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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怎么可能……”俞老将军难以置信。
晗月公主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那是北漠王最宠爱的女儿，一生下来就被前任北狄皇帝赋予封号的天之骄女。
她怎么可能会是……
俞老将军神情恍惚的响起当年见到那个女子时的模样，神情高傲，眉宇间透着一份贵气，就这么直面生死，从不退缩。
俞老将军好似被人打了一棍。
俞明州漠然的看着他，说实话，他都能猜到他这位祖父心里的悔恨，如果当年母亲真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俞家是绝对不会对她下毒手的，甚至很有可能现在他能够见到他的母亲。
只是……没有如果！
他恨俞家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她母亲下手，更恨这个老人为了嫡庶规矩放弃了一直喜欢的儿子。
“世子，北漠王应当就在附近，我的身世会传出来，十有八九就是他下的手，我要去见他。”
俞明州一开口，俞老将军猛然惊醒过来，他颤抖的指着俞明州，“你……你知道……”
“是，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从我十二岁那一年起，我就知道我自己是谁。”俞明州目光冰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默和温和，他变得有些尖锐。
但这也不能怪他，任谁在面对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时，都无法保持冷静。
“所以……你恨我们？你恨你父亲，才一直不肯记为嫡子？”
“别将你那一套嫡庶理论用在我的身上！”俞明州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我是恨你们，恨你们杀了我的母亲，但我不恨我父亲。”
一想到当年那个为了追随他母亲离去的男人，俞明州恨不起来。这些年，他看着他的父亲日渐沉默，日渐忍让，他心里头也不甘心，可他知道，早就在二十几年前，他母亲死去的那一刻，这个男人，就已经死掉了。
他活在这个世上，只不过是承担着他应该承担的责任罢了。
如果没有责任，当年他不会选择活下来，所以，他不恨他的父亲。他欠他母亲的，早就已经还清了。
“你——”俞老将军气得面红耳赤，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有小辈敢这样子对他说话，再加上有顾宁琛在一旁，自觉丢了面子，更是气恼不已。
俞明州却仿佛没有看到一眼，对顾宁琛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
一条幽静的小巷子里，一个年轻的男人举着一把油纸伞，踏着风雪，轻轻地敲响了巷子最里头那座干净的小院落的门。
隔了许久，才听到里头有人匆匆走了过来，嘴里念叨着：“谁呀——下雪天的还上门，找不找罪受啊——”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穿着褐色袄子的妇人从门里出来，打量着眼前的人。伞面挡住了面容，只看得到男人消瘦的下巴和薄凉的唇。
“你有什么事吗？”妇人警惕的看着他。
男人将伞往上举了举，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庞，温声道：“杨晔在吗？”
妇人看着他的脸有一瞬的惊愕，随即警惕，“你是谁？”
“告诉他，故人来了，想要见他一面。”男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坠，“你把这个给他，他看了自然会明白。”
妇人原本想说“这里没有叫杨晔的”，可当她看到男人拿出来的玉坠，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隔了许久，妇人丢下一句“你等着”，然后抓起那块玉坠“啪”的甩上了门。
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俞明州眯了眯眼睛，唇角勾了起来。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内似乎又有了动静。
俞明州忙收回视线，低头看去。
这一次，出来的依旧还是方才的妇人，只是她眼角有些红，似乎刚刚哭过了一样，“你跟我来吧。”
俞明州也不害怕，跟着妇人走了进去，那闲庭漫步的姿态仿佛只是到一位老朋友家里做客，丝毫不见紧张。
妇人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偷偷打量着他。
俞明州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这座小院落看上去比想象中的大多了，不远处栽种着几棵梅树，红梅白雪，在这冰冷的世界形成了一幅画。
“小姐曾经最喜欢的就是梅花——”
妇人的声音将他从那个世界中拉了回来，他勾了勾唇角，“是吗？”
妇人点头，并没有再跟他交流的欲望。
俞明州见状，也安安静静的不再说话。
“到了。”妇人带着他站在一间屋子的面前，“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妇人面无表情的离开，俞明州抬手敲了门，里头很快有人走了出来，见是他，眉头皱了皱，还是让他进去了，“老爷在屋里头等你。”
俞明州挑了挑眉，也不在乎这些人对他的冷淡和仇视，收了伞走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又摆着不少火盆，空气十分不好，让俞明州下意识的皱了眉，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目光直定定的落在了那个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老人身上。
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谁。
北漠王——杨晔！
屋子里站了不少的人，以守护者的姿态站在北漠王的身边，目光警惕的看着他。
其中一个，他还很熟悉。在济宁道的时候，他就差点死在此人的手上。
俞明州相信，只要他今日在此稍有动作，就会落得一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王爷。”俞明州看着北漠王，低低喊了一声。
北漠王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俞明州的时候，有一阵愣神，“都说外甥肖舅，你跟你大舅舅还真的长得有几分相似。”
俞明州不知道他此时说这个干嘛，但他今日来不是为了跟北漠王叙旧的。
“王爷，你就这么恨俞家，恨大雍，恨这个天下吗？”
北漠王望着他许久，久到俞明州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他才道：“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外祖父。”
俞明州眉心跳了跳，低眸笑道：“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能当北漠王的外孙。”
北漠王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你母亲——”
“王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俞明州扬声打断他的话，心里有些不悦。
他不喜欢别人提起他的母亲，即便这个人是他母亲的父亲，他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