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多厉害?

　　在离开小寺庙以后，于老头就和柳文川打了个商量。俩人一起行走江湖，总要有个身份上的说法。以于老头的说法，柳文川为落魄少爷，他则为柳文川的家奴。而且，于老头也跟柳文川交了底，他还是一名武夫。
　　柳文川当时就问了，“武夫？有多厉害？”
　　于老头敷衍道：“不算太厉害。”
　　柳文川又问，那是不是比铁棍厉害一点？于老头点了点头，抬起手比划了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孙家门口的俩守卫，看着衣衫破旧如乞丐的一老一少，就那么傻愣愣的站在自己的门口。俩人眼神交流，其中一人走了过来。
　　“喂，你们俩，干什么的。”
　　柳文川眼神看向于老头，意思是在问，接下来怎么办？于老头视线从那牌匾上收回。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点头哈腰的对那守卫。
　　“您好，您好。我和我家少爷是从盈泽国一路游历而来。听说咱们孙家喜欢结交江湖豪杰...”
　　那守卫顿时乐了，眼神讥讽的看着于老头，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江湖豪杰和你有毛关系，滚滚滚，滚一边去。两个臭乞丐，也敢到这讨饭。赶紧滚！”
　　柳文川无奈的摇头，转身朝着来路走了回去。于老头还想说什么，那守卫已经一手抓起了腰间的刀柄。眼神威胁的瞪着于老头，那样子好似在说，你在敢闹事老子就杀了你。
　　“哎，世风日下啊。狗眼看人低...”
　　“你说什么？”
　　守卫面露怒容，唰的抽出了腰间的刀。老于头撒腿就跑，那可真是比兔子跑的还快，路过柳文川身边的时候，幸好还不忘拉着他。
　　身后那守卫骂骂咧咧的转身回到大门口。现在的孙家可不比以往，正处于非常时期。老家主前两天亲自押镖，可才走出烁阳没半天的功夫就已经被人劫了镖，老家主拼的身上重伤，这才把东西安全的带了回来。
　　这个守卫可不敢怠慢，刚刚那老头谁知道是不是什么内奸探子之流。就算不是，也不能是什么江湖豪杰，他是绝对不可能让这人进了自己院门的。
　　跑了一会儿，彻底看不见那凶悍的守卫之后。老于头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这才停下脚步。柳文川一脸嫌弃，仰着头看着老头。
　　“喂，老于。你不是说你是高手嘛？跑个屁呀。”
　　“你懂个屁。现在的孙家就是个惊弓之鸟，当然不可能轻易让咱们进去。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柳文川撇嘴，这跟你带着我跑有关系么？
　　孙家内院，当然不知道刚刚外面发生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老家主孙连城身为金髓境武夫，在这烁阳已经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哪怕是原沧国的镇南大将军魏弦也不过才是个金髓境。
　　现在，这位烁阳的大人物，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心事重重。在他的房间里，孙家上上下下脸色都不太好看，却一个个默不作声。
　　“老陈。外界情况怎么样？”
　　房间内，两个女孩的身边，灰衫老者看起来像睡着了似的。这一路上回来，他早就发现了有人在跟着他们。保护身边这两位小姐，就是他的职责。
　　“家主，不好说。这里虽然是烁阳，可对方势力很大，对那件东西更是势在必得。要不，让我去和魏将军...”
　　“不！”孙连城阻止了陈老继续说下去。这是他孙家的事，对方为了抢夺他手里的东西，不仅是这宝贝的稀罕。另一方面的原因，他不想猜也不愿意想，更不想成为两国开战的那个线头。他们不过是孙家的旁支，可以满门被灭，却不可以坏了孙家的名誉，不可坏了龙翔镖局的名誉。
　　“老陈，你和小钰，小芸带着人后半夜走。务必要把货物按时间押送到，这是我们孙家的立身之本。”
　　“爹。不行，还是您和陈叔走。我们...”
　　“你闭嘴！”
　　孙钰瞪着银杏眼，被孙连城怒吼一声，委屈的低着头。小姑娘十六岁开始闯荡江湖，跟随姐姐，陈老走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自身已经是三境武夫的她，更明白父亲是想她们姐俩和陈老逃命去。
　　泪眼汪汪的看着床上脸上苍白的老父亲，孙钰执拗的再度开口：“爹。我和姐姐虽然是女子。但我们同样是孙家人，我们也要和爹您并肩作战。我不怕死！”
　　房间里正商讨孙家该何去何从时。夜色之下，两道身影已翻墙而入，手中剑光闪烁，路遇镖师血光飞溅。阴森的剑气笼罩着整个孙家。
　　陈老和躺在床上的孙连城同时心头震动。
　　“来了！”
　　“嘭！”房间外，一名孙家弟子慌张的破门冲了进来。“家主，家主。外面来了两个剑客，我们...”
　　“噗哧！”
　　一缕剑气透体而过，眼见那弟子的额头处鲜红的细线自上而下。一双恐惧的眼眸瞪的大大的，嘴里在无法吐出半个字来，眼神之中的绝望，似在对房间内的众人呼救。
　　房间内，孙芸，孙钰两个姐妹吓得脸上苍白。在没有刚刚那不怕死的志气。面对强大到无力反抗的剑客，是个人恐怕都会恐惧，更何况她们还只是初入江湖的小姑娘。
　　陈老一步跨出，挡在了二女的身前。在他的身边，孙启脸上凝重。门外，两个黑衣剑客，手中持剑，眼神冰冷的看着房间内。
　　“李连城，把东西交出来，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李连城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苍白的脸上面无血色，更加惨白如纸。看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们。李连城心中悲痛不已，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他们这一支孙家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为什么会沦为今天这等地步？
　　自己死就死了，可自己的儿女们却不该这样短命，不该就这么葬送了大好年华啊。
　　“爹，你和小钰，小芸先走。我来挡住他们！”孙启身为家中长子，虽之不敌，可这大梁必须是有他扛起。哪怕是死，也要为父亲，为妹妹们争取一线生机。
　　门外两名剑客并不着急动手，高傲的眼神，看着房间里的众人犹如看蝼蚁一般，可以随手捏死。想走？整个孙家都被他们二人的剑气所笼罩，也就最前面的老头能让他多出几招罢了。
　　游仕轩，身为盈泽国境内天星宗最出色的弟子，山上武道修行九年，天星剑法大成，一剑出星光璀璨。下山历练之后，挑战盈泽国数位剑客，刀客，从无败绩。他自认为，在这小小原沧国，闭塞的江湖未有一人能接下他一剑。
　　他身边，是他的小师弟，谷晨阳。
　　“师兄。怎么说？”
　　“带你下山就是为了试剑，记住，最多五剑！”
　　“是，师兄。”
　　俩人说话间，房间的孙启已经冲了出来。一步跨出，手中刀自下而上，刀气拔地而起，直冲向两个剑客。
　　游仕轩不为所动，右手剑尖点地，目光直盯着房间内的孙连城。他身边谷晨阳目光微冷，嘴角上挑。他同样是一名五境剑客，可在他眼里孙启的刀气简直如那清风拂面，仅仅能吹动头发罢了。
　　手腕轻抖，手中剑嗡鸣声响起。剑气骤发，那看似气势凌厉的一刀直接被拦腰折断。谷晨阳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对面的孙启。右手的剑，只是学着孙启一样，做了一个上挑的姿势。可对面的孙启脸上立即变色，前冲的身体更是不得不停下，原地一刀劈出。
　　房间内，陈老目不转睛的盯着孙启。在第一刀被挡下之后，他就已经知道，孙大少败了。呼！陈老脚尖点地，身体消失在房间内。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孙启的身边，身上衣袍随风鼓动猎猎作响。叮的一声，谷晨阳的剑点在了已经易手他人的刀剑上，在难寸进。
　　“少爷，这里交给我，带着老爷先走。”老陈挪动脚步上前，将孙启的身体挡住。
　　游仕轩讥讽一笑，眼前这老头以为挡住师弟一剑就可以挡住他们二人了？真当自己的天星剑法是摆设么？走？只要敢走出这院子半步，必然身首异处。
　　他自信的天星剑气，笼罩整个小院子。就算是一只蚊子飞进来，他都能感知到。剑随心走，星光杀人。
　　不过，如果他知道这个被他剑气笼罩的小院房顶上，此时正坐在一老一少手里各自端着一碗面，在看热闹的话，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吐噜噜，将最后一根面吃掉。柳文川意犹未尽的又喝了一大口的汤，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旁边。下边那俩剑客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从那俩人进入孙家开始，他和于老头就坐在这房子上看着他们一步一杀人，一直走到这里。
　　所以，柳文川很有自知之明，看热闹归看热闹，可千万别出声啊。小心人家一剑砍过来，来个串儿俩！
　　柳文川有些心虚的问：“老于，你真行么？”
　　老于白了他一眼，“对我要有信心！”
　　在看下面，那个姓陈的老头，一条手臂上已经开始流血，要不是他躲闪的快，恐怕那条胳膊都没了。而屋子里的几个人，半只脚都没能踏出房间，房间的门口，一道被剑斩过沟壑，正是一道无形的威慑。
　　游仕轩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只是让他的小师弟在那边和陈老头试剑。柳文川看的有些着急。
　　“老于，你是打算都死了，咱们来个黄雀在后？”
　　“在后个屁，当然是要活的。嗯...下边那俩小女娃不错，一会收了给少爷当婢女。”
　　柳文川闻言小脸羞红，虽不知那男女之间的事儿。但跟着诚器耳濡目染的，懵懵懂懂也是有那么点点意思。
　　“老于，你在不下去，人可就真死啦。”
　　“你猴急什么。”老于头瞪了一眼身边耐不住性子的柳文川，再次传授他行走江湖的至理名言，“少爷，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儿，这个火候儿一定要掌握好。帮人，不一定非要让他们涌泉相报，感激涕零。但至少，不要让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然后老于头探着脑袋指着下面的孙家人说道：“就比如他们，不到生死一线的时候，你贸然出手他们未必会感激你，反而会觉得你也是和那些剑客一样的人，是心怀不轨的另一只螳螂。所以嘛...”
　　下方，陈老头面前星光闪耀，如那天空流星下坠，直接封死了他的所有去路，能挡得住其一其二，却挡不住其他。眼底一抹隐晦的气息闪过，陈老头右拳悄然缩进了衣袖之中。眼看已是必死之局面。
　　“老陈！”
　　“陈叔！”
　　“不要...”
　　孙家房间内，众人齐声悲呼，可却无一人能力挽狂澜去救下陈老。在他们的眼里只有深深的无力感，和对这人间的绝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空之上，忽然嗖嗖黑石陨落。说巧不巧的正好挡住了四面八方袭向陈老头的星光剑气。
　　本来正想要跟师兄邀功的谷晨阳，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消失。不管这突然前来救援孙家的是何人，眼前这个老头必须死。因为，刚刚师兄说了，只允许他出五剑，加上这一剑此处，刚好是五剑。
　　“叮！”
　　急掠而上的谷晨阳剑身叮的一声刺在了一个突然凭空出现的手掌上。而这只看起来粗糙而又瘦骨嶙峋的手掌，居然是一个衣衫破旧的老头。
　　在这里老头的身边还跟着一脸怨怼的少年，正瞪大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那老头。
　　于老头，你下来打打杀杀，把我拉下水干什么。我在房子上面看热闹岂不是更安全！柳文川差点没气的七窍生烟，站在于老头旁边，看着那差点刺向自己眉心的剑，差点就抱头蹲下。还好，还好，小渔村活了这么多年，这点定力终究还是有的。。
　　于老头手掌之上，隐约可见如流水般的金色纹路流转。那寒光闪闪带着了凛冽剑气的剑居然未刺进分毫。
　　“小娃娃，你的剑，太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