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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域有四灵，被人们唤做天之四灵。东为春，枯木逢春者为青龙；南为夏，七月流火者为朱雀；西为秋，院锁清秋者为白虎；北为冬，冰冻三尺者为玄武。
四域初建时，都城以圣灵为名，以此来获得四灵的庇佑。但是都城之外，有四凶潜伏在深山老林时常出来作恶，人们为了消灭他们便建了座塔来镇压四凶。
这座塔，就叫仁王。
那座仁王塔相传关押着曾经祸乱人间的凶神，但由于先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人们需要时常加固仁王塔的禁制来保证他们不会破塔而出。而此时仁王震动，是代表着四凶即将卷土重来还是其他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但是有一点，值得深思。
仁王塔矗立在无人区，向来都是由楼苑负责监控。仁王震动这种会波及到四域安危的消息楼苑一定不会主动放出去，但是就在今天早上的纵横纸录上，仁王震动赫然刊登在首页。
纸录上详细记载了仁王塔的由来，还揣测了此次仁王震动的原因，但丝毫没有提及可能造成的后果。撰写这篇稿子的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担心过这个信息的扩散会造成如何严重的恐慌。
“原来是这样！”
孙拾坐在大厅里，一手拿着包子，另一只手翻着今天早上刚刚送到的纵横纸录，想起那天柳柳一大早急匆匆出门的样子，嘴里含着肉沫恍然大悟道。
孙拾咂吧咂吧嘴，把嘴里的包子咽了下去，然后将手伸向蒸屉。
蒸屉里空空如也，孙拾的手自然也就抓空了。
孙拾悻悻收回手，看着纸录上的仁王一隅愣愣出神。
几天前的那个早晨，柳夫人裹着一袭黑袍，趁着天光未亮，伴着寒鸦的嘶鸣急匆匆地离开了府邸。准备前往楼苑的孙拾在她背后喊了好几声，她都置若罔闻。
大人做什么当然不会向小孩子报备，更何况柳夫人从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平常的柳柳只不过带着身居高位而特有的气质，而那天孙拾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上有一股择人而噬的气息。
孙拾盯着那张仁王一隅的图像角落，不禁生出一些担心。
过了一会儿，孙拾合上纸录起身向着自己的后院走去。此时存叔躲在门边的阴翳里还在和宋尔交谈着，看见孙拾走出来，对着他摇了摇手，高声喊道：“小子！我们……”
“早去早回。”
孙拾偏头看了眼他们，同样挥了挥手。
孙拾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看见他们头顶的笠帽，稍加揣测就知道要出远门。
存叔愣了愣，随即笑骂一声：“臭小子，回来再收拾你。”
孙拾向他们翻了翻白眼，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注意安全啊！”
……
青龙城的风雪向来都不会很大，昨夜的连绵冬雪仅仅过了一个早上就化为雪水，从红檐青瓦上汩汩流下来，落在碎石上化作一滩滩浅水映着刺眼的光线。
一个衣着华丽的胖子眯了眯眼睛，收回落在地上的视线，拿着几包药走进了客栈的大门。因为还未到饭点的关系，客栈里人不多，大多都在三三两两扎堆闲聊。小二端着新鲜的红山笑正在给客人倒茶，掌柜笑脸盈盈地在柜台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确认安全后，胖子登上了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辞尘被毁，楚墨又身受重伤，身心俱创之下，楚墨可能还未走出青龙城就要身死道消，捕获孙拾的任务又失败了，以这样的残破之躯回去，楚墨的生机更加渺茫。
形势逼人，楚泊只好等到天亮带着楚墨进了城。按照过往前辈的经验来说，这叫从长计议。
确认周围没有人窥视，楚泊轻轻叩开房门转身走了进去。
房间里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虽然用植株的香气遮掩得极好，但还是渗了出来。楚墨有气无力地半躺在床上，搁在胸前的右臂手腕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纱布上隐隐有些血迹。他本就消瘦的面庞此刻变得分外苍白，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骨，毫无生机。
楚泊看着他空洞的眼睛兀自叹了口气，走到他面前将一捆吃食递到他面前，幽幽道：“我下楼找小二煎药，你先吃点东西吧。”
楚墨抬头看着他，伸手接过吃食，低头用嘴咬开系在上面的绳子，毫无美感地吃了起来。
楚泊安静地看了一会，柔声道：“起码还活着。”
楚墨低头顿了顿，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然后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活在黑暗里的刺客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他这种十几年的顶级刺客。断手断足只是小事，可是没了辞尘，没有了致命的手段，那他楚墨还是一个刺客吗？
楚泊看着他心灰意冷的样子眼神愈发黯淡，又轻轻叹了口气提着药走出了房门。
客栈里依旧没什么人。
楚墨走到柜台，正准备吩咐掌柜把药煎了，不想一眼瞥见了放在柜台上的纵横纸录。
“仁王震动，人间或有不同。”
楚泊愣了愣，看着那篇报道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掌柜察觉到面前的异样，抬头看见楚泊的脸本就笑意满满的脸笑得更加灿烂了：“哟！金主有什么吩咐，我这就给您办去？”
楚泊摇了摇头，将药放到柜台上，轻声道：“把药煎了，然后送到楼上去。”
“好嘞，好嘞。”
“哎——等等。”
楚泊拽住掌柜，又问道：“你知道哪里有铁匠铺和裁缝铺吗？”
……
小院里阳光普照。
孙拾的面前放着一本书，阳光从窗外射入照在看不清名字的破烂封面上，隐约可见的灰尘在书皮上摇曳跳动。
仁王震动关乎四域兴亡，虽然这件事牵涉到了每一个四域子民，但是这人人相关的事情又怎么真的会人人相关。真正的决定权还是在那些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手里。孙家是其中之一，但是绝对不包括孙拾。
那些王权利益从来都是大人的玩具，孙拾能做的仅仅是在这场游戏中当一个旁观者或者微不足道的参与者。
面前的古书书名已经无法考究，孙拾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记载着仁王塔的这几页没有现在这样破旧。
皱起的书页上长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孔洞，原本完整的文献记载也因为这些孔洞变得晦涩难懂。孙拾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那页纸上被孔洞破坏的仁王结构图。结构图下方曾经注释着仁王塔禁制的加固方法。现在再看向那几行注释，只能从孔洞里看到下一张纸上的孔洞。
孙拾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将书轻轻合上，塞回了书柜。
院中的积雪被堆积在道路两侧，白杏掀开肚皮懒洋洋地躺在雪堆里晒着太阳。孙拾走上前挠了挠它的肚皮，低头不语。
柳柳远赴无人区，随后存叔宋尔也不知去向，在这个节点，这些单单名气就能震慑四域的人物纷纷奔走，不用深思也知道是因为仁王塔。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但万一存叔那光溜溜的脑门被老天压平，那老天抖下来的余灰都能将孙拾砸个通透。孙拾想做的不是影响当前的局势，况且他也没有那个能力，他只是想帮帮那些顶着天地的高个子努力不被白云青天压垮。
比如出现在仁王一隅的那个背影。
虽然年代久远，但孙拾还是记得如今被破洞侵蚀的那页纸上记载的禁制加固方法，他只是不太肯定。
因为不肯定，所以由那个背影生出的担心早在早上就有了。
禁制加固需要将四种属性的阳力和阴力灌注到仁王塔身的法阵中，而这个过程需要的能量是无法想象的。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法阵吸食人的血液。
虽然直接，但是残忍。
那些高不可攀的大能们的血液里都带着精纯的能量，以往的加固都是由四位顶级高手化去自身全部血液来供给法阵。
失血意味着受伤，而失去全部血液意味着死亡。站在巅峰的人们自然不想以身殉阵，这样直接的失血无异于献祭。所以那些想活得更久的人们稍稍改变了方法，将一次性失血改为持续失血，让自身的失血和造血达到一个平衡，这样既能加固封印，又不至于死亡。
只是，这种方法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长到足矣致人实力大幅衰退的地步。
仁王塔归属楼苑，加固的任务也就落到了楼苑的头上，而需要提供自身血液的大能自然是各个楼苑分部的苑长。
孙拾不知道自己这段关于封印描述的记忆到底有没有出错，他只能相信自己，然后帮助柳柳提前收集那些能恢复实力的异宝。
封印修复代表着苑长的更迭。
这是必然。实力大退的苑长们回到楼苑后，会遭到无数挑战者来挑战他的位置。因为苑长必须是楼苑最强的人。
这是楼苑三条铁律的第一条。
顶尖的实力已不足其一，从仁王塔归去的苑长们基本在回到楼苑当天就会被挑战者送进深山潜修。即便没有挑战者，苑长们也需要数年的时间来闭关恢复实力，在这段时间中，楼苑大大小小的事务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而这违反了楼苑的第二条铁律。。
孙拾并不知道这些隐晦的事情，他仅知道柳柳就要被人打败了，而他不想看见那个永远冰冷的人失意的样子。
在他心里，柳柳比存叔还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