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黎妍的故事 下

　　黎妍中断攻势，连退几步，和煋狂龙拉开了距离。明明还处在激战中，她却闭上了双眼。煋狂龙骇然的发现黎妍的气质在快速改变、升华。她似乎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虽然她的气场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煋狂龙的战斗本能告诉他现在的黎妍十分危险，已经到了他必须得警戒的程度。
　　但内心的骄傲让他只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同时他也好奇古族外的同龄人究竟能给他造成多大的威胁。煋狂龙周身的火焰微微波动，悄然发生着变化，煋狂焰的外焰浮上了一层黑色。这是因为煋狂龙发动了一个名为“噬炼”的技能，这个是领悟到的第一个和煋狂焰相关的技能。噬炼的效果是持续消耗种力强化煋狂焰，提升煋狂焰温度的同时还能增强炼化反哺的效率。噬炼还可以强化其他煋狂焰相关技能，是煋狂龙最中意的技能。黎妍是一个追求极致的人，她沉迷于剑陷入物我两忘后，现在满脑子都是对于剑的感悟。煋狂龙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这份压力也在催促着她加强对于剑的领悟。
　　又过了一会儿，黎妍才睁开双眼。她的眼中充斥着迷惘，连正在处于对决状态似乎都忘了。黎妍开眼的那一刻煋狂龙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矜持了，他抓住黎妍迷惘的这个机会遵循本能快速而又狼狈地向扑向自己的左侧，以期避开黎妍的正面。他出色的战斗本能让他的身体避开了黎妍的必杀一击，但像对付张垂梓那时一样化作流光的黎妍的锐利一剑还是切开了煋狂龙的臂铠，留下了深深的伤痕。黎妍的剑只是柄普通的剑，没有任何加成，顶多比一般的剑要精良一些。刚刚那一剑已经切进了煋狂龙的骨头里了，如果她的剑是什么神兵利器的话，煋狂龙的右手可能已经没了。她没有追击，因为煋狂龙已经受了重伤，并且这一击远超她现在的境界，她也是消耗不小。最重要的是煋狂龙在她蓄力的时候都没有乘机攻击她，才能让她挥出如此酣畅淋漓的一剑，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只是这一剑能够挥出他就值得她感谢了。
　　煋狂龙一时间陷入了恍惚，连手臂的剧痛都没能让他清醒。他仿佛看见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小小的稚嫩的女孩子。她拿着与身形不成比例的沉重木剑，执着地挥着，一下、两下、十下、一百下、一千下……右手撑不住了，那就左手。左手撑不住了，换右手，都不行了，那两只手一起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开始时稚嫩的小手吃不消，起了血泡，泛起青紫。血泡瘪了，起了茧子，茧子破了，黄了，变厚，变白，再破，再结一层新茧，终于手不会再痛……然后女孩子在变高，变壮，手上的线条也变得结实而分明，老茧纠缠着剑痕的手掌粗糙的简直不会让人相信这是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在变大，模样也在变清晰，变熟悉……
　　煋狂龙骤然清醒过来，脑海中的女孩子形象和眼前的黎妍重叠。他用左手支撑着自己站起来。他右手的柚子仿佛是活着的一样，被切开的地方蠕动着合拢，瞬间恢复原状。煋狂龙用非常深沉的眼神紧紧盯住黎妍，他慢慢捋起右手的袖子，推至肩膀。手臂上，伤口深可见骨，血流如注。煋狂龙深吸一口气，驱动煋狂焰在伤口上燃烧，剧痛使他冷汗不断，火焰的高温又使汗水蒸发，煋狂龙的头上竟升起了水雾。黎妍闻到了刺鼻的焦糊味，煋狂龙右手的皮肉被烧得粘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扭曲的焦黑粗蚯蚓。他脸色惨白，活动右手，向黎妍示意他还能战斗。
　　煋狂龙的手上凝聚起了庞大的种力，他不断地将其压缩，使其略微成为液态，最终他的手上多出了一个无色的纯种力圆球，煋狂龙全力将其掷向黎妍，球的速度不快，黎妍灵巧的侧身避开，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不起眼的，纤细的暗红色火镝，迅速射穿了圆球。圆球不可思议地剧烈颤动，在黎妍身旁炸开了花。暗红色的火球膨胀黎妍躲闪不及被其吞没，武斗场的值日老师几乎就是同一时间冲入火浪将其驱散，但他却未能觅得黎妍的身影。另一边黎妍化作流光闪出了扩张的大火球。她现在多处灼伤，就连衣物都千疮百孔。煋狂龙在脚下引爆了两颗小火球，这使他瞬间爆发加速冲向立足未稳的黎妍。黎妍匆忙中一鼓作气第三次化作流光刺向前者。沉闷的碰撞声响起，待遮目的火焰散去，煋狂龙的举动让台下不少凑热闹的人看着就觉得疼，煋狂龙左手凝凯，紧紧握住了黎妍的剑，他所剩无几的种力凝聚不出什么坚硬的铠甲，他的鲜血顺着黎妍的长剑流下，从剑格滴落。他紧握住剑刃不松手，握进了骨子里，黎妍甚至无法将其抽回。煋狂龙全力后拽，黎妍被拉了一个趔趄，煋狂龙趁此机会右手手掌用力扣在了黎妍的横膈处。黎妍嘴唇瞬间发乌，一只手抚住胸口颤抖着蹲了下去，但她的右手依然执拗地握着剑不松手。煋狂龙握住她的右手手腕，轻轻地抽出了她的剑，胜负已分！
　　煋狂龙脱下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放下她的剑默默地走了。他漫无目的循着本能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学校的后山，他挑了一处视野开阔而又寂静的地方，表情阴沉地坐下。他从挂坠里取出一瓶药液，他将小半瓶送入口中，清苦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化作清爽的气流在体内窜动，不一会儿，他的伤口便全部恢复如初。这个是狂族特制的疗伤药水，效力强劲。煋狂龙抱住了自己的腿，默默地吹着风。凌乱的脚步声在他身后响起，换了身衣服面容苍白的黎妍出现在他的身后，他将手上的药水递了过去，黎妍倔强地摇着头，同时将衣服还给了他。
　　黎妍在他的身边坐下，深吸一口气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保持正常：“我，黎妍，大陆中部一个小国天黎国的长公主，国家在我五岁不到的时候因邻国入侵而灭亡。一个忠仆偷偷带我住在魔种森林躲避追杀，后来在我七岁那年他不堪绝望自杀了。”煋狂龙默默地听着，良久，他才声音沙哑的开口：“我来自一个隐世古族，家族强者如云，因异族的奸计与属族的出卖，那么强大的一个家族目前已知幸存者就我这一个废物！”黎妍对煋狂龙这有点自暴自弃的态度感到厌恶，她支撑着起身离开：“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地狱，如果你非要认为自己的那一个才是最绝望的而陷在里面不出来，那也只是你自扰罢了。”黎妍刚转身，煋狂龙突然从身后一只手抱住了她，她正欲反抗，煋狂龙的手已经拍在了她刚刚受过伤的隔膜处，黎妍痛苦地向前屈身，煋狂龙顺势将手中的药灌进了黎妍的嘴里。黎妍的挣扎骤然凶了起来，煋狂龙向后退了几步被石头绊倒了。“别人的绝望你又知道些什么！”躺在地上的他这么对着黎妍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当晚，黎妍惊异的发现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变回了少女的手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