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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烈的炮火将阵地夷为平地，留下了无数的弹痕以及浓烈的烟尘。炮火停止，三团的士兵们回到原先的阵地，暗自庆幸着自己福大命大。
很快，日本人摸上来了，一波接着一波，他们的援军到了。
“怎么样了，还没修好吗！再联系不上，我们都得死在这！”张志强对着通信兵喊到。
通信兵继续着手里的活，一刻也没有停下。谁不想活着？他也不想死。
“团长！团长！不行了！日本人太多了，兄弟们怕是顶不了多久了！要是援军再不来，兄弟们就要死完了！”说话的是二营长周城。
“我知道！我都看着呢！告诉兄弟们，再坚持一会儿，援兵马上就到！”张志强喊到，他故意把音量调高，尽量让士兵们能够听得到。
其实，他不知道，大家早已打红了眼，根本没有人听到他说什么，也没有人在意。
张志强擦拭着自己的勃朗宁手枪，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没有援军赶来，他也会死守在这里，直到三团一个人也剩不下。做逃兵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赵凡战斗在前沿第一线，一段时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只有够猥琐才能活下来，也只有活着才能杀更多的敌人。
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日本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一波比一波凶狠，三团的胜算越来越小，直到现在已经微乎其微了。很快，日本人从后面摸过来了。
“团长！日本人从后面摸过来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赶紧做决策吧！要是再不退，我们就没有机会了！”赵凡说道，他对于战局的把握非常准确。日本人合围之势刚刚形成，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突围的最佳时机。此时不突围，就没有机会了。即使是此刻突围，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张志强举起他的勃朗宁手枪朝着天空连续鸣枪两声。“都给我听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日本人在中国的土地上作威作福，正是我辈军人杀寇立功的时候。你们的家人、亲人都在后面看着呢，你们能把这些小日本放过去，让他们去祸害你们的亲人吗？上面没来命令，谁也不准跟我提撤退。谁再跟我提撤退，一律按扰乱军心处理，执行就地枪决！我先把丑话撂在前头，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赵凡没有说话，如果你问他怕不怕死，他也怕死，毕竟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但是如果让他选择，他还是会选择慷慨赴死，有的东西可以丢，但有的东西不行。他宁愿选择去死，也不会选择成为一个逃兵。
张志强拍了拍通信兵的肩膀，平和地说道：“怎么样，修好了没有？”
“修好了！但是一直联系不上旅部。”通信兵答道，此刻他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张志强笑了，“没事儿，不用着急，联系不上也没事。这样，你给旅部单方面发一封电报。”
“我部第三团，多日以来始终坚守一号桥阵地，未曾后退一步。奈何日寇势众，我部最终寡不敌众。然我辈军人，保家卫国义不容辞。今日能够血洒疆场，是我等荣幸，誓与阵地共存亡！第三团全体官兵。”张志强脸上笑容依旧，轻松地抽着烟。
“团长！团长！旅部来电报了！旅部来电报了！”通信兵激动地喊着，生怕别人听不见。
一听此话，众人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旅部说啥了？快说道说道！快！快！”
“旅部说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命我部立即撤出战场，同时掩护友军撤退。”通信兵激动地说道。
张志强一把扔掉嘴里只燃烧了一半的香烟，来不及踩灭。“大爷的，那帮龟孙跑的比兔子都快，早都跑的没影了，还掩护他们，谁掩护老子？所有人听我命令，各部之间相互掩护，交替撤出战场。！”
听了此话，众人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局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恶劣。由于侧翼部队撤退过早，导致一号桥阵地已经被日本先头部队团团围住。
张志强与赵凡等数人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由于错过了最佳撤退时机，部队都被打散了，只剩下他们几个还在一起。
赵凡的家就在此时所在的这条街上，大门没锁。赵凡推门而入，剩下众人等在门口。
“哼！你还知道回来！有能耐你永远都不要回来！”赵父说道。明显他还在对赵凡之前不辞而别的事耿耿于怀，但是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怒意。
赵母嗔怪地瞪了一眼赵父，“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就别说这种话了。小凡每天都冒着枪林弹雨，能活着就好！让妈担心死了。”看着赵凡此时的模样，甚至都快要认不出来这是自己的儿子了。拉着赵凡的手，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泛起了泪花。
“妈！爸！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收拾东西回乡下老家去，日本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赵凡说道。
“你要当逃兵？那你就走！就当我老赵家没有你这个人！”赵父生气地说道。
“爸，我不是逃兵！我们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撤退的，不是逃兵！”赵凡解释着。
“奉命撤退？我不信。你们国民党那么多军队，人数比日本人多了那么多，你跟我说奉命撤退？难道你们都是一群饭桶？连自己的家都能不要了？”赵父越说越上头，越说越生气。
“爸，你出去看看，现在上海都乱成什么样了！国军大部队已经开始撤退了，日本人很快就要打到家门口了。来不及解释了，快跟我走！”赵凡说道。
赵父调整了一下心情，赵凡身上的伤痕和血迹足以说明一切，这样的儿子足以使他感到骄傲。“你先走，我和你妈还要先等一个人再走。”赵父尽量保持平静地说道。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等什么人？难道还有人比你们的生命更重要吗？”赵凡很急。
“是的，比生命还重要，我们必须要等。”赵父态度坚决。
赵凡不停地劝说着，直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哀求，依旧没有换来赵父的松口。
此时，张志强进来了。“快！日本人追过来了！”
赵父来不及问他的姓名，拉着他的手说道：“快带他先走，我们只是普通人，日本人暂时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反倒是你们在这会害死我们。”
张志强来不及多想，拉着赵凡就往门外走去。
赵凡挣扎着，不肯离去。
“你清醒一点！如果你不想害死你爸妈，就赶紧跟我走！”张志强喊道，拖着赵凡再一次踏上撤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