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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的刺客没有想到剑上的寒气碰到那些火焰居然会破碎。那寒气甚至能瞬间冰封滚烫的热水，却不是那道火焰的一合之敌。压抑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矮胖的刺客冲着存叔愤怒地咆哮：“你到底是谁！”
存叔收起刀，身上的火焰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旺盛。他看着楚墨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忍不住笑了笑。笑声不难听，但在对面两人看来，这肆意的笑声无异于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我知道你们是落花会的人就够了。我……我想你们的头儿会知道我是谁的。”
存叔走到楚墨面前，低头看着那把被冰渣遮掩的短剑好一会儿，从他身边抱起孙拾，转身向着青龙城走去。
没有回头看目光呆滞的两人，存叔只是慢慢走着，身上的漫天火光将脚下的积雪映得无比诡异。
“辞尘已毁，这是你在他身上留下伤口的代价。”
存叔扔下这句话，便突然消失在天地间，仿佛未曾来过。
楚墨愣了愣，伸手准备拿起身前的长剑，手却僵在半空中迟迟落不下去。
剑鞘被冰渣砸出了无数个洞，那些孔洞之下的剑身也被砸穿，洞口边缘沾了些黑灰。
楚墨知道，只要他拿起这把剑，那些无数孔洞就会连在一起，看起来完整的剑身顷刻间就会变成碎片。
伸出的右手慢慢放在剑柄，麻布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楚墨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属于自己的血液。
“他认识这把剑，也应该认识我们。既然放我们一条生路，还特地点明头儿知道他的身份，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楚墨握住剑柄，向外抽出伤痕累累的辞尘剑，那些大小不一的孔洞发出呜呜的悲鸣。
那是风穿过孔洞的声音。
剑身上发出一声清响，随后清响接二连三的响起，辞尘再也坚持不住，啪的一声化为无数碎片落在雪地上，露出尖锐的棱角。
楚墨开始嚎啕大哭。
……
回到官道上，来时的脚印已经被风雪覆盖，存叔抱着孙拾向着城门走去。城南门口依旧和去时一样，只是雪更厚了些。灯笼随风摇曳着，上面的积雪没有落在地上。
因为底下站了一个人。
那人看见存叔向自己走来，伸手摘下自己的斗笠，拍掉上面的积雪，对着存叔微微笑了笑。
存叔站定，低头审视着面前矮自己一头的人。
鼻子真大。
存叔这般想着，心中暗自笑了笑。这宽大的鼻骨真的有点像……有点像牛鼻子？
那人不知道存叔在想什么，对着他微微鞠了一躬，沉声说道：“我是城南二队的队长。城门已锁，不知道先生三更半夜进城，可带了什么通行证？”
存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得体的礼节本不应该愤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张笑脸带着一丝隐隐的轻蔑。存叔沉默了一会，语气不善道：“老子是孙家的人。平东的那个孙家。”
那人轻轻唔了一声，鼻翼微微鼓动，又说道：“不知道你可否出示孙家木牌？”
存叔愣了愣，脸色有些难看。
那张木牌在宋尔手上。
“哼！”
存叔不禁皱了皱眉，沉声喊道：“我怀里这个是孙家的孩子，我想你可能会认识？”
那人低头看了眼孙拾，轻声笑了笑：“我何德何能认识孙家的人，这个小孩儿我还真没见过。”
“照你这意思，这城老子还进不了了？”
“当然不是。”
那人又重新戴上斗笠，冲着存叔真挚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冯阿弥，我是城南二队长，也是十方酒庄的酿酒人。”
风骤起，存叔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庄主有请，先生请移步十方。如何？”
冯阿弥没等他回答，转身敲了敲城门，大门缓缓开启。
……
聚缘十八街的每家店铺都有明确的编号，不管是闲置的还是在建的，正门上都会挂着一个明晃晃的牌子。唯独一家商铺，自建成以来一直没有上牌。
从青龙城上空看去，整个房屋的规划就是以次第山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分散出去，十八条街屋舍俨然；如果再细看，就会发现东门的角落里有一家商铺紧紧靠着城墙，像是被十八街遗弃的弃子，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而那里就是十方酒庄。
十方酒庄之所以没有编号，是因为它太大了，城外的千亩良田有一半是归属十方酒庄的。如果真的要编号那十方酒庄的占地就不止他那个小小的店铺了。
“城南的田里突然燃起幽蓝的火焰，庄主以为失火了，那些初冬埋下去的种子可能会被毁掉，所以他让人去那里探查了一番，后来发现那里有打斗的痕迹。联想到你和另一个人强制出城，我就在城南等着了。”
冯阿弥边走边说道。
存叔跟在身后斜眼看着他，凶道：“那你还给老子摆脸色看？”
冯阿弥扶着斗笠哈哈大笑：“毕竟没有见过你，底下人说是个大光头和一个书生，我总要确认一下。”
“喏，庄主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还要回去等你那个朋友，先走一步。”
冯阿弥摆了摆手，顺着原路向着城南走去，斗笠渐渐消失在风雪里。存叔回头看着他的身影，映着烛火的光头微微晃了晃，走进面前的大门。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酒香就扑面而来。门口左边货架上摆着一排排佳酿；右边是柜台，柜台后面依旧是一面货架墙，与左边不同的是，从价格来看那些酒明显要高档一点。柜台上没有人，只有一盏小巧的白晶灯与悬在房顶的白晶灯交相辉映。存叔将孙拾放在椅子上，跑到左边看着货架上的一瓶瓶酒眼中精光渐盛。
“你手上那瓶是南域小竹炭烧酒，售价两千玉。”
清脆的脚步声在存叔身后响起，异常妖娆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存叔闻着夹杂着酒香的胭脂味向后瞥了瞥，转身看向那人。
一袭大波浪红发遮掩着身前的汹涌，黑色的衣裙让完美的身材比例愈加夸张。眉目含情，妩媚又勾人神魂，红唇轻轻吞吐着雾气，唇下的痣让她的脸庞显得越发醉人。
存叔心想真是个妖精。
女子似乎有些醉意，脸上浅浅印着两坨绯红，眼神迷离地看着存叔：“孙家的小家伙呢？”
存叔指了指孙拾，转身继续看着货架上的美酒。
“那个货架上的东西可以随便喝哦。”
女子坐在孙拾身边，看着他身上被割烂的衣服咂了咂嘴，伸手扯破了挂在身上的外衣，露出孙拾有些臃肿的身材。女人顿了顿，向存叔问道：“不知道这块纱布能不能揭开？”
存叔头也不回地说道：“那纱布是柳夫人包的。”
女人轻轻哦了一声，托着下巴认真打量着孙拾。
之前的事情，女人当然知道，就因为知道了所以才好奇这个没有觉醒的小孩儿。刺杀莫伊失败之后，落花会制定了一套相当完备的计划来擒拿孙拾，这个计划差一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存叔的出现，孙拾恐怕已经在南域了。
存叔轻轻嘬了一口手里的酒，黝黑的脸颊渐渐升起一丝红晕，看着就像城门外的纸灯笼。
“大晚上的叫老子来你这里，请老子喝酒的吗?”
女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微嘲道：“你也太高看你了。我只是想看看这个小家伙。”
“一个毛头小子而已，有什么稀罕的？”
“那件事不是连你也没看出来？这个小孩破了局当然有必要好奇。”
女人扯了件薄纱披在自己身上，自顾自说道：“你平常不也是张口孙拾闭口孙拾的，听你念叨了那么多回，总得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存叔寻了张椅子，自饮自酌起来：“骚婆娘，你已经连小孩儿都不放过了吗？”
柳眉稍弯，女人白了他一眼，话锋一转微微笑道：“和你动手的家伙知道是谁了吗？”
“泊墨两兄弟。”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
“两个天级只为了抓一个孙拾？这也太看得起这小孩儿了。”
存叔靠着椅背，摸着光头解释道：“看起来就是这样，白天拖住了柳夫人，半路将孙拾劫走。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我拦住他们俩之后，他们看起来谨慎却不紧张，他们好像并不知道柳夫人被他们的人拖住了，似乎只知道孙拾会在官道上出现。”
“柳如是那样的人，没有什么人能拖住她吧？”
存叔晃了晃酒瓶，看着女人说道：“他们仿造了楼苑总部的邮戳放出了一个消息，柳夫人不得不动身前往。”
不等女人回答，存叔斜斜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仁王震动。”
眼中精光渐没，存叔看着女人笑眯眯地说道：“小梧桐，你看天都快亮了，有没有兴趣侍寝啊？”
女人先是愣了愣，然后掩嘴笑道：“侍寝啊？不是不可以，先把酒钱结了。”
“呃，你不是说随便喝吗？”
“我说随便喝，又没说免费。少废话，把酒钱结了！”
“没带钱，肉偿怎么样？”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