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法律的最高追求是自由

　　9月17日，我和孙婷婷刚来到抚琴路的益州中院第二十六审判庭，走进法庭时原告罗国涛与他的代理人还没有来，法官座位上坐着一个近三十岁面容清秀的男子，他见我们进来了，立即起身问道：“是孙婷婷吗？”孙婷婷答道：“是的，法官好。”
　　鲜法院走过去饮水机倒了一杯水端过来关切地问：“我是本案的承办法官，鲜院，你们一路上辛苦了，来，喝杯水吧。”孙婷婷接过水杯，对鲜法官甜甜一笑道：“谢谢鲜法官。”语音柔媚入骨，我见鲜法官也差点闪到了腰。就这么一闪，我知道鲜法官也是性情中人，有那么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原来鲜法官也是川师法学院的，高我三届。鲜院是法学院辩论协会的会长，而韩亚大二时就当了副会长，这自然与鲜院的帮助有关。当然，这一切是韩亚讲给我听的。
　　原告罗国涛来后，鲜法官宣布开庭。首先我是念上诉状，哪知我刚念到一半时鲜法官接口道：“追求自由与幸福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不应受到任何束缚。一纸协议的“卖身契”就妄图限制人身自由的时代早就结束了。人的权利高于物的诉求，这是勿庸置疑的。”
　　鲜法院见我与书记员都惊得张大嘴，急止住话头道：“请原告律师继续念诉状。”
　　我念完后，罗国涛的代理人答辩说：“原被告双方签订的忠诚协议是双方真实意思的表示，并且不违反法律的强制性规定，也不违反。”鲜法官大手一摆，打断他的话说“本案的忠诚协议涉及人身关系，不适用合同法，不要再说了，我清楚了。”罗国涛的律师很尴尬，正要继续张口，鲜院怒道：“听不懂川普吗，不用说了。”
　　开始法庭辩论，罗国涛的律师没有新的观点，刚一开口就被鲜法官打断道：“反反复复，没有新意，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听不懂川普吗？”轮到我时，我刚说一半，鲜法官站起来鼓掌道：“精彩！相当精彩！诚如被上诉人律师所言，法律的最高追求是人的自由，任何企图限制人的自由的行为都是违反法律精神的，是吗，任律师？”我木然地点点头，心道我他妈的辩论观点高度也没怎么高啊。
　　辩论结束后，鲜法官说：“本案的忠诚协议应属于道德范畴，不宜由法律作出调整。本案争议的法律问题清楚明白，本庭当庭宣判撤销一审判决，依法改判驳回原告罗国涛要求孙婷婷支付赔偿金的诉讼请求。本判决为终审判决。”然后鲜法官潇洒地一敲法槌“闭庭！”
　　胜诉了，我仍仿佛在梦里，真就这么赢了，不需要像安之说的要去勾兑法官，不需要送礼，不需要按摩，就这么赢了。
　　耳边回响起韩亚的话：“你在想什么呀，司法哪有那么腐败啊。”我在心中大呼：“司法公正万岁！自由平等万岁！”连孙婷婷轻轻地在我耳边说谢谢我也没有听到。
　　鲜法官将我和孙婷婷送出法院的大门，一再叮嘱路上小心，并诚心邀请到益州过来坐坐，改天一定要抽空喝个咖啡什么的。正这时，罗国涛的律师走过来握着鲜院的手说：“鲜法，虽然你今天多次打断我，但是你的观点让我茅塞顿开，我输得心服口服。正所谓天下法律博大精深，今日能聆听鲜院的高言妙义，实乃我平生之幸。”
　　鲜院哈哈笑道：“你这个案子就是到最高院也是这个样子。上次仁至义有个副主任律师，是个女的强势得很，最后我宣讲一下我的观点，她还不是服气地走了。”我与薛文远异口同声道：“鲜法官威武。”鲜院很满意地向我们挥了挥手就转身回了法院。
　　孙婷婷案二审没有收费，但胜诉带给我的喜悦已超越了物质的收获，那是一种关于成就感的东西，对男人来说有时比财富还要重要。我没有把韩亚给鲜法官打过电话的事情告诉孙婷婷，只淡淡地对她说：“我们上行律师事务所是益州的大牌所，法官一见是我们所的案子都会加倍关照的，但我们一般不在郊县做案子。这次实在是因为林小青介绍，我才接下你这个案子的。”
　　孙婷婷说：“我是说法官怎么对我这么好呢，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以为孙婷婷胜诉后会给我塞上一个红包，按规定我们不能收取当事人的红包，我正计划如何严辞拒绝，以此显出自己的清高，哪知她对我嫣然一笑就钻进一辆出租车走了。
　　长达一个月没有新案子，我和安之又开始吃方便面了。安之说：“我最近去秦明那个大富豪茶楼，听到那些有钱人都在谈养生，我觉得你应该加紧学习黄帝内经，没准这是一个突破口呢。”我才想起，最近都没怎么看黄帝内经了，便又拿出《素问》，拿出《说文解字》，当作研习合同法一样认真地看了起来。黄帝曰：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故积阳为天，积阴为地。阴静阳躁，阳生阴长，阳杀阴藏。阳化气，阴成形。寒极生热，热极生寒。寒气生浊，热气生清。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浊气在上，则生（月真）胀。此阴阳反作，病之逆从也。
　　布局一个多月的杨医师终于打来电话，说有个工伤案子，叫我马上出现在二医院脑外科。
　　伤者叫周有贵，五十一岁，在崇州南湖湾项目做外墙时不慎摔下，腿骨粉碎性骨伤，脑部受伤。我与家属分析说：“这是工伤，首先要申请工伤认定。赔偿主体是建筑公司。”有了杨医师的前期工作，很快签了合同，收到一千五百元。与杨医师在二医院的厕所里分赃后，我在医生办公室里看到杨医师在一个护士的后背上拂了好几把，那可是传说中的十三摸啊。我哼着十三摸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了二医院。这一个多月来，我就盼着与杨医师能够产生一单合作，只要开头了，我相信后续就会源源不断。
　　晚上和厉欢一起看电影，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看电影，以前去都是学校组织看爱国电影或者鸡哥他们一起去川师北门看小电影，那片源很窄，基本只是研究RB影视业的未来。要是真掏钱看电影吧，一张票就要几十块，太不值，但厉欢已经叫我很多次，说这次的《疯狂的石头》如果错过了，以后就再也不要请她了。罢了，只得由着她，买票的时候有多痛，正如大厅里播放的张学友那首《心如刀砍》。
　　坐在大厅等开场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竟然是韩亚的父亲打来的，韩亚的父亲叫韩泽海，我心知是个大人物，立马正襟危坐，轻声说：“韩叔叔好。”电话那头传来韩泽海浑厚的男中音：“小任啊，首先感谢你治好韩欧的病啊。”我谦虚道：“韩叔叔，我那是瞎猫撞，，我那是碰巧，碰巧。”
　　韩泽海笑道：“这样吧，我明天中午在凯宾斯基请你吃饭，你可要赏脸啊。”我一听凯宾斯基，心知那是益州有名的五星酒庄，那里的东西就是一个字—贵。我忙说道：“韩叔叔太客气了，一定到。”
　　收了电话，卖电影票的心痛就少了几分，毕竟明天可以吃回来。我决定明早上不吃早饭，中午放开吃一顿，明天的晚饭也可以省了。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始佩服自己的经济头脑，厉欢见我一脸笑意，问有什么高兴的事，我说明天吃白食，不吃白不吃呀。
　　要说《疯狂的石头》吧，还真是一部好电影，比今年上映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好多了，除了黄金甲的白面馒头它比不上外，其实都很好，尤其是谢小萌在缆车中搭讪美女那一段台词：
　　”我每天从这个角度看这座城市，我感觉城市就是一个母体，我们都生活在城市的子宫里。而你深深地吸引了我，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伟大的母性，你散发着母性的光芒。”我用心背了下来，我知道没准什么时候一定用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