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镇祟

　　夜深了，石迷星提着瓶烧酒，独自一个人去了村口。
　　村口有块七尺宽丈许长的巨石，歪歪扭扭的石棱上规规整整的铭着“镇祟村”三个黑色大字，巨石下的缝隙里拔出一株旱柳，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栽下的，密密麻麻的枝丫已经包裹住了板块巨石。
　　而石迷星就靠着石后那株柳树，望着漫天星辰。
　　村口的人见怪不怪的看着那有名的酒鬼一口就灌了少半瓶烧酒，知道天晚了，纷纷回家休息去了。正是春忙的时节，明早起来还要下地里干活，还要养家糊口。也就是村里面两只闲得无聊的狗，会对着那位变卖家产的闲汉多吠几声，却也吠不了几声。
　　毕竟没人理会，也就不愿吠了。
　　村子渐渐静了下来，不知从哪来的一层黑气，薄薄的一层模糊了漫天星辰，石迷星将剩下半瓶酒一口饮尽，摇晃着只剩下酒底的葫芦，合上了眼睛。
　　这样的星空，不看也罢。
　　正是人们都已熟睡的时候，酒葫芦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山村夜晚特有的宁静。醉眼惺忪的石迷星勉力起身，却只是晃了下身子，倒在了树干上，有若梦呓道：“被遗忘者，这酒赏你，快回去吧。”
　　天上的黑气刹那间化作了一片黑云，转而又弥散成黑色的浓雾弥漫在此间，在石头四周卷起了一阵黑风，村里的人却浑然未觉。
　　似是被风吹动了身体，石迷星的身子向一旁侧去，在即将跌落下地的一瞬，双眼忽的睁开，眸中满是醉意，却是不慌不忙想树干一探，身子顺势一倾，便坐了起来。
　　“这酒也挺好喝的啊。”石迷星念叨着站起身来，又向前踉跄几步，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酒葫芦，擦了擦土，发现葫芦已经被摔了条裂缝。
　　石迷星咂咂嘴，仔细摸了摸裂缝：“回头看还有鳔胶没，修修还能用。”说着便便摇摇晃晃的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自己家门口时，村子又响起了葫芦落地的声音，石迷星的身子再次软倒，靠在门口上缓缓滑下。
　　石迷星松开酒葫芦的刹那，石头四周淡淡的黑气瞬间凝成一团，向村外遁去。
　　天渐渐晴了，碎掉的葫芦在酒鬼旁边洒了一地，淡淡的酒香和着淡黄的月光，凝成了安详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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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茫忽的惊醒，揉了揉太阳穴缓解了下宿醉醒后的头痛，瞟了眼不知何时躺进自己被窝抱着自己的女孩，头痛的更厉害了。
　　“起来，别装睡了。”天茫推了推女孩，却没有半点回应。
　　“不然把你叫给守夜人。”
　　天茫说完这句话后，把女孩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不要，你要保护我。”
　　女孩闭着眼撒着娇，又抱住了天茫。
　　天茫正想抽身而出，却觉察到了什么，改为温和地将抱着自己的手缓缓抬起来，轻轻吻了一下，放到枕边。
　　待得天茫穿好衣服，在客厅摆了两个平底花晶杯时，敲门声不早也不晚的扣在了屋内。
　　天茫抬眼看着门口不知何时进来的石迷星，缓缓将兰花酒倒入平底花晶杯，笑道：“守夜的人不好好守夜，净跑我这儿蹭酒喝，上次送你的酒可还好喝？”
　　“好喝，你这可都是好酒啊。”
　　“正好今日石先生有时间，不如试试我新泡的桂花酒？”说着，天茫便打开了魔晶灯，淡紫色的灯光映在淡黄色的桂花酒液上，再经花晶杯折射而出，便是漫天星辰。
　　“时间自然是有的，只是这里的星空不是很好，倒还是回我那屋里去灌两瓶烧酒来的自在。”石迷星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杯桂花酒。
　　“那不如带上这瓶酒，正好路上喝，我们这儿星空的绚烂，全在这酒里。”说着，便又提出一瓶桂花酒来。
　　“好呀，老爷愿意送，那小的就只有收下的份了，就是不知大人可知道，最近下面可不怎么太平。”石迷星依然是似笑非笑的那副表情，略带谄媚道，像极了贵人家里的小厮，但一想到他守夜人的身份，这么个举动更像是讽刺。
　　“你可别恶心我，那酒你爱拿不拿，别说这本就是军部的计划，就是我真要保个人，你一守夜人还真敢杀不成？”天茫敛了脸上所有表情，坐到了座位上，端起个酒杯欣赏着。
　　“守夜人未必敢杀，我若想杀，定然要杀得。”石迷星也坐下端起酒杯，抿了口桂花酒，品味了下“军部的计划”这五个字，笑道：“看你也不喜欢这酒，我可就都拿走了。”
　　还未等天茫答话，除了天茫手上那一杯，余下的桂花酒连同石迷星都不见了。
　　天茫也品了口酒，砸吧了下嘴，放下还有着大半杯酒液的花晶杯，关灯回房去了，茶不茶酒不酒的东西，他可不喜欢。
　　只是看见屋内床上的那个女孩，天茫又不禁一阵头疼，揉着太阳穴，沉声到：“紫阡陌，汇报任务情况。”
　　不过一眨眼间，床上的女孩便已消失不见，被子床褥已折成了军部要求的规格，而屋外的灯也已经打开。当天茫再次走到客厅时，却见一身女式军官服紫阡陌正端坐在先前自己坐过的位置，刚放下桌上的水晶杯，略带贪恋着看着杯壁上残留的酒液。
　　天茫思量着刚刚那一瞬，接着沉声问道：“能做到这些的，‘下面’有多少？”
　　紫阡陌当即起身朝向天茫立正道：“下官不知。”
　　“那比你强的存在，又有多少？”
　　“没有。”
　　天茫踱了几步，走近了紫阡陌：“‘下面’的最强，还要怕那石迷星？”。
　　“守夜人守了这么多年的夜，不说其独到之处，单就这份功绩，便已值得敬畏。何况......”紫阡陌盯着天茫的眼睛道，“那守夜人里，也只有石迷星值得我敬他几分。”言语间，颇有几分自傲。
　　“石迷星吗...”天茫看着琉璃窗外天边若隐若现的霞光，深深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半宿未睡的自己，还是为了某人因自己而将承担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