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离

　　看着向晚收拾行李，陈昭秀问道：“晚儿，你也觉醒了？”
　　向晚轻轻点头。陈昭秀一时无言，她知道这个时候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在外是好是坏，做母亲的总是不能将自己的担心放下。
　　在白帝城，至少能为儿子添些衣物，做些饭食，哪怕不太好，也是极为放心的。
　　向晚第一次出远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心间莫名的情绪肆虐。
　　想到父亲那会离开母亲，母亲估计也是这般感受吧，谁知道一去再不复返。
　　向晚素来心大，可此时还是无语凝噎。
　　仔细抚摸则衣物上的一针一线，虽然材质普通，可这已经是母亲能给他最好的了。
　　一时之间，十五岁的少年仿佛成长了许多，懂得了一种滋味，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它叫别离。
　　陈昭秀轻轻一笑，“赶快收拾，我可是等着自己儿子成为大英雄呢。”只是笑容有些勉强。
　　自从丈夫离去，儿子可就是她的唯一了。基本上就是儿子在支撑着她活着的意义。
　　要是，儿子也一去不回，她不敢想下去了。
　　向晚加快了手中的动作，眼中一丝水雾浮现。
　　收拾好之后，陈昭秀带着向晚去了市集，她说，那年向晚父亲走的时候，也是她陪着购置的行李。
　　陈昭秀将家中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一路上，只要贵的，不要合适的。一如那年。
　　最后购置了一匹上好的布料后便急忙回家。
　　向晚则是去向余家酒肆，问询一下胖子。
　　平时有些跳脱的向晚此时沉默了许多，来到酒肆门前，掌柜杨叔今天难得没有酿酒，一个人坐在门前抽着旱烟。
　　平时嘻怒笑骂的大叔，一下子老了许多。
　　大叔的媳妇跑了，街邻都是这么传的。大叔是极爱他夫人的，虽然有时把小胖子打得哭爹喊娘，可是对小胖子的爱那是有目共睹的。
　　向晚上前，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掌柜杨林头也不抬，指了指酒肆，向晚会意，进入酒肆望见正在收拾的杨不言。
　　此时的杨不言沉默不语，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爱哭软弱的小胖子了。
　　两人自是默契十足，向晚仅仅说了句明早颍川郡，杨不言点点头，向晚便离开了酒肆，这个时间得给杨大叔。
　　此时的白帝城极为热闹，街道上处处是行人。向晚发现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觉醒者的年纪大多在十二岁到二十二岁这个时间段。其他的一个都没有看见。
　　这个原因让向晚好奇，不过估计也只有等到到了颍川才知道答案。
　　向晚缓缓走回家中，望见母亲正在院子里，摆弄着刚买的布匹。
　　“娘，明日一早走，赶早人少。”向晚轻轻说到。
　　陈昭秀有些急忙的动作顿时缓了下来，她就怕向晚今日就走，那衣衫可能就做不出来了。
　　向晚极为懂事，也没有什么好一些的衣物，怕儿子在学府被人笑话，她才匆匆忙忙赶制衣物，明早的话，来得及。
　　陈昭秀平时话是极少的，可作为一个母亲，她丝毫不差。轻轻点头之后，便继续穿针引线。
　　向晚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母亲旁边，静静地望着母亲。
　　从小到大，他可没有如此认真的，看一看这天下最亲的人。
　　母亲真的老了。
　　夜色渐渐降临，白帝城也陷入一片沉静，各家灯火相继亮了起来。
　　母亲也将自己的战场转移到了卧房。本来陈昭秀打算为自己的儿子做饭，可是向晚却自告奋勇地第一次下厨，味道一般，陈昭秀却一边吃一边哭。
　　向晚只是静静地吃饭，不敢看向母亲。
　　这个伟大的女人，吃了多少苦啊，他不知道，却能感受。
　　向晚静静坐在一旁，看着母亲缝制衣物，正想开口说话，忽然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陈昭秀，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发现，也只当自己的儿子累了，睡着了。
　　此时的向晚，再次出现在了那片金色的海洋，他再次变成了一条鱼。
　　金色的鱼儿在大海里任意遨游，不知道游了多久，到了后面，向晚能感受到，小鱼在以一条固定的路线遨游。
　　望着千篇一律的金色，向晚沉沉睡去。
　　半夜，陈昭秀终于将长衫做出，天青色的长衫，自己的儿子穿上一定能迷倒不少女子。
　　又将向晚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全部整理好之后，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一双有些苍老的手，轻轻拂过向晚脸皮，向晚抱着手，像只猫一样，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酒肆，杨林抽了一天旱烟了，饭也没吃，杨不言买了一些烧饼包子，杨林也没吃。
　　两父子就这样一直坐到天亮。
　　杨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胖子，跟着向晚，外面的人都不可信。那小子还是不错的，他走哪你走哪。”
　　杨林知道，向晚杨不言的关系是极好的，虽然杨不言总是鼻青脸肿的回家，两人家世并不好，可在这白帝城，哪怕碰见了那些大家族子弟，两人也没有吃亏。
　　杨不言点点头，“我知道的。”
　　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杨林说道：“走咯，小子，你得混个大将军回来，让我在这白帝城长长脸啊。”
　　杨不言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杨林哑然失笑。
　　无心之言，不过是望子成龙的期盼，可后来的事谁也不知道，整个神州，妖魔提之色变的镇军大将军小时候是一个爱哭的胖子。不知道这座白帝城，出了几条龙。
　　大楚朝堂，话语权极重的几人，一半出自白帝城。
　　从白帝城去往颍川，得先去竹马乘车，铁车。
　　白帝城后方有一条汾水河，想要去颍川，跨过汾水河最近。
　　向晚和母亲早早地来到了河畔，等着杨不言。
　　杨不言到了之后，向晚背上包袱，和母亲郑重道别。
　　两人分别跃上木筏，手持长槁。
　　“胖子，看谁先到竹马？”
　　“哈哈哈，好勒。”
　　两艘木筏，如离弦之箭，极速远去，岸上准备坐船的孙涪陵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和家人道别，跃上木筏，向两人追去。
　　河畔一处角落，一位有些消瘦的少年，同样一筏一槁，一叶扁舟。
　　四艘木筏在平静地江面争相竞逐。
　　四位少年，哈哈哈大笑。
　　天空中一片云雾聚散，化作四只巨兽模样向北方嚎叫。。
　　河岸，谭中懿望着那江面的四位少年，看着自己的女儿，差了半分啊，这白帝城可是要不得了。
　　年少轻狂，如猛龙过江，猛虎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