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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万红中紫衣||曲有误,张郎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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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用了养料之后,桃树长大的速度快了近一倍,但是也不用担心拔苗助长,毕竟用仙草养凡树,除了浪费些,倒是没什么不好的。
  战国历第五百七十八年,也就是聂忘愁来云山的第三年,那年三月,云山变桃山,漫山桃花开。
  张忆宁兴奋的喊道:“师哥,师弟,快快快,陪我去看桃花,昨天就只有两颗书没开了,今天想来全开了。”
  聂忘愁和风念对自己曾经费尽心思弄出的“桃水龙绕云山局”也是十分期待的,只是毕竟是男孩子所以表现得不明显。
  二人“哦”了一声便起身跟着张忆宁看桃花了。
  张忆宁今天没穿粗布衣服,换上了最喜欢的紫色流仙裙,十岁的张忆宁已经四尺九高了,比聂忘愁还高了小半个头,好在二人知道男孩到十二三岁才会疯长,所以也不算气恼。
  聂忘愁二人倒是没有像样的漂亮衣服穿,张天行也没给二人买过,好在二人都是很大气的男孩,倒是也不心底计较,毕竟另一个男孩也一样不是,师父平日最邋遢,这样一想便好过多了。
  桃花从山脚慢慢开到山顶,山下的桃花已经开了几天,山上才刚刚开颜,张忆宁一路小跑着到没开的那两颗树那里去,后边的二人也跟着小跑。
  云山顶上比较平缓,上面种上了一大片桃树,但是也算疏漏有秩,从木屋到瀑布之间专门用桃树围出了一条七尺有余的走道。
  张忆宁这条裙子较长,后面的裙摆托着地上的粉红花瓣,她一路跑,地上的花瓣一路懒散翻滚,虽然紫色很淡,但是在一片桃红中却是那样的显眼,任谁都能一眼看见这万花从中一点紫,在千万花丛中,她还是最显眼。
  云山桃花开美,紫衣不弱花美。
  这是风念缓缓念出的句子。学诗词两年的他现在倒是有了几分书生气。
  聂忘愁二人只是在后面紧紧跟着,他们其实更喜欢看紫衣和桃花一齐构成的水彩画!
  张忆宁早早的赶到了小湖旁边,湖边有两棵桃树是最后开花的,可能是因为被挡住阳光的缘故。
  张忆宁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两棵桃树已开花。
  停下,转身,小跳着对身后二人挥手道:“师哥,小念,快来,花开了,花开了,所有的花都开了,你们快点。”
  二人闻言倒是加快了脚步,虽然早就预料到这两棵树今日应该是必然开花的,但是亲眼看见显然来得更有让人愉悦。
  二人到了张忆宁之前的位置,也是一眼就看见了最后开花的那两棵树,张忆宁就站在下面,看着头顶不远处的桃花,最后两棵桃树的花开,是那样的让人开心。
  二人走到旁边,聂忘愁问道:“好看吗?有那么好看。”
  张忆宁并未回头,呆呆道:“好看啊,有那么好看。”
  整整三百六十一课桃树大抵上有百来棵都种在山顶,倒是让张忆宁流连了好一会儿。
  时而大风吹过,诸多花瓣飘在空中,这时的云山恍若仙境,可惜真正有仙气的只是一人而已。
  三人一边走,一边看,桃树围成了纵横交错的笑道上,满是三人的欢声笑语。
  桃树倒是也不算高,大抵上才八尺左右,聂忘愁本来想折一只桃树枝,但是却被叫停,张忆宁只喜欢看,不喜欢拿在手上的死花。
  聂忘愁收手,很同意师妹的想法。
  三人兜兜转转,一直走着,也看着,一路赏着,也笑着。
  张天行站在三楼窗户边上,看着三个人孩子,现在是孩子们的时间,大概要下午张忆宁才会摇着张天行的手去赏花,他会假装不喜欢,然后欲拒还迎的去度过美好的几个时辰。
  张天行只是看着,便已满足,他一直盯着眼前,嘴角随着时间往上抬,这样的平静太容易让人沉迷。
  一路上张忆宁从山顶走到山脚,看遍了每一棵亲手种下的树,她心情极好,剩下四人同好。
  到下午,张忆宁果不其然的拉着张天行的手一路出门,又是从山顶到山脚,不过她倒是不觉得累。
  张天行表面无奈,其实心情极好,还随意吟了一句:
  云山桃花开,纷飞落窗前。
  桃红万万千,忆宁更入眼。
  ……
  后面三人嘴张得老大,倒是没想到除了做饭,张天行还会作诗。
  张天行对三人这样的惊诧眼神显然很不满意,解释道:“我当年也是青衫执剑的俏公子,吟诗作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瞧你们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唉,太优秀真的不是我的错。”
  张忆宁这次倒是没拆台,那句忆宁更入眼极讨她欢心,此刻哪里会去反驳慈爱父亲的话,聂忘愁二人最先是震惊,后来则是欣慰,果然吟完诗,师父就现了原形。
  不过这句诗三人倒是记得真切,到后面几年也都会在这个时间读一读,尤其是张忆宁,读起来嘴里跟抹了蜂蜜似的,开心极了。
  后面几天,风念倒是提议给木屋,给瀑布,给小湖都起个名字。
  张忆宁觉得新鲜自然是不谋而合,聂忘愁也随了二人一齐讨论。
  风念提议道:“木屋就叫桃花屋怎么样?也算应景。”
  张忆宁重复一遍:“桃花屋,这个好,我们家旁边可不就全是桃花。”
  聂忘愁想了想:“说道,叫桃花坞,土乌的那个坞应该好些。”
  “坞”,是战场上的小堡垒,能护人周全,如避风良港一般。
  张忆宁想了一下,欣然同意,就盖棺定论了:“好,就叫桃花坞了,以后我们家房子就有名字了。”
  后面几人又讨论出了其余各处的名字——云瀑,云河,云湖,云桃林。
  这几个简单的名字就算是敲定了。
  又过了几个月,到了韩宁的忌日,这一年,张忆宁十岁。
  所以这一年的祭拜格外隆重,三人早早的穿好了白色的素服,倒不是缟服,只是普通的白色衣服,这是云山附近祭拜亡人的规矩,张天行也就一直入乡随俗了。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师娘,三人其实都不算了解,只是张忆宁从张天行口中听来说是某个国家的公主,一个很善良,很好相与的温柔女子。
  祭品很多,刚好十九道,除了牌位,张天行又拿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画像,栩栩如生,一看便出自大家之手。
  画中女子一身紫衣,坐于一条溪水旁,双手抚琴,神情专注,从画中仙子手指的姿势大抵上可以断定此仙子琴艺非凡,不然寻常人抚琴断然没有天地皆无色的气韵。
  张忆宁以前只是看到过两次此画,以后想要看看却是找不到了,不过她也不追根究底,因为最后一次看见此画,却在门缝里看见那个整日乐呵呵的父亲在哭,身前是那副画,只是在看见,发现没有一丝泪痕,倒是奇怪。
  礼节这次相对繁琐一些,张天行先上香,而后是却不是张忆宁,是大徒弟聂忘愁,再才是张忆宁,最后是小师弟风念。
  聂忘愁倒是格外上心,这位韩姨在他五六岁时其实就听母后说过几次,现在大概只记得师娘曾经琴艺冠绝天下,听闻有一曲落毕,千人落泪的夸张传言,但是琴艺如何,从这些传闻大抵上可以猜测八九分了。
  不过倒是听说这位号称“琴仙子”的师娘以前在很多人前表演的时候失误过,那是她唯一一次失误,但是却没人以此羞辱,反倒是传出了“曲有误,张郎顾”的六字上口词。
  这六字号称天下诗词最短,表意却最多。
  十岁的聂忘愁此刻回想起来倒是觉得这六字颇有几分味道,只是短短六字的“张郎”二字无论如何想象都应该是鲜衣怒马俏公子才是,和面前衣着“朴素”的师父着实是大相径庭的。
  祭拜完了晚饭又用格外精致的碗加了一席,张天行温柔给空碗夹菜,嘴里说着什么,而后才给张忆宁夹菜,这次倒是想到了自己两个徒儿,但是便夹菜之时,边涨红了脸,仿佛嘴里念念有词道:“我知道,我……道,我……道……都……自己……孩……,你……心,下次……意”。
  聂忘愁二人听不真切,但是却是格外感动,虽说也不算如何嫉妒张忆宁,但是此刻总归是感动不已的。
  张忆宁倒是没什么嚎啕大哭的,心情虽然不佳,但是其实想哭的话其实没有,无论再如何孝顺,毕竟从未谋面,张忆宁心情不至于如何触景生情。
  吃完晚饭,这次张天行倒是直接让三人去玩耍看书了,自己留下清理所有碗筷。
  心神不宁的张忆宁倒是白担心一晚上,并没有碗碟碎裂的声音,直到第二日在去拿碗筷的时候,却发现厨房整整齐齐,比平日更加干净整洁。
  吃完晚饭后,聂忘愁倒是提了几句关于师娘韩宁的佳句,惹得张忆宁打破砂锅。
  聂忘愁倒是没想到师妹其实不怎么知道师娘生平大概,只知道名字和大概身份而已,便把自己记得的娓娓道来。
  下面二人后来干脆双手托腮,听得津津有味,不敢打断。
  直到“曲有误,张郎顾”六字说出口,张忆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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