第一章 胖子死了

　　我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身体本能的向后倒去，和胖子分开距离，大概是用力过猛，竟然直直朝后摔去，桌上的酒杯被我的手臂碰到地上摔碎，酒撒了一地，由于这凳子没有靠背，我摔了个四脚朝天。周围不多的食客都因为这不小的动静投来注视的目光。
　　胖子咧了咧嘴，竟然笑出了声来：“我跟你开个玩笑，瞧你激动的。”说着便站起身来扶我，一边还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我一手撑着地面，一手借着胖子扶我的力道站了起来，朝胖子挥挥手示意没什么事，然后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喊来服务员叫他清理一下，这才又和胖子坐下。
　　我被胖子这样一吓，酒一下子就醒了，我盯着胖子，揣摩胖子的表情，试图相信他刚刚真的只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作为一名警察，虽然我只是个合同工，但我太清楚胖子说的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了，现在的刑侦技术日新月异进步神速，道路上四处都是监控，想要再像十几二十年前那样无声无息的杀人几乎不可能了，刑警可以通过手上的线索轻而易举的找到凶手，况且，我国的制度是命案必破，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你杀了人，就绝对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服务员已经把酒拿了上来，顺便把地上的玻璃碎屑清理干净，周围的人大抵是觉得我喝多了，也没有太在意，该聊天的聊天，该吃东西的吃东西。
　　胖子给我点了一根烟，又重新倒上酒，笑嘻嘻的看着我：“你这反应也太大了吧！”说着，拿起酒杯又要敬酒，我这次没有拿起酒杯，而是严肃的看着他，不确定的问道：“你刚刚真的只是开玩笑？”
　　胖子收起笑脸，又变成刚才那副阴郁的样子，我太了解他了，这货藏不住事，心情好坏都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盯着胖子，怕他开口说出“真的”两字，此刻我心中忐忑不安，若是换成别人，我恐怕也不会如此纠结，直接拘回所里，先控制起来，然后再移交给刑侦大队，但胖子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才要问个清楚，我心乱如麻，不知该装作不知道，还是替他掩饰罪行。
　　“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吧，活到三十岁就觉得满足了，你虽然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却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知道对于你来说也是如此……”胖子打断了我的思考，闷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曾经跟你说过，假如哪一天我死了，你要记得来看我，毕竟我这辈子觉得最开心的事，就是和你坐在一起喝酒。还记得吧？你如果来我的坟前看我，不必要多贵多好的那种，三年陈就够了，啊对了，还有要这种带薄荷的烟，我估摸着给我点上两三根，也就差不多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嘴里吐出一口烟。
　　“这么说是真的？”我突然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闷着一口气，怎么也抒发不出来。
　　谁知胖子突然一脸的不屑，“你啊，是不是警察当上瘾了，我不过是在写小说，才故意这么说，想看看你的反应，找一些灵感，哈哈哈哈哈，谁知道你居然当真了。”说着他又将酒杯倒满，笑道：“谢谢你提供的素材。”
　　我这才长舒一口气，看来这家伙真的只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害我白担心一场，他说这话我自然是相信他的，胖子在我们班算得上是个才子，那些古文诗词都是信手拈来，作文每次都是高分，只是他的字写的巨丑，总是扣掉一些卷面分……
　　胖子以前也写过小说，反响还算不错，不过这货后来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写着写着就涉黄了，于是在后来的净网行动中，他的书理所当然的就被封杀了，这之后他再没写过书，这次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又开始写了起来。
　　之后跟胖子的聊天便轻松了许多，说起那些曾经读书时的陈年往事，我们俩都哈哈大笑。
　　胖子酒量见涨不少，我已经醉了，胖子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我躺在床上倒头便睡，这一觉却睡的极不安稳，总觉得隐隐约约要出什么事，胖子虽然告诉我是开玩笑，但他的灵魂拷问对我还在继续，我究竟是抓他，还是帮他掩饰，又或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好在有酒精麻痹，我没有痛苦很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胃有些难受，或许是昨晚的酒劲还没有过去，头晕脑胀的，我摇摇晃晃的到了所里，好在今天没什么事，我百无聊赖的混了一天，期间还补了个觉，等到下班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正准备回家，老赵却拉住我，问我能不能和他换一下值班时间，他今晚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老赵算是所里跟我关系最要好的同事了，而且我今天白天睡了一觉，现在已经生龙活虎，自然是应承了下来。他跟我道了声谢便回去了，我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晚上吃完饭，我又开始打发起这无聊的时光，在派出所就是这样，没事的时候太过清闲，但如果要是抓了几个小偷或者混混，那一晚上就没得睡了。
　　转眼到了晚上十二点，我正抽着烟，系统却弹出了一个出警单，说是凤池苑小区有一家住户电视声音开得太响，邻居多次敲门，住户却始终没有反应，希望我们过去看看。
　　又是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该出警还是出警，我看了看地址，凤池苑49幢三单元506，记了地址正准备出门，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风池苑49幢三单元506，这不是胖子租的房子嘛！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掏出手机，拨通胖子的电话，却提示无人接听。我赶紧叫上老郑和老周，出警必须要三人同行，至少有一个民警，边喊边奔跑着下楼，老周好奇的问：“这种扰民的案子经常有，你怎么急成这样？”
　　“这地址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那个胖子家！我怀疑他可能出事了！”我头也不回，一边跑一边解释。老郑和老周没再多说什么，追着我跟了上来。
　　风池苑离派出所并不远，也就800米的路程，中间就隔着一个红绿灯，我轰了几脚油门，在胖子楼下停好车，便全速朝楼梯奔去。这是个老式小区，没有电梯，等我跑到五楼，已经气喘嘘嘘，我掏出钥匙，便开了胖子家的门。
　　钥匙是胖子很早之前给我的，我隔三差五总是去他那里，他后来嫌给我开门麻烦，就给我配了一把，胖子懒得很，经常喊我带东西上去，有时候我也会买些菜上去做饭给他吃，他自己不会做，每次都是他给我钱让我多买点，这样他可以吃好几天……
　　我这段时间其实有来过胖子这里，但是下班来到他屋子里他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干，就回家去了。
　　这房子是胖子租的，两室一厅，就他自己一个人住，我有时候不想回家就住在他这里，反正他一个人住，另一个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我进了门便直奔胖子的卧室，看见胖子躺在床上，我才长舒一口气，调整了呼吸。一边关掉电视机，一边试图把胖子叫醒。
　　我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他的脸，叫道：“胖子，胖子！”这时我才看见他嘴巴半张着，眼睛，也半张着。
　　胖子眼睛小，我进来的时候没注意，我把手探到胖子的鼻子前，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这才反应过来，胖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