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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真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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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增索朗一骨噜爬起,再次扑到格雷脚下,这一次,他抬起满是鼻涕和眼泪的大脸庞,大声叫道:“十世祖,我们不甘心,尽管我们只剩下五百人,但我们不甘心成为昔日奴隶的俘虏忍受羞辱。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在寻求自由的路上。所以才九死一生闯上神山,叩问神明。神明通过卦象指引我们向南,果然,果然找到了您啊!”
  “就应该这样。”格雷肯定道,“希望就像是手中的战斧,永远不要放弃它。想当年,我们安巴部不过是一个山间窄小盆地中的弱小部族,备受强族欺凌,我的父亲就是惨死在世仇腾格萨人手中。我十五岁继承头领之位,以区区十具兽铠起家,三年后灭腾格萨部,在高原上崭露头角;十年后破喀伦部,驱赶它西蹿一千里尔,让出了帕撒米高原上最富饶的地方;二十年后迫降了曾雄霸高原的雍玛瓦部,使他们成为匍匐在我们脚下的奴仆;三十年后,我们安巴部已经统治了整个高原,于是北出与人族争雄,破大城,毁巨堡,长驱直入,迫使人族不得不每年纳贡求和。于是,华丽的布匹,喷香的美酒,珍奇的宝物,源源不断地流入高原。我们番人,自此威震宇内。”
  在讲述这些故事时,单增索朗和一众矮番慢慢停止了哭泣,人人抬起头来,表情变得激越和自豪,往日的荣光映在每一张饱受风霜的粗恶脸宠上,竟然别有一种生动的感觉。
  格雷接着说道:“在这几十年的征战中,其实有无数次,我们都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只要再后退一步,就会全族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可最后,我们挺过来了,我们没有后退这最后一步,这才有了安巴部最后的辉煌。今天也一样,不要说还有五百人,就算只有一个人,只要他还把自己当成安巴人,我们就有希望。至少,我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矮番们的脸上迸射出了动人的光彩。
  “十世祖,请继续指引我们吧!有您的指引,我们一定能再次在高原上雄起!”一众番人虔诚祷请。
  “我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弃你们不管。不过我不可能永远处于显灵状态,没有大事我将继续沉睡。既然神明选择了这个人族的少年作为我的真言者。那你们就紧紧跟随他,尊崇他就像尊崇我一样。相信神明自有安排。”格雷高深莫测地说道。
  “是!”众矮番毕恭毕敬,“我们将尊他为主,以他的意愿为使命。”
  “很好!”格雷表示满意,“第一次降临,我感觉很累,要先沉睡了。”
  在一片“恭送祖灵”的祝祷声中,格雷一阵浑身颤抖,似乎从迷梦中醒来,茫然而困惑。
  “真言大师。”众矮番上前扶格雷坐下,单增索朗恭恭敬敬垂手道,“请让我们追随您,我们将是您最忠诚的战士和臣民。”
  格雷却并不接茬,自顾自缓缓说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呼唤我,让我爬上这雪山,来到这雪原上,去迎接我的宿命。”
  “是的,您的宿命,就是成为我们的主人。”单增索朗在格雷面前单膝跪下,低下了硕大的头颅。
  “在我的梦中,似乎是有一个和你们样子很像的番人,微笑着请我接受你们的效忠。”格雷一本正经道。
  “那是我们的十世祖,高原上的雄鹰,番族永远的至强者,松布泽当的英灵,您,是他的真言者。我们以追随您为荣。”单增索朗的声音无比虔诚。
  “我接受你们宝贵的效忠。”格雷将手放在单增索朗的头上,郑重道。
  “不过,”格雷话锋一转,“我并不喜欢真言者这个称呼,既然你们效忠于我,我就是你们的领袖和导师了。我想,你们可以叫我领……导!”
  “是,领导!”矮番们齐声道。
  格雷深感满足,不想当领导的演员不是好特警。
  格雷敞开自己的背囊,把所有的魔兽肉干都给了已饥饿无比的矮番们。
  趁矮番们狼吞虎咽的时候,弹幕上出现了弹幕哥的感叹:“没想到,你完全是个戏精啊!这个世界欠你一尊奥斯卡!”
  “哼!难道我中学时被称为话剧小王子的往事也要告诉你吗?”格雷一脸自恋。
  “无语!”弹幕哥这样评价。
  “话说,”格雷忽然疑问,“你对这什么安巴部族和这位松布泽当的故事这么了解,你不会……真的就是松布泽当本人吧?”
  “嘁!怎么可能!”弹幕哥嗤之以鼻,“我的形象,那是相当威猛英武的,怎么可能是那个矮冬瓜!只不过,他是我的一位故人,所以就想帮帮他的后人,当然,同样也是帮你。喔,也是帮我自己。总之,能让一个部族的矮番效忠,好处是不得了的大,你很快会知道的。”
  格雷与矮番们边吃边聊,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安巴部被敌对的部族不断驱赶和挤压,一路向南逃亡,不断损失着人口和物资,最后只剩下了五百人,龟缩在离此地五百里尔的一个山洞中。
  后面是一路尾随的敌人,前面是由数条高大山脉构成的生命禁区,安巴部已陷入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走投无路之下,单增索朗带领族中最英勇的十几名战士离开了大部队,向着大雪山进军。
  单增索朗想要效仿他的十世祖。
  当年,安巴部番人心目中永远的英雄,安巴王国的缔造者松布泽当就是在被敌人一路追杀到此地,整个部族陷入绝境时孤身一人爬上了大雪山。
  整整十天后,松布泽当重新出现在了部族的面前,他宣称得到了神明的启示,安巴部族将成为神选的高原之主。
  深受鼓舞的安巴部战士,一战击溃十倍于已的敌军,安巴部族,由此开始了向辉煌的进军。
  这一次,大雪山依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们在损失了两名战士后到达了十世祖曾经静坐冥想,与神明沟通的地方,并在连续祈祷三天三夜后郑重地抛下由龟甲和牛骨磨制的卦片。
  随行的解卦师宣布:生机在南方。
  于是,单增索朗们便义无反顾地一路向南,踏入了这片生命的禁区,途中,他们发现了一头四角眸羊和一只彩瞳幻音狐的踪迹,已经没有了食物的矮番们企图猎取这两头魔兽,却只是击伤了它们,自己反而损失了好几个人。
  于是,他们不断追踪这两头受伤魔兽的踪迹,迫使它们也不停地向南亡命。
  “你们跟着我,就可以到达能够庇护你们,能够让安巴部族重新休养生息的地方。”格雷这样承诺。
  弹幕哥早就把计划告诉了格雷,风之谷的苔原区和针叶林区就是矮番人最理想的栖息地。
  而这两个区域对风之谷原住民来说,本来就是没有办法利用的地方,属于化外之地。
  将格雷携带的烤肉一扫而光后,矮番们重新变得精力饱满,即使是之前眼看快要不行了的德央旺堆,也能活蹦乱跳了,可见这个种族实在是生命力非常旺盛,皮实得很。
  当然,这和他们认为自己重新得到了神明的垂爱,前途变得一片光明,所以心情大好也有关系,希望,是最好的良药。
  格雷领着众矮番原路返回,他要带他们回到风之谷,等说服了老爸,划好安置地后再让他们去招来整个安巴部族。
  回程很顺利,虽然苏达峰的云帽区依然风大雪骤,但对已经有过一次经历的格雷来说问题不大,对这些惯于在高原上顶风冒雪的矮番来说更是小菜一碟了。
  等到翻过山口回到苏达峰南麓,时已入夜,他们再接再厉,一口气下到雪线以下,才找了个背风的隐蔽处休整,等待黎明的到来。
  天刚蒙蒙亮,格雷却被一阵忽然暴发的呼喊声惊醒。
  四周的矮番们都一骨噜跳起身,一边喊着:“敌袭!敌袭!”一边操斧持锤,从藏身处“滚”了出去。
  格雷也忙一跃而起,从隐身的石窠中跳了出来。
  下方,全副武装,呈扇形向上仰攻的百多名海盗呐喊着:“是矮番,矮番入侵!”
  海鳅不愧长了一双善于观风察浪的眼睛,一眼便看到了刚露头的格雷,高喊:“格雷,格雷被矮番劫持了!”
  这下子,海盗们纷纷怒吼起来,疯狂地向上冲来,冲在最前面的正是撒克逊,他一手一把重剑,如一只奔熊般咆哮而来。
  凶恶的长相,再加上如疯如魔的样子,着实吓人。
  这时,只听得单增索朗和另一名矮番一声唿哨。
  两头一路跟随的独角牦牛忽然同时发出雷鸣般的哞叫,前蹄一抬,居然人立起来。
  与此同时,他们胸腹部的皮肉如活物一般蠕动着从中裂开,露出鲜红的血肉,数息间便胸腹洞开,直至五脏俱现,恐怖至极。
  单增索朗和和另一名矮番三两下将自己脱得精光,就分头扑入一头独角牦牛的胸腹中。
  独角牦牛胸腹部的皮肉重新蠕动起来,并活物般不断攀附到满脸痛苦表情的两名矮番身上,一息间便将他俩吞没,就像两团磁泥各自吞没一块钕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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