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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按照这个空间，既定的逃离路线走了一遍。”段雨解释说，他摊开手掌，里面有一个精致的女士手表，不过表盘已经碎裂的不成样子。
“我从头开始说吧。”段雨说。“我之前进入里世界的幻境，你们还记得吧？”
林克回忆说：“你说看到了一个鬼童。”
“对，鬼童，那孩子我曾见过一面，在之前住的酒店里，差点要了我的命。他就是张传仁事件的一个受害者，张传仁的玄孙——张英。”段雨掏出手机，将之前对案卷资料的截图展示给他们。“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在幻境中，他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说‘爸爸、妈妈、你们都该死。’”
“最开始，我将这理解为一句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要杀了自己的父母。这一路上，我就在想，张英的怨念是在他的父母身上吗？张英的父母在后面的确相继死亡，难道真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双亲？”段雨翻页，调出一张全家福。
钟云渺接过手机，照片里是张英和他父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男人俊朗，不过可能是因为繁忙的工作，稍微有些发福，女人则是妆容精致，保养的很好。张英就坐在父母中间，脸上是萌萌的笑容。
段雨接着说：“我以这个为出发点，去思考幻境的意义，希望能从中找到突破口。直到我开车撞上那个人，我才明白，我们思考的方向错了。”
“方向？”林克问：“难道不是张英受人驱使，害死父母吸取怨气吗？”
“表面上看的确如此。因为张英是第一名受害人，我曾单独研究过他的资料，在他出事后，他的父亲就在一次酒后横穿马路时，不慎被一辆出租车司机撞死；他的母亲，在一周后因为心里压力过大，选择结束生命，方式正是跳楼。”
“死亡重现。”林克说，“厉鬼可以很轻易的做到，并看不出任何破绽。”
段雨说：“没错，但这里面有一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什么？”
“你觉得那个被我‘撞死’的男人和跳下天台的女人，真的是灵魂吗？”
林克愣住了，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后说：“的确，我没有从他们身上察觉到灵体的波动。”
这一点，之前他就已经从钟云渺口中得到了证实，段雨说：“我之前接触过‘死亡重现’，恶灵一遍一遍的死亡重现，是为了折磨死者的灵魂，为了让他们无数次承受死亡的痛苦。但折磨一个没有灵魂，连痛苦都没有的幻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林克长吁了口气，他接着段雨的思路说：“张英的双亲并非是死于儿子的手，是其他人杀了他们，张英所说的‘爸爸、妈妈、你们都要死！’原文应该是‘杀死爸爸的司机，杀死妈妈的‘那些人’，你们都要死！’”
“一遍遍目睹自己父母死去，却无能为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最大的折磨。痛苦、憎恨、杀意对于厉鬼来说就是……力量！”段雨最后总结。“那群在大楼前朝我们扑来的鬼影，我怀疑，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它们要做的，就是逼张英的妈妈自杀。”
在说这话的时候，段雨眼中闪着危险的光。
林克和钟云渺听出来话里的意思。林克到还好，经历过人间险恶，面色如常，钟云渺就被惊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所谓的“鬼影”在现实世界中，指的就是张家的人。
是张家人逼死了张英的妈妈。
张英所想杀的“他们”，就是他曾经的亲人。
这里头的故事，段雨猜不出来。
可能是因为恐惧，也可能是因为亲人不断死亡的怨恨，总之，在言语和冷暴力之下，张英的母亲最终选择了永远的安宁。
在沉默了片刻后，林克先开口说：“走吧，把事情结束掉。”
在进入第二层空间时，段雨没有再看到幻境，这对他来说是个坏消息，他缺少了一个重要的情报来源。
三人此时身处在一间布局古朴的房间，段雨找了一圈没有看到电子产品，桌上还有一个烛台，证明了这里并不通电。
“上个世纪二十到三十年代的风格。”林克准确的给出一个时间范围。
第二层里世界的是在“过去”。
段雨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中是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坐在园中扇着罗扇，一边赏月，一边吃着精美茶点，女子脚边有一猫一狗，正在追逐嬉戏。
画师画工十分深厚，寥寥几笔，就将月下美人的婉约描绘的淋漓尽致，光是看上一眼，就给人闲适宁静的感觉。段雨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看个清楚，忽然背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想靠近那幅画。”林克说。
诸天神佛降世符传来一阵温热，精神陡然变得清爽，段雨再看那幅画，登时就手足冰凉。
画中依旧是青衣女子，却不再温婉动人，笑容妖邪，嘴角还流着一丝血迹，她手里的茶点，变成了一颗被啃食了一半的人头。一猫一狗则变成了五彩毒蛛和吐着信子的毒蛇。
“这是什么？”
“画鬼。会伪装自己，魅惑凡人，一旦碰到它，就会被她扯入画中世界，然后成为桌上‘茶点’的一部分。当然，这种程度的鬼怪，对于你应该不成问题。”
段雨听得毛骨悚然，在看那幅画，画中的女人忽然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眼里满是欲望。
对这份欲望，段雨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因为这分明就是食欲！
即使林克说“这种程度的鬼怪，对于你不成问题”，可段雨还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率先走了出去，即使没回头，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背后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他，隔着衣服，抚摸他身上每一寸肌肉。
嘭！
把门关上，将视线彻底隔绝，他才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他们是在一栋四合院中。院子不大，他们走出来的这件屋子是东厢房，院中有一棵枯死的槐树，枝杈狰狞，如同一只只厉鬼的爪子。旁边还一口老井，从里面传出“咕咚咕咚”的奇怪声音。
天色灰蒙蒙，像是太阳刚下山但夜幕尚未降临的那段时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三人没管一看就有问题的老井，先各自去探查了其他几个房间，发现所有的门都被锁死，用蛮力、灵术都无法打开。林克说门后可能根本就没有房间，“房门”就已经是这片空间最后的壁垒了。
后面，钟云渺跃上屋顶，证实了林克的说法。
四合院外面是一片灰色的虚无，她甩出一张符咒，化为纸鹤，刚飞出四合院的范围，虚无中就闪过一条黑色的闪电，纸鹤瞬间被泯灭，一股恶毒的力量，还试图顺着纸鹤与钟云渺之间的联系，蔓延过来。钟云渺丢出一张宝贵的替身符，才化解了危机。
“外面到处都是虚空乱雷，被击中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就被流放到空间裂缝，遭受无尽厉鬼的折磨……不如被直接劈死。”林克说。
三人最终还是围到了那座老井前。
段雨熟稔恐怖片各类法则，通常这种情况，是不能把头探过去看的，一旦视线和井里的“东西”有哪怕一秒的对视，那即死flag就立起来了。好在除了段雨这个半吊子，剩下两位都是实打实的高手，钟云渺召唤出侦察机……不，是小纸鹤。
纸鹤忽闪着翅膀，缓缓飞下去，钟云渺闭上眼，将感官与纸鹤同步。
片刻后，钟云渺睁开眼，她和段雨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凝重。
“看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吗？”段雨问。
钟云渺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打出一行字。
“我沿着井一直往下飞，差不多下去了三四百米的距离，在尽头，我看到黑色的血在往上涌。黑血中含有剧毒，我的纸鹤在碰到黑血的刹那就消融了。”
段雨抓住一个关键词问：“你说黑血在往上涌？什么时候会涌出来？”
钟云渺思考了几秒，给出一个数字。
七分钟。
七分钟后，井中的黑血就会蔓延出来，将这里变成一片死地，如果他们跳上房顶，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但也仅限于此，饿死、毒死或者被雷劈死，三选一。
“里世界，是人间和鬼蜮的裂缝，不存在完全封闭的空间，这里面肯定有出口，只是我们没有发现。”作为曾经孤身一人闯进鬼蜮的人，林克在里世界的理解上，最有发言权。
三人在不大的四合院中，寻找着穿界门的蛛丝马迹，眼看死亡倒计时即将接近，急的段雨都想挥铲子，把那颗老槐树给挖了。
“云渺，还能察觉到吸引另一个‘她’的东西吗？”
钟云渺摇头，表示自从进入了这片空间，她和那个“东西”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纱，隐约知道在里世界更深处，但哪个方向，又该如何去，完全感觉不到。
院子里面角角落落都找了个遍，没有线索。不得已，段雨再次推开了东厢房的门，画中的厉鬼仍恶狠狠的盯着他，但在死亡的威胁下，这已经不算什么了，桌椅墙壁，他们一一排查。
“不行，找不到。”
段雨看了眼表，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他抬头看了眼画中女鬼，只有那幅画，他们还始终没有动过。
“我来吧。”林克走上前。按照林克对画鬼的描述，一旦有人碰到画，并与画中女鬼对视，就会被吸入到画中的世界。但林克瞪大了眼，看了许久，画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克把画翻过来，瞧见上面绘有一个阵法，他把钟云渺叫过去，两人研究了片刻，同时扭过头，看向段雨。那眼神，莫名让段雨后背发凉。
“干嘛？”
林克懒洋洋的声音，在段雨听起来似乎包含着一股幸灾乐祸。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听好的。”段雨抢先说。
“好消息是，我们找到穿界门了，就在这幅画里面。”
“坏消息呢？”
林克把画放在桌上，推到段雨面前：“我们俩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