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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箍心匠 / 第五章 不知红尘万丈

第五章 不知红尘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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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生意上门,上一次不明不白就被师父混迹过去,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
  小生意人就是这样的,很多时候师父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自己,所以不愿意教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做学徒的只能凭着自己的机灵和眼色,找到机会能学一点是一点儿。
  虽然师父他不肯教我箍心手法的原因多半和别家师父不一样,但当徒弟的该学的还是要学到手。
  我觉得不算过分,毕竟我早就有了给他养老的觉悟了。虽说现在师父过得是死猪一样的日子,跟养老也没差。
  我把那个白衣姑娘迎进门里,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儿擦了三遍,生怕上面落了灰脏了姑娘的裙摆。长得好看的人在哪儿都会受到格外优待。
  嘴里说着“外表就算长得丑陋的女孩儿只要内心足够善良,一样会很可爱”的人们,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实际上已经默认了一个事实:长得漂亮的女孩儿就算内心不够善良,照样很可爱,甚至可能比善良的丑女孩儿更加迷人。
  当然这里没有任何影射此时坐在铺子里低头羞怯的姑娘的意思,我怎么会忍心用语言来伤害这样的一个美人呢,欺侮妇孺实在不算英雄所为,更何况她没做过任何坏事。
  这一次我主动开口:“师父,需要我去买烧酒吗?”
  同时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不往里边掺水了,实在不行就问酒肆老板多要一个葫芦,只往师父的葫芦里灌水。
  不过师父没能遂了我的愿:“这次不买烧酒了,准备送客吧。”
  师父说话时一脸冷漠,与我的殷勤截然不同。
  我大感惊奇,师父是在美人面前自惭形秽心生嫉妒了吗?不过你一个糟老头子跟人家小姑娘叫什么劲啊?就算你嫉妒别人好看,那也不干客人兜里的银子的事儿啊,想置气咱们等银子到手了之后再谈行不行?
  当然这些话我是万万不肯在师父和客人面前说出来的,只是日积月累,难免养成了在心里吐槽的习惯。
  白裙姑娘多半是没怎么遭遇过这般冷淡的态度——世上毕竟还是正常人类多一些。因此被师父这么往外一赶,顿时有些慌了手脚,紧张、害怕夹杂着一点害羞,抬手从袖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绣袋来:“请师傅不要担心,这些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回家多取一点的。”
  我吃了一惊:这也是你的计谋吗,师父!
  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洁白的脸蛋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拎着钱袋的手还有些微微颤抖,仿佛一只嗷嗷待捕的白兔,只等一只猎犬来咬上它的脖颈。像这般自报家底,满脸写着“快来骗我”的客人实在稀罕,也不知是家里人保护的太好还是照顾的太不好,才至于如此缺乏常识。
  美人垂泪、我见犹怜。你如此涉世未深,我又如何忍心骗你?
  师父他被这袋银子震得眼皮子狠狠一抖,随即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强行佯装镇定,看得我毛骨悚然:仿佛一条土狗死死盯着你手里的肉骨头,偏偏又非要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在你脚边啃杂草。
  姑娘见师父反应不大,胆子稍微大了一点:她将钱袋摊在桌子上,向着师父的怀里狠狠一推。
  妙哉。
  银子从绣袋中洒落,一粒一粒分明,在昏暗的铺子深处放着刺眼的光。这些光芒在朴木桌子上滚动,光芒之中又有几粒掉落到师父大衣的衣摆上去了。
  姑娘显然被自己的力气吓了一跳,现在的局面看起来实在是像富豪在用自己的权势羞辱一个平头百姓。她慌乱起来,有些红了眼眶,想要向师父赔礼道歉。
  而此时的师父再也无法忍耐,被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冲垮了理智,伸长了手臂往桌子上飞快一扫。
  洒落半桌的银块在瞬间无影无踪了。
  潇洒利索犹如飞鸿踏雪,看得我叹为观止。
  师父开口,仿佛刚才义正言辞拒绝接客的人不是他一样,温柔劝慰道:“不用害怕,我会帮你的。”
  随即扭头吩咐我:“挑上好的果子糕点买几样儿回来,银子去我枕头夹层取,不用买酒,回来时去后院打一壶井水泡茶,快去快回。”
  枕头夹层?我晓得了。
  大生意来了所以银子可以随便取,攒的私房钱花光了也马上会有新的填进来。
  我应了一声,扭头取了银子飞身出门,路过桌子他们二人身旁时,白裙姑娘一把拉住了我,淑雅的笑容里缀着眼泪:“麻烦买些酒回来,要烈的。”
  我有些为难。扭头向师父递去询问的眼神。
  姑娘察觉到了我的为难之处,拉住我的手往我的手心里塞了一块儿碎银。
  我不再顾及师父,撑了一把大伞冲进雨中。
  ********
  跟别处生意不同,酒肆的生意在梅雨天也不受影响。
  热热闹闹乱哄哄。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能在酒肆里画上一点小钱坐着喝上一碗淡酒,就是普通的汉子最大的消遣了。
  从各式工场作坊出来时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里之后接着就是柴米油盐。只有在酒肆里的这一时片刻,才是他们一天中最为自在轻松的时光。伴随着只能在店里讲出来的荤笑话饮尽一碗酒之后,推开酒肆的简陋柴扉,扑面迎来万丈红尘。
  对我说这段话的男人在当时其实已经攒下了不少银两,说是一个新晋的富商也不为过,虽然他完全负担的起在更好更宽敞的酒庄里消费,但他最爱来的地方仍然是这家光线昏暗的小酒肆。
  直到以前和他一起做工,一起喝酒说笑话的朋友们开始变得拘谨,不再毫无顾忌地开他的玩笑,而是变成了一声接一声的奉承和夸捧。
  那一天,其他汉子都散场回家之后,他独身一人凑过来,摸着我的脑袋,问我最喜欢什么?
  我回答说银子。
  他哑然失笑,那你可得好好干活儿才行啊。然后拉着我絮絮叨叨了许多往事,尽是些穿白褂的汉子曾经和他一起钓鱼结果掉进河里、脸上有痣汉子打小时候起就喜欢邻居家姐姐、赤膊的汉子曾经和他一起做工之类的无聊事情。
  他说到再也没有话说之后,给了我五枚铜钱算是听他废话的报酬,就催我带上师父的酒回家了。我离开酒肆,走出老远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身前的酒桌上又摆了两坛老酒,没有解开泥封。
  他趴在胡乱摆放的酒坛中之间,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臂弯里。
  那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来。
  汉子们也不再拘谨,回到了喝酒说荤话的喧闹日子。
  一些偶然浮上心头的往事罢了。如今我可是肩负着协助师父挣大钱的使命。
  我问酒肆老板买了两斤口味最柔的淡酒,想必那个姑娘以往应该没怎么喝过烈酒,富裕人家规矩多,允许自家未出阁的女儿饮酒的已经是少数,更不用说是烈酒了。听说住在京城的大户小姐,出门都有四五个个丫鬟嬷嬷跟随,就算我们这处小城民风豪放,也断然不会允许女孩儿沉迷酒水。
  冒着酒气的汉子们犹在嚷嚷,什么梁家的穷小子和祝家的大小姐殉情啦,马家的年轻人从此混迹勾栏,宋家的女孩儿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之类的无聊事。
  我提了淡酒出门,梅雨时节的雨滴落在我宽大的伞面上,伞底下遮着不知忧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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