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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我申请以后我们店里的销售员都有提成。”姜峰平生第一次如此威风。认识他的人都不禁侧目。他们都以为他是天底下顶老实的人。他们认为他今天是吃错药了。
可是他们也认为他很有种。
国的办公室欺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有的职场剧都在告诉大家如何适应这种不平等。但是从来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是老板错了。
这和国传统化有关系。老板会默认为自己跟古代的皇帝一样，底下的人该为他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殊不知，士为知己者死，鸟为……啊呸，反正是一只八哥都会报复拿石头子儿砍自己的熊孩子，更别提人了。
另外几位店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其实也是一肚子苦水。
最先开始店里是有销售提成的，且还不低。但是后来因为有人弄虚作假，把奖金给了不该给的人，面查了下来，所以销售提成干脆没有了。
这较坑了。销售人才本来这两年在市场身价看涨，而店里的基础工资又低的可怜。你总不能拿着一本《论语》跟“人才”讲礼仪道德，让人家心甘情愿的白干。最后“人才”都走光了，他们手里一群混吃等死的家伙，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面还总是要业绩。最后被夹在间的是他们。总做夹心饼干，谁又受的了？
“所以，他们干脆都当场反水，支持你了？”
二店长有点不敢置信。
大店长黑着脸打开窗户，冷气进来，二店长忍不住打了个嗝。
“你还喝酒了?!!”大店长的脸色更难看了。
二店长非常心虚，她午吃牛排时是喝了那么一点来着……
“酒心巧克力而已，江晚晚说她的巧克力再不吃坏了。”
二店长很优雅的用鞋尖垫着地面，顺便把咖啡杯挪动了一下，正好可以遮住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指甲油。
她有那么点怕大店长来的。其实这种怕有点不好解释。感觉像风流浪子回家看到自己三贞九烈、一丝不苟的侍候自己爹妈的妻子一样，那股怕是从心眼儿里冒出来的。
书归正传，在座的店长们竟然鼓起了勇气，一起公开表明支持姜峰的意见。
与其那么受窝囊气，还不如把该说的话说出来。不要等明年业绩又不好，总公司又来教训人。销售业绩不好都赖到他们身，见鬼好啦！设计的产品不出彩，连底下的店员懒洋洋的，鬼才能卖的动东西。
所有光讲情怀而不给钱的公司，都是耍流氓！
“那位老太太竟然没有气晕过去？”二店长啧啧称，她说的自然是副总经理。
副总经理和她那位担任总经理的舅舅是死敌。而正像俗话说的那样，赖汉每每娶好妻……啊呸，是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
“韩淑芬（副总经理的大名）这人是不错的。可惜她是不把人当人看，也不把自己当人看。她认为人应该是圣人，是标兵，要能干，要积极向，要情操高尚。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人皆有七情六欲，患得患失之心，她舅舅可以居于高位，是因为够了解人。而韩淑芬一直被公司当枪使，也是因为她如此正义，而又如此不切实际。这样的人，在铲除异己的时候，简直是最好的硬刀子。
“可不晕过去了。”姜峰呲牙咧嘴的说，“幸亏公司医务室的大夫在了。喂了点药好了。
醒来之后，大夫当着全公司的人把副总经理数落了一顿。”
二店长：“……”
姜峰：“那大夫是副总经理侄女。”
魏挽好不容易才抑制住八卦的冲动。
她把“我是高冷女王我是高冷女王我是高冷女王”在大脑里循环播放了几百次，才露出一个非常端庄的笑来。表示自己对这事儿并不非常感兴趣。
不过……那位老太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皇帝老子也敢顶，能认头被她侄女数落？还当真全公司的人？
姜峰一脸见鬼的表情，捂着肾，虚弱的说：“我原本以为老‘老太太’（公司里人对副总经理的别称）够能说的了，今天看见她侄女，才知道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长江后浪推前浪，碰这样的后浪，前浪也只能认输。那小姑娘，数落个人连卢梭的自然主义教育学都用了，不愧是书香门第！吵架都吵得格外有水准。姜峰本科加硕士，念了六年多师范，竟然觉得自己跟人家起来真是才疏学浅。
“反正‘老太太’当时都被说蒙了。”他捂着脸，一副世界观被颠覆的表情。
二店长觉得这人生真是充满喜剧色彩。
老太太是个传。据说她原本是在一个国营厂工作的，一开口能把厂子下下几千口人讲的哑口无言，心服口服。
雄辩是种天赋啊，有多少人连跟陌生人说话都做不到。
不过这也是看人品的。老太太行的正坐得直，当年厂子的库房着火，她敢跑去抢救物资。这人品，不得不让人佩服。
不过……能要在口舌压过老太太，这得是需要是何等人才啊？
“照您说的，人人都无私奉献，那人人都是庙里的圣人啊，可是能有多少圣人？大家都是来挣钱吃饭而已！你以为现在还是从前，员工病了公司管养着啊！感冒请个假都要摆脸子给人看哟。什么狼性啊，什么无私奉献啊，都赶紧收起来吧啊。你没打算养人家一辈子，别装那个大爷。”大店长接着复述那姑娘的话。
二店长也捂着肾，略微虚弱的说：“这也是老太太的侄女当着大家说的？”
“当然不是，他们姑侄俩在医务室自己人关起门来说的。”
其实人家姑娘也是硬话软说。且把硬话说完之后，干脆利落的一抹脸，哭了。说您老人家要是气出个什么还不是我们伺候，您这不是让我们伤心嘛云云。老太太威风了半辈子，当时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硬挤出个笑脸给自家侄女赔不是。
久病床前无孝子。只因病久了，孝子成了老子。老子直接降级成了孙子。且这孙子还当的心甘情愿。
其实韩淑芬只是没有想明白，或许想明白了也不肯相信。这面是在拿她当枪使。她正直且无私。她的正直和无私仿佛一面大旗一样，面可以举着她这面大旗下做所有对公司有利而刻薄员工的事情。
她侄女是懂得的，是明白的，可是劝不动。因为韩淑芬对这个公司的意义，基本等同于这面大旗。而对公司失去存在价值的她，又是多么可悲。
“反正会议最后，董事长通过视频直接参与会议，同意了这两件事情。说以后专利权是属于创作者的，还有从明年年初开始重新发放销售提成。”
公司原来是有销售提成的，但是前两年公司财政状况不是很好，干脆寻了个由头，也是韩淑芬提出的“以公司为家”的理念，把销售提成这一项给免了。既然现在又提出来了，一并恢复好了。之前裁员也是因为发现销售员们聊天打游戏是不干活，想来这年头没有人肯做白工的。
韩淑芬从医务室出来之后，其他几家的店长都走过去了，看她的眼神跟那什么似的，差把“庙堂之的贵人哪里懂我们这些草芥的苦楚”写在脸了。只有姜峰念着自己是她招进来的，还是问候了两句，韩淑芬的侄女不住的赔笑脸，夸姜峰年轻有为。
姜峰再不会勾心斗角也明白，这姑娘是怕她姑姑招人记恨。
姜峰长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膝盖。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