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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天总是很冷的，衣服总是不够暖的，印象中小蒂所能看到的人都是黑白的，四周的空气总是潮湿的。小蒂能记事的那年爷爷和父亲已经不出远门做工，母亲说大哥刚出生的那年，爷爷和父亲在新安江做木工，父亲在爬上三层高的房子上钉屋梁一头摔下来，腿也摔断了，头上留下三两条疤痕，那年后，爷爷和父亲没再去外地做工了，爷爷也许年纪也大了，就在家里做农活，到山上种上蕃薯，在墙角边上种上各季的蔬菜。其间，父亲出过一趟远门，说是去接业务，小蒂不懂什么是接业务，只记得那天天气有点冷，又是阴天，一大早母亲就拉着她起床，给父亲做了早饭，两人站在家门口，父亲和她们道别，到天气热得只穿着背心和裤衩的季节，小蒂看到父亲背着出门时的包回来了，带回来一堆的小人书，没看到什么业务，许多年以后小蒂还没弄明白业务是个啥东西，只听母亲说二头猪的钱没有了，小蒂想业务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小蒂长到能踮着脚看到窗外时，每天大清早上就会听到卖豆芽的两夫妻挑着篓从小巷子叫喝出来，“豆芽豆芽，豆腐豆腐。。。。。。”母亲有时会买点豆腐，有时会买点豆芽，为我们打打牙祭，小孩子们就非常开心，在不是蔬菜季节的时节，偶吃到这些菜就是奢侈，平时都是配着酱油吃的。吃完早饭，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每次到母亲打扫时门口总有一个老头挑着两个篓，上面放着几条鱼，来家门口叫嚷着卖鱼，长长的叫带鱼，短短的叫珠梅鱼，偶有一二次母亲买了一点鱼，很多时候母亲都是回绝，然后老头就一路吆喝着向河边挑去，扁担在肩上晃哟晃哟的，象在跳舞。每天这个时候，也总还能听到卖肉的那哞哞响的牛角声，沉闷冗长，和鱼老头一样的下场，经常打门前走过，卖肉的不象卖鱼老头那么执着，过一段时间就不再从家门前经过了，小蒂只能每天听到牛角声从远处传来，买来的鱼和肉有时候小蒂会吃一点，两位哥哥都不敢吃的，因为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爷爷年纪也大了，小孩子要尊老，很多时候，鱼肉之类的东西要给他们吃，有幸爷爷会夹给小蒂一点，大哥会皮一点，偶尔会夹一下鱼肉，然后大口吃饭，或骗小蒂说屋檐上有猫，等小蒂一看向外面，碗里的鱼肉就自动消失了，然后小蒂就会大声哭起来，常常这时大哥会挨父亲筷子敲脑门，小哥从小就脸皮薄，自尊心特强，不象大哥那样爱笑，从小就话少点，很多时候象在思考问题，又会察言观色，父亲就从没敲过他脑门，长大后大哥有时都笑说因为自已都是爸敲笨的，所以读书读不起。
农忙节的到来，那就意味着全家人都要到田里去干活，农活很累，大人和小孩干一天总会有很多怨气，然后全身还脏兮兮的，爷爷每次吃饭总要骂几遍，因为桌子上没有象样的菜，平时还就算了，到农忙节时大人就一肚子火，常常发大牢骚，然后女人也干了一天活，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也会有点抱怨，父亲这时两面夹击，难免觉得自已无能，为了表示自已还是强大的，就一把把桌子给掀了，战争就此爆发。
有一次小蒂从外面游荡了半天回家，从河边就远远听到家里很大的声响，然后很多不认识的人都站在她家门口，爷爷拿着斧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和奶奶大声地说话着，小蒂第一次感到非常丢人，好象全村人都过来看热闹，然后她低着头走进家门，隔壁老婆婆闻风过来，站在后门的石阶上劝架，爷爷手一挥把老太太一下撂在了都是蚊蝇的大咸菜坑里，这场不知何为的吵闹才宣告结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吵吵闹闹，没有任何变化，每天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小蒂也长高了些，和哥哥们一样，瘦瘦高高的，只是她的脸更黄些，几条稀疏发黄的头发。小蒂从未离开过村子，她的世界就是家里庭院那么大，村里的人都是象他们家一样过活，除了做农活就是农活，生活没有其他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