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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用来记年的，以老格曼的年岁来看，这个猜测也挺符合。但这些都不重要……
顺着墙壁向左蜿蜒，他把目光推向远方。那是一个仿佛画框一般的玻璃窗，菱角横置，一点点碎裂的玻璃角倾倒映射的日光。
这看上去极度奢华的窗子跟整个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
接下来隔窗眺望。
外面是一片深邃寂静的海洋。
他控制不住自己，窗外那些像黑洞一样，拉扯他大步向门口走去。
然而，没走出几步，脚趾就磕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一阵难以忍受的痛感和熟悉感翻涌而来。
他很快捂住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老格曼被踢东西的声音惊醒。
一瞬间两个人相对着愣了愣，还是老格曼先缓了过来。
“你……醒了……”
“……嗯，谢谢您。”
“……”
老格曼百感交集，这时候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您救我回来，知道我为什么会失去意识……或者您知道什么跟我有关的事情吗？……鉴于我对所有的都没有印象了。”
“你指的是……失忆了？”
“确实。”
“……”这可不好办！
老格曼思来想去，张了半天嘴，最终还是憋出了一句话：“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想要在这里活下去，你需要一个身份。”
“……”
“不如先给自己想个实用的名字吧，年轻人。”老格曼叹了口气，“适应的过程很漫长，我们彼此都需要循序渐进。”
“是的，我明白。”
他闭合双眼，一个念头呈现出来。
“希佐拉里，从现在起，我是希佐拉里。”
“恭喜你！”
“您叫我拉里就好。”
希佐拉里这个名字并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瞎编乱造，他感觉自己曾经和这个名字打过很多交道。
“我是格曼·亚伦，不过大家习惯叫我老格曼或者格曼大叔，你随意吧。”
“好的，格曼大叔。”希佐拉里微笑着回应。
老格曼面露欣慰，轻声开口：“其实失去记忆也不一定是坏事，以前发生过的，无论好坏都会像旧日历一样一张一张被揭过去。记不起过去，就不用沉浸往昔。你可以在这儿开始一次崭新的人生。”
希佐拉里面带微笑，似乎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老格曼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应该能陪你一阵子……这是我家，一会儿会有个莽撞的小伙子回来，大概在晚上十点左右。他叫萨瓦林，是我儿子。”
“谢谢！”希佐拉里张开手臂去拥抱老格曼，表达自己的谢意。
清晨时分。
老格曼用家里的备货给希佐拉里做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尽管食材有限，酱油也不怎么够用，但这一盘菜能轻而易举勾起两个人肚子里的馋虫。
一盘海蓬菜。
独属于海边盐碱地的美味，有梗无叶，用冷水清洗，温水浸泡。一刻钟后，它被攥成一团，盛放在盘中。由于本身带有一定量的咸味，老格曼只是稍微给它浇了点儿酱油。
平平淡淡中品味出来的美好。
希佐拉里第二个拿起筷子，这两根小木棍的用法像是刻印在脑袋里一样。
他夹起一团，放入口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口感味道在牵扯着记忆，一片片画面藕断丝连，然而每每就快把它们连接起来的时候，大脑就会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
现在还是太勉强了……
老格曼有点儿期待或者紧张，平时这些菜都是做给萨瓦林的，他儿子从来没说过什么，好吃也好，难吃也罢，从来不跟他说。而他自己也早吃惯了。
现在忽然要做给另外一个人，就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
“怎么样？尝起来……”
“谢谢您！”希佐拉里微笑着回应，“您可能不太相信，这一盘简单的料理给了我家的感觉！”
“……我再试试。”老格曼有一丝小兴奋，他握好叉子，戳了一块，然后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很普通。”
希佐拉里没太纠结，他确实有点儿饿了。
“您经常做这些吧。”
“嗯……我们这边其实没多少能吃的。”
“因为习惯了，所以没有这道菜生活都会索然无味。”
“……你比我家那小子会说话，有前途。”
希佐拉里不置可否。
海蓬菜配上一碗米饭，他这一顿吃了二十多分钟。
饭后，老格曼被安置在床上休息，希佐拉里主动承担了剩下的工作。
老格曼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笑弯了嘴，这个年轻人会用筷子，应该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
他乡遇故知，本来就是人生一大喜事，何况希佐拉里就目前来看是个可靠的年轻人，如果他不在了，拉里能和萨瓦林相处的很好。
这之后，老格曼静下心，跟忙完的希佐拉里聊了些有的没的，反正都不是很重要的话题。期间，希佐拉里并没有想起什么的样子，老格曼稍微有点儿无奈。
“看来距离你恢复记忆还有一段时间。”
“我想也是，今天也试过了……”希佐拉里摇摇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没事儿，别太担心，重新想起来只是早晚的事儿。”
“嗯。”
两个人相对沉默了许久，但老格曼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尴尬，就好像，对面的希佐拉里本来就是一家人一样，没什么好尴尬的。
今日正午，老格曼教会了怎么做希佐拉里一顿比较简单的菜。希佐拉里发现自己曾经似乎是个非常仔细，甚至过分重视细节的人。
老格曼帮他分析过，拥有这样性格的职业不太多，比如财务上的，科研上的，或者军事方面的，不过最后一种不太可能，他这个体型完全不是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总而言之，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天色渐暗，屋外昏昏沉沉显得很压抑，从积云来判断，过一会儿，这片地方会有一场噼里啪啦的大雨。海平面上时不时翻动一次，像是有什么鱼探头呼吸一样。
老格曼和希佐拉里安安静静地呆在屋里，等着萨瓦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