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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焚荒之北州录 / 第十章 鬼心宗

第十章 鬼心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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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未尽,李长风将喝醉了的汀兰抱进房间,帮她盖好被子后就走了出来。
  夜总是沉静的,不眠的人只能守着孤独。
  幸与不幸之间的距离岂非很奇妙,孤独与不孤独之间,大概也如昼与夜的交替,一不小心,便堕入一方。
  月亮很圆,月夜很静,月色映照的院子,幽冷清寂。
  李长风对月出神,手里摩挲着一串先前从西市买来的手串。
  一十八颗乳白珠子,在月色下更显光泽柔亮。
  推门声响起,柳冬阳披着一件长衫,抱着手臂走到他身旁,看了眼他手里的手串,撇撇嘴。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啥呢?”柳冬阳打了个哈欠,慢慢问道。
  李长风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月亮,嘴里吐出两个字:“赏月。”
  柳冬阳笑着调侃道:“哎呦喂,这么闲情逸致,自从到了这以后,你也开始学会生活了?”
  李长风笑了笑,不置可否。
  柳冬阳就这么披着长衫,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赏景。
  良久,柳冬阳轻声开口,道:“你有信仰吗?”
  李长风一愣,道:“什么?”
  “信仰,就是绝望时拉你一把,让你重新振作的......”柳冬阳沉吟片刻,像是在斟酌,“东西?”
  “呵,确定不是推你一把?”李长风轻笑,打趣他道。
  他又缓缓说:“活着算吗?”
  柳冬阳先是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算吧。”
  李长风又笑,道:“可如果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那和傀儡又有什么区别。”
  柳冬阳沉思片刻,皱了皱眉头,试探性说道:“那......不算?”
  李长风还是笑,笑容促狭:“如果不算,那信仰的目的是什么。”
  柳冬阳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怒视向他:“你给我设套!”
  李长风依旧笑,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
  柳冬阳双手使劲揉搓着脸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李长风等了一会,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信仰?”
  柳冬阳斜瞅了他一眼,发出声鼻音,不予理睬。
  李长风笑笑,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记得以前,我还没开始修炼,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月亮,我和......”
  沉吟了一下,柳冬阳忍不住侧了下头,他看在眼里,笑着继续说:“我和一个朋友,就这样一起看着月亮。”
  柳冬阳翻个白眼,暗自腹诽说故事的都爱故弄玄虚。
  “我记得,他当时也像你一样,问我有没有信仰,可那时候哪里知晓什么狗屁的信仰,就胡乱说了一通,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嘴上说着好笑,李长风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现在又何尝不好笑。
  小孩子的想法与成人的往往不同,他们不需要什么算计,所以有赤子一说。
  而赤子之言,往往被大人所笑话,若是一个大人还怀揣着赤子的想法看事物,那便不是好笑了。
  柳冬阳看着李长风,心里不由得一阵寒凉,何等遭遇才能让人如言他物般谈论自己。
  李长风话语不停,接着说道:“然后他说大人们都有信仰的,他也要找一个,想了半天,却说他要守护小妹,说小妹就是他的信仰,一生的信仰。
  当说到“小妹”二字时,柳冬阳分明感受到李长风浑身肌肉绷紧,连呼吸也乱了节奏。
  “可最后,他让我感到了可悲。”李长风稳了下呼吸的节奏,放松下来。
  柳冬阳小声问道:“最后怎么了,你说的那个小妹是谁啊?”
  李长风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是李家嫡系最小的女子,后来,她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长风脸上笑容不减反浓,渐渐的,竟有一丝狰狞。
  柳冬阳顿时一惊,不敢置信地说道:“难道,你说的他是......”
  “没错,李家嫡长子,李凤岐。”李长风狞笑开口,眼里有无边怒意升腾。
  “怪不得......”柳冬阳拍了下的肩膀,出声说道,“那那个小妹是如何......”
  话没说完,李长风便出声打断:“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柳冬阳啊了一声,问道:“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李长风深呼吸一口,笑意古怪,看向柳冬阳。
  柳冬阳吃瘪,皱着眉头努力想了片刻,然后说道:“应该是因为......我长得帅吧。”
  说完还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自我认可了一下。
  李长风无奈笑笑,对上此等无耻之徒,他着实没办法,事实上,就连天星宗上下,也无人有办法。
  柳冬阳心情大好,转身走回房间:“困了,睡觉去,明天还要出去。”
  李长风转头问道:“去哪?”
  “秘密!”柳冬阳嘿嘿一笑,转头奸诈掩上了房门。
  李长风摇摇头,他实在是很无奈。
  清晨,阳光明媚,照进宅院屋内,驱散黎明的寒冷。
  柳冬阳穿衣起身,走出房门,迎着日光伸了下懒腰,大呼舒服。
  院子里除了那把大剑,还剩下一座石碑完好无损,其他的东西,都已悉数被昨夜三人的剑气损毁,准确来说,在昨夜柳冬阳买就回来前,就只剩下这两样东西了。
  柳冬阳看着残破不堪的院子,摇头叹了口气,随即推开李长风那间屋子的房门。
  “起来了,去找找步......”话没说完,柳冬阳就睁大了嘴巴,惊愕的看着床上那具娇柔身影。
  正睡觉的汀兰被一声大叫吵醒,双眼朦胧的看向屋里的人,一阵沉默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嗓音响起,柳冬阳瞬间回神,趁她还没停止叫喊时,“嗖”一下飞剑一般逃出屋子。
  只见汀兰手持黑白双剑,怒气冲冲地踹开屋门,盯死院里若无其事的柳冬阳。
  “那...那啥,李长风呢?”柳冬阳眨眨眼,结结巴巴地问道。
  汀兰头发凌乱,脸色涨红,眼中除了怒意还有羞愤,握剑的手因为过于使劲而骨节发白,剑尖吐出寸余寒光。
  柳冬阳默默退至大剑旁边,此时的被死盯着的柳冬阳只觉得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已被分尸数百块了。
  察觉她好似没有出手杀人的意思,柳冬阳试探性问道:“那个......你怎么在这啊?”
  汀兰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蹦出口:“我不在这,我去哪啊!?”
  “额,不是,我是说,你怎么在他的房间?”柳冬阳指了指屋子,小声道。
  “他?”汀兰一愣,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大惊,脑中飞速回想起昨晚的事。
  她只记得她独子去喝酒,结果喝了一碗之后就脑袋昏沉,浑身无力,好似被下了药,最后朦胧看见有人站在身前,然后,就没有记忆了。
  看着原地出神的汀兰,柳冬阳拍了拍胸口,蹑手蹑脚地想宅子门口走去。
  刚要跨过门槛,一道剑气携带怒意凌厉而来,将门口的石阶切成两块。
  “回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汀兰压下怒气,狠狠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柳冬阳缓缓转身,苦笑看着手持双剑的漂亮女子,心中早已把李长风骂了不知道几遍了。
  “说!”汀兰前踏一步,举起的白色长剑一转剑锋,又是一道剑气,将柳冬阳身后石阶切开,加上先前的一下,总共分成了三块。
  柳冬阳心中暗骂,脸色去不敢表露,虽然他自信自己想走她根本拦不住,可毕竟是他自己有错在先,故而一退再退,此时他无奈说道:“我说,你先把剑放下的,我保证不走,你想知道啥我都告诉你。”
  汀兰怒哼一声,收起长剑,道:“快说!”
  柳冬阳长出口气,暗自腹诽道李长风你不厚道,屋里有人也不告诉我一声,那就别怪兄弟我心狠了。
  打定主意要坑李长风,柳冬阳神色一正,看着汀兰,叹气道:“哎,我说了你可不能再生气了,虽然李长风他有点木,但绝对是个好人,这一点我以我的人格担保!”
  他举起三只手指,大义凛然,继续道:“你别怪他,你昨天离开后,他是焦急万分啊,一个劲的去找你,最后把喝醉了的你抱了回来,可我却没想到他竟把你抱到了自己屋子,要是我出来看一下,定然会阻止他这种禽兽行为!”
  汀兰听着听着,低下头,脸颊红如晚霞,紧咬着嘴唇,眉头皱着,一双秋水眸子升起水雾,手指捻着衣角,低声呢喃道:“他怎么呢这样,怎么能......”
  柳冬阳见她竟然泫然欲泣,心中迟疑的同时又是一阵高兴,心中暗暗说道长风啊长风,你可别怪兄弟,兄弟这也是为你好啊。嘿嘿一笑,现在就等他回来,看他如何解释了。
  正待柳冬阳再叹一声,欲再添油加醋时,一声饱含戏谑的声音传来。
  “我做了,何等禽兽行为啊?”
  柳冬阳愣愣转头,看见一张眉带煞气脸上却挂着笑容的身影,一时间苦涩上涌,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我还有事,你们先聊。”
  话罢,不等李长风阻拦,一溜烟儿跑没影了,边跑还边说道:“我晚上再回来,不用等我吃饭啦!”
  李长风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正朝自己望着的人,刚想打声招呼,汀兰转身进入屋子,拴上门闩。
  李长风眉头一皱,并未阻止。
  屋里汀兰倚靠着屋门,双手环膝,脸掩在腿上,肩膀抖动。
  李长风走到屋前,敲了敲门,发现没有回应,不觉皱了皱眉,回想方才听柳冬阳所说的,再略加思考,立刻了然。
  苦涩一笑,骂了句王八蛋,他轻声开口:“你别听他说的,我只是把你从客栈带回来,并没有做过其他事情。”
  “你若是恼恨我将你放在我的屋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笑,“定然是柳冬阳以为我在屋里,所以他早上没敲门就进了,然后才惹你不悦了吧。”
  李长风无奈道:“他啊,就那样了,你若还是生气,我代她向你赔罪一声,实在不行,你便提出个要求,我照办就是。”
  许久无声,李长风就要转身离开,突然一道略带哽咽的嗓音从门后传来:“你确定,你什么都没做过?”
  李长风笑笑,道:“你若是不信,便提要求吧。”
  “你!”声音骤停,汀兰美目微红,右手手肘撞了一下门。
  “当!”地一声,李长风一惊,这门竟非是普通木头所制。
  正待李长风注意力都放在门上时,屋门一下打开,一抹翠绿出现。
  李长风看着面前这个一头长发略显凌乱,双眼微红,眉心积着几分忧虑的女子一阵失神。
  书上说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岂非就在他的眼前?
  李长风心中暗赞,不愧是水心宗的弟子,果然个个都美色天成。
  汀兰被他盯得有点害羞,耳根也染上了樱红色,微微低下头,不去看他,秀气眸子看着自己脚上的布鞋,两只手放在身前,手指搅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微微抬头,看了眼李长风,发现他还在看着自己,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她咬了咬嘴唇,细声说道:“我......我饿了。”
  声音细小,悄不可闻,可李长风却都听到耳中,闻声笑着,道:“粥还是热的。”
  说完,他先跨过门槛,将早饭放到桌上,然后对汀兰说道:“来坐。”
  汀兰点了点头,这才缓步走过去。
  “先喝点醒酒汤,你第一次喝醉,头不会舒服的。”李长风打开食盒,端出用白瓷碗盛的汤,放到她面前。
  许久无言,汀兰看他没有要吃的意思,也停下来,问道:“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李长风摇摇头,继续道:“你昨天不该自己跑去喝酒的。”
  她低下头,不说话。
  李长风叹了口气,起身去把床收拾好,背对着汀兰,他又说道:“你一个女子,不该那样喝酒。”
  汀兰吃着粥,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喝酒?”
  “随便逛逛,运气好就找到了。”李长风说道。
  “那若是运气不好呢?”汀兰放下粥,看着他的背影。
  “可惜我找到了。”李长风停下动作,转身坐在床上,看这个第一次离家的小姑娘。
  对她来说,水心宗就是家。
  对他来说,她的确不够大。
  汀兰对他不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略有不满,也不再追问,随意开口:“他经常这样戏弄你吗?”
  “谁?”李长风明知故问。
  “他!”汀兰蹬了他一眼。
  “你说柳冬阳啊,”李长风笑笑,拍了拍床板,“这家伙只是不正经而已,并非是有意的,应该是怪我没告诉他,你在我屋里的。”
  “哼,你把我放在这,你昨晚去哪了?”汀兰眉头一皱,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李长风苦涩一笑,道:“放心,我没去你那间屋子,你屋子上的锁,我打不开,就把你放这了,我在屋外。”
  她啊了一声,眼中有了几分歉意。
  “别放在心上,我总不能把喝醉了的女人放在院子里。”李长风一摆手,随意说道。
  她低下,吃着粥。
  女子心事几人知?
  ———————————————
  柳冬阳独自走在街上,手里拿着一袋包子,边吃边打量着街道两旁。
  “啧啧,果然都来了,真是热闹啊。”轻声说了几句,柳冬阳朝着浣碧酒楼走去。
  要找步云飞,自然是去浣碧酒楼,即便他不在,也可以问问那里的伙计他经常去哪,如此,便不用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了。
  柳冬阳想着,不禁笑道:“省时又省力。”
  而此时,就在他的上方,一栋类似青楼的建筑上,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一到嗓音传入监视者的耳中。
  “哎,真是麻烦,还没睡好呢,又要来打扰我。”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邋遢汉子正躺在那,右手托起脑袋,打量着这个头戴帏帽的黑衣人。
  黑衣人心神大惊,他来时并未发现有人在这,可此时听也并非幻听,只能说明此人身手之高,不同寻常。
  “阁下白日蒙面,不知是不敢见人还是不想啊?”步云飞缓缓开口,语气戏谑。
  黑衣人一动不动,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不说,”步云飞一笑,站起身,“难道是不能,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了。”
  嘿嘿一笑,不待黑衣人有所反映,步云飞已经一把搭在他肩头,用力一压,顿时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
  黑衣人好死感受不到疼痛,双手把住步云飞手臂,猛然发力,想要将他摔到地上。
  不料步云飞似是早已知道他的想法,左手一掌抵上他背心,掌心发力,打得那人向前撞去。
  步云飞左脚一步踏出,先一步来到他身前,右手抓住他的脖子,左手一撩,将他的帷帽掀开,只见他帷帽之下还有森寒面具,一双眸子幽光闪烁,步云飞眼神冰寒,一把扯下面具,顿时幽光大方,步云飞脑袋偏移,双眼微眯,左手遮挡在眼前。
  片刻之后,幽光消散,只见步云飞看着眼前情景,心中大惊。
  面具之下,骷髅人头。
  “鬼心宗!”步云飞紧咬牙关,一字一顿地开口。
  抛下骷髅,步云飞一步踏出,消失在原地。
  “鬼心宗竟然也来了,而且已经盯上他们了吗。”
  “嗯,要尽快通知风清扬!”
  步云飞身化长虹,飞掠出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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