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吴青还没进内城。他打伤江玥的事情就传到魏相的耳朵里。他和夫人坐在院子里喝茶，仆人退下。魏相抿一口茶，感慨的说：“论智谋，吴远还是差一点。他想和我争高下，还需要修炼一段时间。我这个小儿子啊，什么时候能助我一臂之力？”
　　夫人不爱听他的抱怨，自从大儿子战死，悲痛渐渐消散。她更喜欢小儿子的沉稳，“如果时间能转回去。我情愿让老大陪我去祭祀祖先。我不想追究之前的事，只希望唯一的小儿子，能此生平安。你的愿望还是靠自己实现吧！”
　　“真是没有一个能指望上的。”魏相抱怨道。
　　吴青回到内城，看到夏城主带着人从里面走出来。他面露喜色步伐轻快，从另一个出口的方向离开。文志从吴青背后悄悄走过去，“听说您又惹事了？”
　　“天哪，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吴青瞪大眼睛嚷道。
　　文志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一直在你后面啊！啊，对了。听说你砍了江玥？她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柔弱。你不是一直好奇西北城的蒙面主将吗？她就是！”
　　“真的？天哪！那她这是为什么？”吴青不理解这里面的关系。正在发呆时被文志拉着去喝酒。
　　当晚，中城外火光连成一片。夏城主看着城外的样子，对身边的仆人吩咐道：“佯攻内城，伺机而动。”
　　江玥裹着被子看着外面，“今夜注定不平凡。夏城主会是什么结果呢？”
　　坐在她旁边的小梦打着哈欠，“老城主不是说过吗？心术不正的人，就算坐在高位上也会摔下来。一切都是时间的问题。你今晚真的不睡吗？哎呦，刚才我梦见那个魏成，他拿着剑指着你。吓得我浑身一激灵。”
　　“是啊！还是睡吧！”江玥把门关上倒头睡觉。
　　夏城主带领一部分人刚经过边亭，就看见前面有两个人拦路。他下马走上前，魏成恭敬的施礼打招呼，“夏城主，能否借一步说话？”
　　他半信半疑走到一边，“你什么意思？深夜拦路，是来抓我？”
　　“您小瞧我了。我没权利阻止您做任何事情。到目前为止，你都是主上的宾客。我在这里的目的，想告诉您以退为进休养生息才是正确的选择。无论是您身后的侍卫还是夏城内所有的百姓，他们都喜欢和平的生活。”魏成话说的很实在。夏城主犹豫不决，今夜攻城是和主上密谋好的计划。如若不做，接下来该怎么收场？之前允诺的好处，又怎么开口要呢？
　　杨卓指着内城的方向，对魏成说：“里面已经打起来了。夏城主您派了几拨人？在不停下来，就会全部被消灭。”
　　魏成思量片刻，带他到了几家酒馆门口，剩下的侍卫在边亭隐藏待命。敲了三下门，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三个人进去，门关上，里面又是漆黑一片。
　　“这是哪里？”夏城主好奇的问。
　　杨卓提着烛灯走过来，“我们走吧！”开门的人把他们引导一个房间，顺着窗户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内城的南门。夏城主约好成功就放带火星的箭。又过了一会，天空中出现璀璨的火花。接着被夜色吞噬。这时，门被推开。有人传话进来，“都被抓起来了。”
　　夏城主呆呆的看着外面，腾地站起来，“这不可能。主上明明和我商量好了。肯定中间有什么误会才会变成这样。”
　　魏成没有阻拦他，杨卓堵在门口说什么都不让路。夏城主捶着胸口，哭着说：“这都是从小跟着我的孩子啊！是我毁了他们。”
　　杨卓给魏成使了眼色推门出去。夏城主冷静过后，郁闷的问：“你是知道我会遭此一难才会拦住我。请告诉我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白路带着人早已经和中城守备军联合起来。现在没有人能阻拦他们的脚步。就算是主上想利用你稳固自己的根基也无济于事。”魏成遗憾的看着内城的方向准备离开。
　　“且慢，你为什么帮我？白路和吴远联手正好打击我的势力。你是为了帮助主上还是另有目的？你帮我也不仅仅是出于善心吧！”夏城主试探道。
　　魏成无所谓的靠着门口，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嘲笑道：“我还没有那个想法。以后想好了再让你报答我。主上想什么和我没有关系。杀戮经历太多，这样的小事没有必要。我也不喜欢平静的日子有人打扰。就这么回去吧！边亭那边留了人帮你们离开。回去的路上小心。”
　　这次佯攻内城的计划是主上对夏城主的委托。白路利用埋伏在内城的眼线得知消息，在和吴远回去后布置人手深夜一举歼灭。这样主上在中城内部，又少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力量。而现在外部投诚中最大的两拨人，就只有江玥和白路。魏成两次护送江玥的举动，让吴远觉得自己多了一个对手。本以为文将军的儿子文志少不更事，只要他习惯听命，就只有魏成是他最大的威胁。
　　本来他们的父辈背叛主君已是不仁不义。如今安邦定国后的势力，理应他们年轻人重新的分配。主上对吴远的野心很明了，又怂恿魏相这类的文官与之抗衡。文将军除了定期面见主上，就是在家休息闭门不出。
　　吴远看着眼前剿灭的敌人，嘴角露出笑容。白路的马一点点靠过来，两个人相视一笑。主上派出去的人把看到的惨烈景象描述给他听，主上久久沉默。
　　夏城主当夜离开，第二天早上。守备军挨家挨户敲门搜查，他们声称有敌人埋伏在城内试图妨碍安全稳定。小梦听到敲门声，开门已经来不及。搜查的官爷把门踹开，吓得她赶紧跳开。
　　江玥缓缓拉开房门，看着眼前的样子，叹口气说：“看来吴将军的人很心急啊！随便他们吧！有些人是拦不住的。”
　　小梦生气的吼道：“世上哪有这种道理？随便闯入别人的家？里面住着人为什么要踹门进来？你们难道没有教养吗？太不像话了！”
　　“算了。生气也没什么用。他们每个人眉头紧锁，愁云满布。怎么能听进去你的话呢？小梦，我的早饭快好了吧？要不咱们出去吃吧！”江玥一边开玩笑一边拉着她往外走。
　　踹门进来的官爷伸手拦住她们，故意大声说：“你们是要逃跑吗？这样做就不对了。所有人都是呆在家里接受检查。凭什么你们就要特殊？”接着示意身边的人抓住她们。
　　江玥没有反抗，只是冷笑着看他。小梦气的耳朵通红。官爷招呼很多人冲进屋子，里面翻的乱七八糟。很多人跑过来看热闹，文志也跟着加入其中。扒开人群凑上前一看是江玥，惊讶的说：“你们都放下手。这是我朋友。”那几个官爷这才松了手。
　　文志接着说：“这怎么回事？你家有什么吗？怎么搜到这里来了？”
　　小梦也不管尊卑礼仪，大声骂道：“现在还分什么真相吗？一声令下我们就得给开门。不开门就踹门进屋。我家姑娘好脾气，把家给他们搜自己要出去吃点东西。就被这几个人抓着不让走。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就要受到这种待遇。到底是谁手下的奴仆居然一大早撒野！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主子什么德行！”
　　江玥扶着额头觉得有些丢人，安慰道：“你也出了气，就小声一点吧！咱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看在主上邀请过来生活修养的份上，也得能忍耐啊！”她的话被里面那个踹门的官爷听见。他眼珠一转觉得不能自己背锅，就陪笑道：“姑娘，真对不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轮到您的住处，正好离边亭比较近。也就……”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人在屋檐下该低头还是要低头的。你们走的时候收拾干净。我这个人好说话，但是脾气比我这个妹妹还差……”江玥瞟了他一眼转身向城中心走去。文志指着他们都鼻子没说话脸色很难看，转身去追江玥。小梦也哼一声跟着走了。
　　文志正好心里有事想找人说话，此刻正好对江玥一吐为快。他强拉着两个人进了一家酒馆。菜上齐全，小梦吃个饱起身离开到附近转悠。文志看着江玥突然冷笑，“本来今天想找魏成吃饭的。没想到遇见你。我来讲个故事吧！嗯，你评价一下故事里面的人，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这个故事也是我身边人的经历。”
　　江玥觉得他的语气不对，应付道：“你说吧！我听就是了。”
　　文志抱着肩膀，目光狠毒的看着她，“一个丞相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骁勇善战，小儿子喜欢安静与世无争。一场战争下来，大儿子身首分离，被悬挂在城墙上。有人说他是栽在父亲的手上，也有人说他是栽在杀他的人手上。亲眼见过他是被什么陷阱杀掉的人，再也没上过战场。坦诚地说，亲眼见过的人，疯了。好像是什么细细的线，把头直接割下来……想想那个场面就很残酷。”他瞟了一眼江玥，接着说：“收尸的人把头和身体缝好，回家之后吐了一宿，连着十天不敢睡觉。”
　　江玥心里一颤，张开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强装微笑说：“您的故事太血腥了。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我会报答你的。”
　　文志没有拦着她，看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很满意。
　　小梦在街上转了几圈觉得没意思，看什么也提不起兴致，干脆蹲在酒馆门口等江玥。等她出来，小梦快跑几步追上，“这么快吃完饭了？为什么不说话？你脸色变得很差！为什么他请咱们吃饭？我走之后你们说什么了？”
　　江玥一直忍着，周围没人她才停下急躁的脚步，眼睛通红像要马上哭出来，“我，好像不应该来这里。”
　　小梦也是第一次见她惊慌的模样，拉着她的手回到家关上门。安顿好江玥坐下，递给她一杯水。“你还是第一次这样。到底因为什么事？才……”
　　江玥红着双眼望向她，“还记得咱们玩的游戏吗？灭蜡烛的方法？细细的线，只要速度够快……”
　　“我记得啊！但是这个有什么关系？”小梦不解的看着她。
　　“魏成的哥哥就是这么死的…这个游戏只有父亲的朋友来家里见过，他后来在前朝时候投靠了魏相。”江玥悲伤的闭上眼睛流下眼泪。。
　　小梦慌张的抓着自己的头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时间可以平静一切。两个人从天变黑，一直坐到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