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到童岳的脸上时，童岳便已经醒了过来，这是他回到府里以来第一次这么早就清醒。揉了揉脑袋，长时间不分白天黑夜的睡眠让他有种不知今夕是何日的感觉。活动了下身体，感受自己身体的状况，皱了皱与其他男孩子相比略显纤细的眉，这种虚弱的感觉真是不太美妙，以现在自己的状态勉强可以穿上战甲，但是驾驭机甲是根本就不可能的，看来这次玩的是真的有些大了，三个月都才勉强恢复成这个样子。推门声响起，抬头看去，进来的正是端着一盆水的云歆，长发随意的挽起，修身的白色衬衫和长裤，显出纤细的腰身和两条曲线优美的长腿，最随意不过的打扮在她的身上却体现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女性特有的柔美中透着坚强，素雅中透着高贵，举止投足中的优雅和时间沉淀下来的气韵，为她本就绝色的面庞上增色不少。修炼元气本就会延缓人的衰老，两人的眉眼本就极其的相似，此时的云歆看起来更像是童岳的姐姐，只是眼眸的沉静和遇事时的淡然昭示着她早已经不是花样年华的少女。看到站在床边的童岳时，原本透着仙气的云歆顿时生动了不少“舍得起来了，真难得。”将手中端着的脸盆放到旁边的凳子上，握着童岳的手掌用元气感知了起来“很糟糕”对比面色稍露忧色的云歆，童岳则显得有些不在意“我已经很满意了，有母亲天天寸步不离的照顾，恢复的慢些也没关系。”放开童岳的手掌，抬头瞅了瞅满眼嬉笑的童岳“我说的是，这五年，在修为上你的速度很糟糕。”云歆突然说的这句与他事先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的话，搞的童岳一愣，他老娘什么情况，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关心一下他的伤势的说。“嗯，条件太受限。”童岳很温顺的回答着云歆的问题，这要是让黑魂军中知道童岳的人看见估计眼珠子都得掉在地上，眼前这个乖娃娃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如同魔鬼般嗜血的少爷么，是不是受伤太严重，失忆了？“不错”听了童岳的回答，云歆定定的看着童岳，淡淡的给出了评价，直到给童岳看的目光闪躲惴惴不安时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现在你已经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了，所以，以后自力更生吧，我养的孩子15岁还赖床让母亲伺候，作为母亲我表示有些忧伤，我也要去补眠修复受伤的心灵。”然后再童岳有些呆愣的目光中施施然走出屋子，由于是背对着童岳的，所以童岳并没有看到她嘴角那一抹温柔的笑，那种笑时直达眼底的发自内心的笑，不像面对某些人时那种淡淡的应付，那日童岳与她说的那些话她并没有问童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应该有自己的担当和背负，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所以有些事情她不便插手，也就没必要了解，就算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呃！？母亲这是在调侃他么？他有没有听错，不过看着母亲用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说出刚才那一番话，还是，挺有意思的呢。这次回来，他觉得母亲也变了不少，怎么说呢，好像比以前要轻松了好多，对，就是轻松了。那么这种改变，会是因为他么？童岳坐在床上呆呆地想了想，然后看着凳子上放的水盆，撇了撇嘴，这是嫌弃我了？还是怪我把自己伤成这样？娘嘞，我可是你亲儿子呦。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穿上云歆为他准备好的衣裳，站在镜子前看着此时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是有些难以适应，扯了扯衬衫的领子觉得还是军装的厚重感穿着有安全感，但衣服上的味道很舒服，阳光的味道。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带和腕间的链子，勾唇笑了笑便走出了屋子。之前的三个月，他吃饭啊什么的，都是由云歆端到他的屋子里陪着昏昏欲睡的他在自己的屋子里吃的，不然指望着他那时生活不能自理的状态去饭厅吃饭是不可能的。今天早上他清醒过来，有些事情也终于要去面对，所以，已经阔别五年的王府的“丰盛”早餐，我童岳来了。
　　当童岳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餐厅时，原本还有说有笑的众人，霎那间肃静了下来，一双双意味不明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桌子是长方形的，童星云坐在主位的，左手边的一侧是云歆，云歆的左侧的空位显然就是他的了。这样的排位跟他走之前一样童星云的左侧永远只有云歆和他两个人。右手第一位是童星云的侧室陈夫人，陈夫人的右手边是长子童骏，也就是童岳的大哥，童骏的右手边是他的胞妹童烟，也就是童岳的大姐，童岳其实对这个大姐不是特别熟悉，甚至真正意义的交谈都没有几句，童烟一直以来给童岳的印象就是呆在自己房间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跟于侍妾所生的童璃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反差，如她的名字一般，青烟般飘渺。童烟的旁边便是于侍妾了，于侍妾的右手是童星云的第三子童杰，童杰的右手边，睁着一双咕噜噜转的大眼睛的女孩便是童璃了童岳比童璃大两岁，离家前，他跟这个最小的妹妹是最亲近的，那个拽着他的衣摆睁着水汪汪大眼睛的软绵绵的喊着他“岳哥哥”的小孩子是他在这个家中少有的温暖的回忆。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童璃那双大眼睛看向他时流露出的亲近之意，也是让童岳的心中好一番舒畅。他在意的人没有改变，真好，至于其他人，跟他有关系么。
　　对上母亲一如既往平静的目光，走上前去坐在了母亲的身边“呵呵，我们真是好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坐在这里用餐了，你说是不是弟弟，而此时作为王府世子的你是不是该跟我们的父王以及在座的长辈和同辈打个招呼呢。”在童岳坐下的一瞬，一道让不太和谐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说话的正是童骏。不得不说童骏是了解的童岳的，按照童岳一贯清冷以及对他们这些人不屑，一定会对他这句话无视到底的，而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是他的父亲一向最看不惯的，五年前母亲和他既然能使当时名声如日中天的童岳扔到那个地方去，那么现在的他面对一个残疾的童岳，只要他想，他就能让童岳再次万劫不复，而且这次必然使他永远不能翻身。
　　看着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的童骏，童岳不禁在心里暗叹“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么幼稚，该拿什么拯救你这低到深渊里的智商。”深不见底的黑眸静静的注视着童骏，直到童骏脸上的笑容有些崩坏。长身而起，本是清冷绝俗的脸上扬起一抹灿烂至极的笑容，霎那间便是另周围的人或物都失了颜色，有那么一种人即使再极力的使自己低调，可是也掩盖不掉自身的光芒，只要他在，就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更何况，今天本来就没想低调。
　　“父王，母亲，各位阿姨，童岳这些天由于身体不适，回家没能及时与各位请安，童岳在这里给各位赔罪。今日得长兄提醒，方知不得体，多谢兄长了。”离开自己的座位，退后几步，朝着主位上的童星云，右手抚上左心口深深的拜了下去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角度，童岳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亲爱的父王，谢谢您给予我的一切”。这是童岳此时唯一的心声。童岳的这一举动，无疑是让众人大吃一惊，他们十多年来与童岳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对于童岳的脾气秉性无疑是很了解的，这，绝不是他应该有的表现啊。难道五年的黑魂军会让他学会如何低头么，童星云的鹰眸注视着他垂在身侧僵直的左臂和刚刚那苍白瘦削的面庞，心中的疑虑消减了几分。“坐吧，自家人，做什么那么拘谨。”对着童骏不经意投过一束意味不明的目光，使得童骏浑身一震。
　　“坐下吧，吃饭。”童星云终于发声，此后用餐的过程中似乎所有人都感觉由于童岳的到来而变得微妙的气氛，这顿饭竟然就这样在风平浪静中度过了。静静的放下筷子，接过佣人递来的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不轻不重的打了个哈欠。果然又重新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身上。看着仿佛一个早餐就耗尽了全部体力，面上带着困倦的童岳，童星云终于张口了。“你皇伯父前些日子就跟我提过了想要见见你，近些天好好调养，有时间便去宫里一趟吧。也可以让宫里的医师给你瞧瞧伤。”
　　“是”童岳答应的很痛快“大王子殿下一直对二哥你的刀法很是感兴趣，帝国一年一度的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曾经的舞台，阔别了五年，相信二哥应该很怀念才是。这是王子殿下亲自写的请柬，并且嘱咐我一定将他的诚意转达，届时还请二哥指教一下那些一直养在安乐窝里的王子王女们。”一直默不作声的童杰此时站起身来将一个加盖着王室特有标志的信封递与童岳。嗯，这样的剧情发展才对么，对于事情正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童岳习惯性的想要掀起左侧嘴角，突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便面容平静的接过信封。“童岳一个残疾人，还得大王子殿下如此记挂真是无上的荣幸呢。”看着笑容和煦的如春风般的童杰，童岳缓缓地说道，并没有掩盖脸上的怒气。“二哥真是多心了，二哥的天才之资一直是我辈中人极为崇拜的，再见二哥想要见识二哥风采之人必然不少，更何况，二哥伤的只是左臂不是么。”这句话说的真是精妙至极，只是左手废了，可是使用武器的右手还在，就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威胁，所以，相当有意思的邀约啊，这个童杰果然比童骏要出息的多啊。眼角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一脸懵懂的看着童杰的童璃，哎，是他想多了，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也许会单纯些，可是一旦懂事，又怎么会单纯的起来呢。“呵呵，我会到场的，父王，岳伤势还未好，有些累了，先回去了。”说完没有顾及其他人的反应，扬长而去。看着童岳离去的背影，坐在主位上的童星云眼神闪过一丝狐疑，便立刻掩盖了过去，但这并没有逃过云歆的眼睛“王爷，我去看看岳儿。”说完如同童岳一般的迈步走出这早就令她生厌的饭厅。看着左手边空出来的两个位子，童星云紧锁眉头靠在椅子上久久不语，余下众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皆不敢作声。只有童杰端起面前的茶杯，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芒，父王真正的心思又有谁是真正明白的呢，不过这一切即将不重要了。
　　来到童岳的房间看着靠在床头，翘着二郎腿，吃着糕点完全没有一丝的疲倦和厌烦情绪的童岳，云歆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又有些自嘲的笑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孩子这么没有自信了呢，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忍不住的去担心。“怎么没吃饱？。”走过去坐在童岳旁边，抓过他的左手。“我亲爱的娘亲，放一万个心吧，你儿子我没事的。唔，还是娘亲做的百花饼好吃，我最怀念这个味道了。”又捻起一块往嘴里送去，却被云歆挡住了“好吃也不许再吃了，怎么这几年就把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看着故作严肃的云歆，童岳赶紧把东西放回盘子里也把翘起的腿放下，盘腿端端正正的坐在云歆面前。一脸讨好的笑“知道了，知道了，不能逞口舌之利，放纵口腹之欲嘛。”看着一脸苍白却还在逗自己开心的儿子，云歆暗叹一声“岳儿，你知道的，我不希望你再有事。”“母亲，你放心吧，孩儿有分寸的。”云歆深深地看着童岳的眼眸“岳儿，凡事留一线，你已经长大了，我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看着云歆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母亲，有些事，你还是不能告诉我是么。”童岳的话让云歆的身影一顿，驻足了半晌，还是没有回答童岳的问题，走了出去。看到云歆如此，童岳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失落，母亲虽然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但是却仍然把自己当成孩子一样保护。抬起在原本应该僵硬的垂在身体左侧的泛着银白色的手臂，五只手指灵活的伸展运动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