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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追迹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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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举过张封年的头顶,正要劈落的时候。
  
  一把漆黑的锯齿横飞而来,打在刀尖的同时将古华震飞丈余,滚落到墙角的书堆中。
  
  此来只有三人,古扬、古抑、萧笙竹。
  
  倒在地上的古华痛咳不止,声音透着一种撕裂之感,直让人觉得他每咳一声,喉间便扯开一道缝隙。他一手指着古扬,一手掐着嗓子,似有千言万语,但一字也道不出来。
  
  这时,心悸之后的张封年反应过来却是最先开了口,只见他满目惊骇望着古扬,“天镜将军,是你吗?”
  
  古扬上前一步,“正是,张主司让古扬找得好辛苦啊。”
  
  话说这一瞬,张封年便从惊骇变成呆愕了,“你回来了,该回来的,一定会回来。”言罢,张封年双膝跪地,目中含着几丝泪光,“南风,南风刮回来了!”
  
  古扬不是很懂张封年的话,移步上前将他扶起,“主司记得古扬,内心甚慰!”
  
  “即便老夫不记得你,书里也会时常提及你呀。”张封年攥住古扬的手腕不肯松开,“将军是奇冤之人,必为天顾,二十年后能再见将军,方觉天地有仁啊!”
  
  虽然这不是古扬寻找张封年的主要目的,但有这位撰年司最鼎盛之时的主司在,当年致幻弑父之举,没人比他能查得更透彻了。
  
  古扬目定张封年,“张老,当年冤事咱可一放,我来找你是为了古卓之事,有些事情只有您这里才有答案。”
  
  张封年回过神来,猛地松开古扬的手腕,“将军,草民失态!”
  
  “不碍,我想问你,当年古卓为何不允许撰年司的人接近?”
  
  却见张封年搓起手来,想说什么但快速眨着眼睛,似在提醒着自己一些东西。古扬缓声道:“张老,古卓已经死了,无论你在此说什么,我都必保你无虞,没有人能激起风浪。”
  
  虽然之前从古华的情态上张封年已猜到大概,但他还是在等这句话,当听到“古卓死了”这四字时,张封年的耳朵动了一动。抬目对向古扬,内心突有澈然。
  
  “将军是否内心已有所料?”
  
  “张主司,你似乎不该这般问我。”
  
  “是是!”张封年赶忙躬身点头,随即他的目光便有些悠远起来,“将军知道,我撰年司只有令而无权,虽然可以进入各大府邸,但实际操作起来,区区一司在各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愿见乃是给几分薄面,不愿撰年司也毫无办法。所以,珑王殿下不允许撰年司接近,我等本无多念。”
  
  “但随着撰年司的持续深入,珑王越发谨小慎微,即便是从其他王府得知了些许珑王的消息,他也要找到那些司笔,轻则焚书、重则下狱。我虽为主司,但未敢将此事捅到王上面前,珑王乃是王储,我撰年司纵有天大的胆子,未来也是要靠天吃饭的呀。”
  
  “说下去。”
  
  “外面看去,撰年司光辉无两,实际上此事已让整个撰年司人人自危,生怕从其他地方得知与珑王有关之事。我为了稳定局面,便和下属说了一些旁外之言,告诉他们珑王此举乃是为了保护自己,栖霞朝堂非所想那般简单。”话到这里张封年眼睛一亮,当年景象重现了一般,“下属们未必相信什么‘保护自己’,但鬼使神差地却给了我一些提示,所以我便在私下里对此事上了心。”
  
  “我害怕当有一日,珑王做了栖霞王,撰年司将不可同语,于是便提前将存留的,但凡提及珑王的史册私藏了起来,便是这间暗室的雏形。”
  
  “查到了什么?”
  
  “起初并无所获,我只是按照年份月份将与珑王有关的记载做了梳理,直到有一日,永年来看我。将军想必知晓,我出自释云岛张氏,永年是我的族弟。”
  
  “这些我都清楚,你继续说。”
  
  张封年再欲开口的时候,古华突然躁动了起来,见他拼命掐着嗓子,从牙缝里挤着字,“不、能、说!古扬,古卓都死了,你这恶魔为何抓着他不放!”
  
  古扬缓步来到古华面前,“知道我为什么想起来撰年司吗?”
  
  “为什么?!”
  
  “因为那日金宅,我记得古卓死的时候,你们之间的眼神。古卓一直在摇头,他怕你说什么,而你一直在冷笑,因为你掌握了不是古卓所能左右的东西,你这个做了半辈子的二把手,仿佛来了春天。”
  
  古华咯咯直笑,但他的脑海已像一锅沸水被巨石击落,到处都是滚烫。他明明记得,那时的古扬陷入疯魔,倒在地上不知世事,他竟然还留意了这些!照着这个往下想,古华忽然有些释怀,该是有多么敏锐透彻的智思,才能跟这个人斗下去?
  
  古华一边笑一边咳,笑到深处也咳到内里,他从来都不安分,那句“半辈子的二把手”像一口涂了毒的刀,瞬间便让自己青绿,让一切回首干涩轻佻、不值一提。
  
  不论哪一股风,都不是自己所能对峙,乘风的人永远驾驭不了风,因为驭风的,叫做龙。
  
  嘴角的血不断淌落,古华最后看着古扬,“你输了一次,再输就太丢人了,既然回来不是养老,就让这风更促一些!老七,别以为查清了古卓你就明确了所有,当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你还有很多疑团要解,而那疑团会让你……让你……”
  
  古华最终也没有说完,失去气息的瞬间他的身体便冷了下来,足见他从前的每一刻都是竭力撑持。
  
  古扬沉定下来,抹闭了古华瞪大的双眼,屋内之人都不敢开口,半晌之后古扬才缓缓站了起来。
  
  “张老,刚刚说到哪了?”
  
  张封年咽了一口唾沫,思量了一阵方才继续道:“我与永年二十多年未见,便喝了不少酒,都是撰史之人,话题便多为此处。记不起话茬从何而起,总之我们聊到了正观二十四年这个年份,据他所说,那年三月珑王殿下曾出现在释云岛,作为栖霞的代表参加了祭海大殿。我人在酒中,但这年月却委实熟稔,总觉得见过不少次。”
  
  “后来呢?”
  
  “酒醒之后,我回到撰年司查阅,却发现正观二十四年的三月……”
  
  “怎么了?”
  
  “珑王染春寒,其他王府的记录同时证明了这一点,那时的珑王,无疑是在珑府!”
  
  古扬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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