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夜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大阳会照常升起，金黄色的阳光会代替现在如同银河流水般倾斜流淌的月光继续为这个让人深爱却又为之万般无奈的世界带来光明。
　　阴沉沉的天气，像泼墨似的乌云聚拢在一起，如同黑夜的白天迫使军火贩子拿起火柴点燃墙壁上那一排年代有些久远的铜制烛台里的蜡烛。
　　昏黄的烛火被笼在玻璃罩下，又投映到纯白的壁纸上，倒影随着烛火微微颤动。
　　“我听说斯内克家的小公主薇尔利亚以精妙绝伦的舞姿而著名，可就在上个月她用她那同样出色的剑术自杀了”。
　　收殓官没有按门铃便从外面推门而入，他知道军火贩子在这种天气下是不会出门的。
　　冰冷的雨水随着寒风从门缝里吹进客厅里，棕色的大衣表面稍微淋了些雨，颜色变得更深了。
　　“这实在是一个遗憾，她才度过自己的盛大的成年典礼，本应该像那些刚刚盛开还沾着露水的玫瑰那样青春又迷人，现在却只能躺在教堂后面的墓地里与冰冷的墓碑为伴了，也许会有她以前的追随者在她的墓前看着花岗岩上雕刻的名字，一边流下眼泪一边放下用黑色绸带包扎的白玫瑰吧……”
　　收殓官一边喋喋不休的惋惜美人的香消玉陨，一边收起他那把陈旧的黑色雨伞，上面的水珠顺着伞面从扇骨处汇聚然后滴落在深棕色的梧桐木地板上。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看着地板上的一滩水，皱起了眉头，有些嫌恶的对收殓官说道“你总是喜欢这样，也许外面的雨直接下到你的脑子里了，所以每当你又说出蠢话，比如斯内克家的那位小姐的名字是伊利斯，而不是某个新死的叫做薇尔利亚的交际花时，那些水就会随着你不经大脑的蠢话而溢出来，把我的地板弄的一团糟”。
　　收殓官一脸无辜的举起了双手，然后低下头看着顺着伞骨滑落到地下而形成的那些水渍
　　“好吧，我保证，下次没有这回事了。”
　　他有些无奈又似乎惭愧的话，并没有打动冷酷无情的军火贩子。
　　这种保证，已使他漠然，军火贩子靠坐在铺了柔软的羊毛织毯沙发上甚至有些绝望的在脑海里模拟收殓官的下一次“真诚”保证了。
　　圆桌上的骨瓷茶具里泡着来自东方的红茶，整理完地面的收殓官，拉开一把厚实的木雕靠椅，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用来解渴。
　　颜色温润通透的淡红色茶水荡起的波纹微微晃动着，倒映着天花板上铜制的圆形烛台，气氛有些沉寂。
　　收殓官双手捧着白瓷的茶杯，将红茶一饮而尽后，才装作有些惊奇的凑到军火贩子的面前，小声的询问他是怎么知道斯内克小姐的，“明明连收殓部内部人员知道的人也不多。”
　　粗俗的下等人！军火贩子看着自己上好的茶叶，被牛嚼牡丹似的糟蹋了，忍住怒气，在心里大骂。
　　但面上却用他那双带着些阴鸷又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收殓官，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我觉得如果收殓部都是你这种演技糟糕，智力堪忧的蠢货，那还是尽早解散的好，免得浪费财务大臣的钱。”
　　“不过……”，军火贩子稍稍停顿了一会，然后转头看向收殓官脸上有些气愤的表情，像是引诱般的狡黠语气:“你想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像是被毒蛇从背后盯住了似的收殓官感觉有些冷，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军火贩子的算计。
　　他是个穷光蛋，现在口袋里只有几个铜币，未来也不会有更多，唯一值钱的是他这个人，但是军火贩子没有雇人仆人的爱好，尤其是一个一点也不风雅的仆人。
　　“你要替我做一件事”，收殓官想都没想便满口答应了，考虑或者不考虑，对他来说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军火贩子想要做成的事总能达成。
　　只有收殓官的这一点识相才让他感到满意，“不过不是现在”，说着军火贩子从怀里掏出一条银质的怀表。
　　表盖上勾勒了繁复华丽的花纹，几颗像是鸽血一样鲜艳圆润，但又异常通透的上好红宝石，镶嵌在中心位置，无论是从做工还是用料，这条怀表也都称得上珍贵。
　　这是伊利斯给我的，军火贩子淡淡的说，她并没有死。”
　　“哦”，收殓官把手放回腿上，正襟危坐，然后干巴巴的回答，脸上是一种失落而不甘的神情。
　　
　　是故意摆给他的，军火贩子这么想，于是自以为宽容的问了收殓官，“你为什么摆这么一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少收了两个子的守财奴？”收殓官反而扭过头，用痛心疾首的眼神斥责他。
　　“你认识伊利斯这样的大美人，甚至得到了怀表的赠礼，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吗？”对于他的话，军火贩子一时竟无语凝噎，一股抑郁之气堵在心里，不知道如何发泄出来。
　　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可真是叫人惊喜，我想伊利斯会很高兴认识你的，你这样使人震惊的笨蛋连我都感到无可替代。”
　　收殓官见状赶紧摆摆手，试图把话题岔过去，“哈哈！！开玩笑的啊，毕竟是大美人不聊一些关于这样的话题会感觉很无聊吧……”
　　说着说着收殓官就越来越笑不出来了，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气息。
　　因为军火贩子并不想理他，连一个眼神也懒得抛给他，反而转身去后方的博古架上找些什么东西。
　　左数第三排中有一本羊皮封的童话书《香草园》，军火贩子数着博古架的隔间找到了它，翻开书的二百一十六页，从中拿出一封信。
　　虽然收殓官在他眼里和个上蹿下跳的马戏团猴子是同等地位的，但是军火贩子还是将这一篇字体秀气而文雅的文章交给了他，“这是伊利斯生前的自述。”
　　收殓官听到“生前的自述”时有些抑制不住疑惑的心情，“你不是说伊利斯还活着吗？”。
　　“难道………”这么说着，他突然又像是察觉出什么重要信息，异常激动的从军火贩子手中迅速抽出信纸，在看到上面残留的火漆时，停留的视线辨认着那模糊不清的印痕。
　　残存的深红色蛇形………收殓官睁大了双眼，浅蓝色的瞳孔迅速聚焦，掩藏着难以形容的情绪，“这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