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龙肉

　　李氏从家中拿出了几个前日做的馒头，扒出了一袋米，不敢久留。拿到吃的后带着儿子赶紧朝虬石村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群之中散播着这样的言论，说是吃了真龙之肉，可以强身健体，长生不老，能活过一千岁。
　　李氏对龙有种本能的敬畏，就带着孩子离得远远的。正自疑惑不解，远处跑来了同村的猎户陆一川，陆一川腿上受了伤，一瘸一拐的，又有些慌里慌张的，模样很是滑稽，与平时的精明能干的作风判如两人。
　　走到了李氏跟前，陆一川看了下四周，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道，“哎，嫂子，你还不知道吗，快去拿刀来，有人说吃龙肉可以长生不老，我们也去割一些。去晚了被人抢光了。“
　　李氏读过几年书，聪慧而知书达理，也见过一些世面，心中疑虑重重，抬眼看了远处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巨大龙身，严肃而又害怕的说道：“一川兄弟，这是哪里传来的谣言，龙是天上的神物，我们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哼，这怪物可害了我们大半个村庄的老少爷们的性命啊，奶奶的，割它的肉，都算是便宜了它！”陆一川说着眼中冒出狂热的火花来。
　　“一川兄弟，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李氏疑惑的问道。
　　“哎呀，我也是听村里其他活着的人说的，你不去就算了，我不等你了！”陆一川一皱眉头，很焦躁的说道，还没说完，丢下李氏母子，一瘸一拐的向龙身所在处走去。
　　看着陆一川的疯狂模样，李氏越发不安起来，心道：这龙身就算再来一百倍的人恐怕也吃不完，不知是哪里来的谣言！”
　　不一会的功夫，人群的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了，时不时传出村民的狂笑声，有的地方甚至有人打起架来。
　　一人抱着一大块血肉模糊的肉块从人群中冲了出来，路过陆荻母子，匆匆跑过。接着又有数人也是一般的抱着大块血肉跑了出来。
　　走着走着迎面又来了一大群人，这群人行色匆匆，面露贪婪之色，像是卯足了劲要去抢夺金银财宝一般。李氏被人群冲散，一时找不到虬石村的人。
　　“娘，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们要干嘛呀？”陆荻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小声的问母亲道。“娘也不知道，不要问那么多了，跟紧娘，千万别跟丢了啊！”李氏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抓紧了儿子的小手腕。
　　李氏，带着儿子逆着人流走到了路旁的一株大树下，藏在大树后面心里略安了一些。母子二人都累了，便坐下休息。
　　“嗖，嗖，嗖！”树梢上似乎有大鸟飞过。
　　陆荻耳朵极灵，抬头一看，惊的合不拢嘴，抱住李氏的胳膊道：“娘，有人在天上飞！”
　　李氏一抬头，几条黑影消失在月光下，已经模糊去远。李氏抱住儿子，既害怕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生活突然陷入如此天灾人祸之中。
　　脚步声响起，又有几人快步走了过来了，到大树下之后，停了下来。李氏一把捂住了陆荻的嘴，母子二人一动不敢动。
　　“那龙鳞龙筋都是无价的宝贝，我们得赶紧赶过去。”其中一人急切的催促到。“这次行动一定要谨慎，神龙从天而降，必有高人前来，我等小喽啰能够获得一点点的小便宜就好，保住性命最要紧！”这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浑水摸鱼，不怕没有收获。”一个声音浑厚的中年汉子胸有成竹的说道。
　　“走吧！”老者再次说道，听语气是几个人的头头。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大树背后？”老者突然怒喝道，说着向大树背后走来，另外两人也跟着围了过来。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奇奇怪怪！”中年汉子不怀好意的说道。
　　“一刀杀了算了！”老者声音狠戾的说道，说着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刀。
　　“啊，哎呦！”几声惨叫突然传来。
　　“扑通”，“扑通”，“扑通”三个人陆续倒地的声音。刚才还是生龙活虎的几条汉子，眨眼间倒地成了尸体。
　　“唰——”兵器缓慢入鞘的声音。
　　李氏把陆荻抱的更紧，心跳到了嗓子眼，眼泪不听使唤的夺眶而出。
　　有人缓步走了过来。
　　陆荻把头埋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忍不住斜眼看向脚步声发出的方向。一个瘦削但却很利索的黑影，在大树的阴影下，看不清容貌。
　　“哼，”来人轻哼一声，声音阴森可怖，像是个年轻人，“无名鼠辈，就像苍蝇一样的让人心烦，拍死一只是一只！”来人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不杀女人和孩子，赶紧逃命去吧，哈哈哈！”
　　李氏不敢看向来人，但觉得那人声音消失后，人也似乎突然就不见了。缓慢转过头去，果然不见了人影。再转头看向旁边，三具尸体狼藉的躺在地下。
　　陆荻失声大叫，李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李氏不敢多看，抱起儿子，赶紧离开了这棵大树，她的双腿发颤，几乎要不听使唤了。
　　旁边有个大树林，李氏顾不得害怕了，抱着陆荻直接钻了进去。“娘，我们会没事的，不要害怕！”陆荻小声的安慰母亲道。“傻孩子，娘不怕...”李氏抹了抹眼泪的道。母子二人疲惫已极，半夜三更的在这荒郊野外的树林里居然睡了过去。
　　又一个早晨，陆荻睁开眼一看，母亲抱着自己靠着一棵树睡着了。陆荻拉了拉母亲的手，叫道：“娘，天亮了！”李氏被陆荻拉醒，腹中饥饿难当，赶紧掏出两个馒头来，母子二人吃了。
　　虬石村的方向仍然嘈杂异常，李氏拉着陆荻慢慢的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股肉香味传来，原来很多人都在烤龙肉吃。
　　“娘，我们为什么不吃龙肉啊?”陆荻闻到香味后，好奇的问道。
　　“龙是天上的神，当然不能吃祂的肉！”李氏严肃的说道，“小荻，我们千万不能吃，谁给也不能吃，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娘，娘说不吃就不吃！”陆荻乖巧的说道。
　　李氏想回去寻找村子里的人，就拉着陆荻往村子的方向走。虬石村周围聚拢了无数不认识的异乡人。走了很久，李氏终于遇到了虬石村的人，打听了下才知道，陆长德族长不知了去向。
　　“嫂子吃龙肉了没，这龙肉果然不同凡响呀，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哈哈哈！”又是陆一川的声音。
　　李氏看了陆一川一眼，感觉很不自在，这个平时老实谨慎的猎户，现在变得既贪婪又轻浮，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想要远离。
　　不止陆一川如此，所有人都如此，虬石村人，异乡人，都是如此。人们乐此不疲的从龙身上割下肉来，不断的吃吃吃，就好像再也不需要吃其他的食物了，也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了。
　　“来，小鬼，吃一块！”陆一川撕下一块肉来，递给了陆荻。李氏抢上一步，一把拦下陆一川的胳膊。陆荻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摇摇头，说道：“我不吃，叔叔，娘不让吃！”
　　“真是迂腐不堪，傻子，哼，不管你们了！”陆一川悻悻的道。
　　李氏拉着儿子陆荻就要走开。一阵风吹过，笼罩在虬石村上空的烟雾散了一些，巨大的龙身时隐时现。但此时的龙身千疮百孔，惨不忍睹，有的地方只剩下嶙峋的龙骨，充满了洪荒感，凡人看了会笼罩在恐惧与绝望之中。
　　如此神骏，光彩斑斓的巨龙，居然被一群蝼蚁一般的凡人给分食了！
　　“孩子他爹，我一定给你照顾好小荻...”李氏不觉想起了亡夫，要是他在，我们母子或许不会这样无助。
　　“离开这里，马上，往北走，越远越好！”李氏脑子中突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李氏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圈，可以是没看到一个人在对自己说话。这声音像是从自己的脑子里自行冒出来的。
　　这声音非常特别，李氏突然想了起来，就是那龙爪下中年道士的声音。李氏浑身一震，犹如受到电击一般，但双脚好像钉在了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这里将要山崩地裂，被洪水吞没，所有吃过龙肉的人都得死！”神秘道士的声音再次在李氏的耳边响起，“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你也得死，切记！”
　　李氏吓的浑身冰凉，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超出了她能够承受的范围。
　　仿佛有一股无形力量推动，李氏拉起儿子陆荻往北快步走了出去。
　　虬石村的村民见李氏离开，也不搭理，只是继续吃龙肉。一边吃一边大笑，已经忘记了亲人的死伤，忘记了才刚刚发生的旷世灾难。。
　　“娘，我们要去哪里？”陆荻见离开了虬石村村民，心中大大不舍，拉了一把母亲的衣袖，说道。这些是他从小就生活在一起的村民，哥哥姐姐，叔叔伯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到好像要与这些人诀别一般。
　　“娘也不知道，”李氏对陆荻说道，“娘之感觉要往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