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节

　　杨卓和小梦慢慢往回走。
　　“他们两个人会幸福吗？拿自己的幸福做赌注，以后每一天的日子会更加难熬。”杨卓的话听起来更像自言自语。
　　小梦看着他沉闷的样子，安慰道：“幸福和时间相比，哪一个更重要呢？每个人受伤的地方都很难痊愈，会留下不能痊愈的疤痕。见一次痛一次会变成常态。就算他们两个人是那种关系，咱们做仆人的，还是多说好话吧！哎呦，今天真够累的。以后在府上，也烦请杨护卫多多照顾。看在我家姑娘那份心意上，咱们好好相处吧！”
　　没过多久，魏府将与西北城主结为亲家的消息传开。百姓才知道那个在街头巷尾散步，和任何人都能坐下来聊天的姑娘，就是西北城主的女儿。魏家的亲兵各个喜气洋洋，少夫人和蔼可亲，以后的日子能少些挨骂了。
　　吴远和白路正式接到请柬，他们脸上阴郁的表情，难掩心中的担忧。周边归顺过来的势力，只有西北城主可以抗衡。主上给吴远和魏成的贺礼都是一样的。大婚之后最急迫的，就是兵权的争夺。潜伏在五城的所有势力将有新的变化。
　　大婚之日的早晨，江玥被梳头的婆子拉着，不能随意走动。小梦四处安顿好来到她的身边，“姑娘，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江玥从镜子里看到窗外来回踱步的杨卓，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把他叫进来。”小梦得把杨卓带进屋。
　　“江姑娘，有件事你必须知道。…文志把事情告诉成哥，进府以后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你要早做准备。”杨卓面露难色。江玥凄惨的笑了一下，“怎么能不知道呢？魏相他早就明白一切，这场交易只有我在不断投入，结果变成什么样我都能理解。”
　　小梦给杨卓使了眼色，两个人悄悄退了出去。留下江玥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娶亲的队伍准时从相爷府出发，到了江玥宅子门口。江奂守在门口，上前走了两步站在魏成面前，“以后就要改口叫你姐夫了。我爹在陪主上一起说话，不会在这里久留。我姐付出很多，希望你能多记着她的好。”
　　魏成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想起早上文志闯进他的房间，没头没脑的摘了他桌上的红花。文志咒骂了一会，魏成才明白他的意图。“这门亲事你爹答应你都不能答应，她是杀你大哥的凶手。如果她没设计出那个陷阱，大哥也还能活到现在。城墙上的人头是你取下的，你能把仇人娶进门吗？你爹怕主上怪罪才勉强答应。”
　　魏成愣在原地，看着周围准备的红色，崩溃的说：“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之前对江玥的态度不是很友善吗？你是故意等到这个时候吗？”
　　“你什么意思？我这是为你好！”文志故意这样对他说。
　　“我知道你对江玥有好感。她之前不显露任何意图，在关键时候打乱你的计划。你生气也很合理。”魏成咬着牙压抑心里的愤怒。连推带拽把他撵了出去，关上门看着墙上的剑发呆。他下定决心做一件事。
　　按照顺序仪式结束，来参加的宾客陆续回去。魏成被几个朋友拖住一直灌酒，杨卓往返几次把外面的事情告诉给江玥。府上的仆人们高兴的来回奔走，就算天变黑也没有倦色。直到最后一波宾客出门，魏成才踉跄着回到房间，门口上的红丝带透着喜气的悲伤。他站在门口愣神，杨卓招手让这附近的仆人都下去，他一个人走到魏成身边，“您该进去了。”
　　魏成如梦初醒缓缓的点头，举起手推开门。
　　杨卓原路返回准备在院子里守夜，小梦拦住他的路，“少夫人说今晚不用守夜了。以后也不会住在一起，就好好休息吧！”
　　杨卓先是一愣，接着目光黯淡下来，防备的状态一下子释放，语气比平时更加温柔，“和我喝一杯怎么样？”
　　小梦轻声回了一句，“少夫人让我准备了家乡酒，她说以后也要麻烦你。让我提前感谢。”“如果不是这样的关系，两个人应该很幸福吧？”杨卓悲伤的语气也感染着小梦。两个人守在宅子门口，看着天上的月亮，推杯换盏无言的陪伴。
　　魏成推门进去，内心五味杂陈的坐在桌边，看着端坐在床上的江玥。他走过去掀开红头盖，呆呆地看着她，“我有话想对你说。”
　　江玥看着他的眼睛，缓缓低下头，跟着坐在桌边，“你是什么时候信任我的？”
　　“为什么这么问？”魏成反问道。
　　“就是好奇。陌生人见面会因为什么才产生交情。我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战俘营地，你为那些人包扎伤口。没有嫌弃与厌恶。”
　　“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救护。”
　　“见惯杀戮的人，有一天也会想该怎么活下来。”
　　“魏源的事…我父亲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你做了什么？”魏成咬着牙，眼睛有些红了。
　　“魏源。是遭受了我设计的绊马索。只要速度快，绳子细，就能做到那样的程度。那是我在一位先生家，和小梦闹着玩，被我爹的朋友听去。被用在战场上…对不起。”江玥低下头求的他的原谅。
　　魏成倒吸一口冷气，无语的攥紧拳头，愤恨地盯着她，“我和大哥感情很好。眼下和你木已成舟，你叫我该怎么面对接下来与你的日子？文志也知道这件事，那么我父亲…”
　　“魏相也知道。他害怕吴远的牵制，才答应与我合作。堂堂的魏相，智谋过人，操纵叛主行动。最盼望长子继承自己的一切，他怎么会放过杀子的凶手？”
　　“你在这件事中能赢得什么？赌上自己幸福。不怕我因为这件事折磨你吗？”
　　江玥淡淡的笑，“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谋划，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相信，那个亲自为俘虏诊治的人，疼惜他们的眼神是真心的。”
　　魏成痛苦的闭上眼睛，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既然你明白将要面对什么，那么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以后分开居住，不会剥夺你夫人的名份。能不见面就不要见…”
　　江玥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心中哆嗦一下，攥成拳头的手缩在袖子里，就算死也要走这一步。魏成腾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刮进屋子里的风，冷清夹杂着无奈。她目光黯淡下来，吹灭桌上的蜡烛。
　　魏成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扯掉身上的外衣，推翻了桌上的笔墨。杨卓不敢说任何话，只能小心跟在后面收拾。逐渐冷静下来的他，对杨卓说：“你也知道吗？”
　　“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和你一起生活这么久，什么样的人适合在您身边。我是最清楚的人。江玥赌上自己的一切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几句话就让我去理解她的意图？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卓知道他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退出去关上门…
　　第二天早上，小梦敲门稍停片刻才推门进去。江玥换下了礼服放在榻上，她坐在外面看着院子里的荷塘发呆。
　　“少夫人。该换衣服洗漱去给老爷请安。”
　　“都这个时间了…换素色的衣服，不要太华丽。”
　　小梦心疼的看着她，回想着昨晚杨卓对她说的话。魏相明知道一切，却依然把江玥迎进门…
　　出了宅子去请安的路上，江玥碰见魏成，杨卓给小梦使了眼色，两个人退到一边。
　　“以后分开住，见到父亲，我会亲自解释清楚。”
　　“请安之后，我想外出一次。可以带着杨卓吗？”
　　魏成犹豫一下，默默点头答应。两人进屋，跪在双亲面前磕头请安。魏相装作很满意对他们笑，夫人掏出亲手缝的钱口袋，拉着江玥的手交给她，亲切的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终于觅得一个良人，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魏相不抬眼也知道儿子怒视着他，“怎么？新婚第二天，你就要和为父大吵一顿？”
　　“你明知道她是魏家的仇人，为什么答应这门亲事？您把我置于何地？”
　　“眼下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你还是想想吴远接下来会怎么对付你们吧！主上的意思是让我们退出争端，给你们留下发展的机会。你们打成什么样子无所谓，但是一定要不断扩充土地，让疆土不断扩大。在这期间你该做些什么，不用我教你吧！”魏相阴阳怪气的回答他的话。。
　　魏成忍住心中的怒火，“以后发生什么，都希望你不要插手。您选择了这一步，也能想到我知道了会怎么做。”
　　“那都是你们的事。魏家人一直都是将相之上，江玥暂时可用，我也可以修养一段时间。”魏相摆摆手让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