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旧档案

　　和鲁迪骤然翻脸是件很危险的事，但这到底属于亚哥尔的私事，夜辰没有插手。当然，以他的脾气，就是亚哥尔真出事了，会不会管也很难说。
　　只是亚哥尔这一闹，让他们对恶灵事件的追查难度大大增加了。平时想进就进的布鲁克镇图书馆也是被人再三刁难，最后由夜辰一巴掌拍散一张桌子为结尾，这才走进图书馆的大门。至于询问书籍目录那就不用想了，两人再三威胁也没能撬开管理员的嘴，只能自己亲自动手，在这由十万九千七百一十八本新旧书籍组成的书海中查询一条想要的信息，光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而最后的结局，更是让亚哥尔欲哭无泪——这件事还要他一个人完成！
　　“大哥，好歹帮我看两本啊！”亚哥尔哭诉着说。
　　夜辰翻了个白眼：“我不识字。”
　　看着比自己大一倍的拳头，亚哥尔识相地去书海里翻阅了。夜辰则锲而不舍地找上了管理员，态度当然谈不上客气，上去一把火烧了他正在看书的桌子。要不是管理员见机逃得快，胡子就要被烧焦了。
　　“你干什么？”管理员气急大叫，“你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还不准备放过我？要知道，我虽然只是一个图书馆管理员，可好歹也是祭司大人亲自指定，你……”
　　话音未落，一只铁掌就将他按在了墙上。庞大的力道将身后的墙壁生生砸出一个坑，而且是用他的身体砸的，管理员只觉得浑身如散架般提不起力气，还伴随着巨大的疼痛，几乎要疼入肺腑。脸被五指盖住了，他只能透过指间的缝隙惊恐地看着夜辰。
　　“我只问一遍。这间图书馆，还有旧档案吗？”
　　“没，没有。”
　　呯！
　　背后的墙壁彻底穿了个洞，是用他的身体穿出来的。而管理员本人如同被火车撞过一般，直直飞出了图书馆前的小径，良久，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
　　亚哥尔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只是用可惜的目光扫了下他焚毁的桌子，长叹一声。要是夜辰能留下桌子就好了，至少他不用站在这里看得两腿发麻……
　　夜辰收拾完管理员，却没有跟着亚哥尔去查阅这些书海，而是左右探察了一遍，右脚忽然用力一踏。
　　轰！
　　整个房间瞬间拔地而起，连同那些书架。没有了依托的地基，房间只是稍稍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就被夜辰手中发出的无形气罩拦住了，轻轻地送到一边。随后一拳砸在地上——
　　轰！
　　大地轰然塌陷，亚哥尔连忙稳住身形，跳到安全的边沿。夜辰则跟着塌陷的地皮一起陷落，烟雾尘硝中，只见周围一片狼藉，偏偏就是没有半分纸张的迹象。
　　不在这里？
　　夜辰略一皱眉，目光很快引到了被气罩保存完好的图书馆建筑上，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指尖在墙壁外侧略一划动，墙皮簌簌跌落，露出里面带有几分灰黑的内里。
　　亚哥尔连忙凑上来观看，只见那些灰黑色不明物质紧紧粘在墙壁内侧，一张接着一张，排的很紧密的样子。他伸出食指上去触摸，却发现这些东西如同刻在墙壁上——事实上它也正是刻在墙上的，只不过用特殊的雕刻手法，让别人以为这些都是可以揭下来的。
　　“这是什么？”亚哥尔好奇地问。
　　“旧档案。”夜辰淡淡地说，但语气中少有地有了一分认真。他伸出手指，在墙上一点，只见一道白芒闪过，那页“墙皮”竟化成一面纸张，轻轻落在他手里。
　　“圣殿有很多处保存这些旧档案的地方，而因为这些旧档案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大部分都设有禁制。”夜辰说，“幸好刚才你只是碰了一下，要是妄想把它抠下来，今天你就得死在这。”
　　亚哥尔顿时觉得脊梁骨一阵冰冷：“是幻术加破魔禁制？”
　　夜辰笑笑：“聪明。”
　　“那你怎么可以破这些禁制？难道……”亚哥尔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惊骇地望向夜辰。
　　夜辰继续笑：“你觉得我像那些异端人士吗？”
　　他粗略地翻看了一眼，就将“墙皮”贴了回去。接着又点了一张出来，头也不抬地说：“这些禁制是有职权限制的，刚好，我的职权可以调动这里的资料。”
　　用魔法来做某些特殊的需求，不得不说，魔法在一定程度上大大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但如此滥用魔法，肯定是尊贵的魔法师们非常不喜的。偏偏圣殿家大业大，缺什么都不可能缺了这类专走偏锋的冷门魔法师，于是这才出现了这种异类的禁制。
　　亚哥尔好奇地翻看着手中的“墙皮”，这种东西触手冰冷，质感与羊皮卷类似，而且经过多年也没有丝毫字迹模糊的迹象，不由多说了句：“这好像是因特人的手笔。”
　　夜辰略有些惊讶：“你知道因特人？”
　　“我就职前虽然没正式做过冒险者，但对这类东西非常感兴趣。我曾经翻阅过弗雷大法师的流浪笔记，其中就记载了一种可以将文字永世保存的方法。只是因特人族群并不大，后来更是被赶到杜泽沼泽居住，这才造成了这类手法的流失。而以现在因特人的生产工艺，恐怕已经无法复制这类奇迹了。”
　　亚哥尔长叹道：“时间是一把斩断文明的刀，却也是催生文明的根本。就拿我们手上的‘法印卷’为例，要不是因特人被赶出人类世界，我们现在依然还在使用这种工艺，或者还能找到更好的保密手段。但也因为他们的出逃，这才有了其他种族生存的余地，否则以他们对魔法那种狂热的劲头，我们的世界早已被毁于一旦了。”
　　他看着夜辰头也不抬地翻看档案，不由得露出苦笑。他翻开手中的法印卷，细细阅读下去，刚开始还是眉头一皱，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后来更是神色尴尬了。
　　“这些……好像不是人类语言。”刚刚才在夜辰吹了一下自己博学多才，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亚哥尔有些蛋疼地看着手中的法印卷，对这玩意真是又爱又恨。
　　夜辰似乎是冷笑了一声，淡淡地说：“这些都是冥文。”
　　“冥文？”亚哥尔愣了一下。
　　“没错，冥文。”夜辰说，“打开禁制必须使用圣力，这是无可厚非的。但难保有一些法师心怀不轨，更何况这世上有太多不能揣测的法术，所以保密工作就成了第一考虑的要素。如果让你来，你会用什么方法保存这些档案永世不失，同时又不会被人看破呢？”
　　亚哥尔不由露出为难的神色。如夜辰所说，这世上法术千千万万，各种诡奇的效用都有。为了偷窃而发明法术的法师，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并且做保密这行还有一个种族天敌，那就是幽灵。
　　幽灵没有实体，可以穿越任何物质形态的物体，包括穿墙。虽然本身的性质令它们不可能把东西亲自带出去，但并不妨碍它们在这行中起到的作用，无论侦察地形还是放风看哨都可以轻松胜任。加上本身不具备实体，哪怕不小心发现也能顺利溜走的特性，实在是打家劫舍的必备用品。在偷盗一行中，幽灵可以说得上得天独厚了。
　　只可惜，幽灵实力到底是比较低下的，只需要在装载要物的器物上刻下特殊的铭文或法阵就可防止幽灵窥伺。而身为不死生物的克星圣殿，当然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根本不需要防备幽灵——那淡淡的圣光甚至不需要特地触发，像这种不死生物只要稍微触碰一点点，它就完了。
　　亚哥尔想来想去，不得不承认夜辰说的没错。由圣力触发的幻术与禁制，保证了开启人与圣殿多少要有些关系，再由冥文写成宗卷——如此偏僻的语言，恐怕除了一些高智慧的不死生物认识，就只有它们的对头圣殿有研究了。
　　为了保密，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亚哥尔也明白，如果没有这种行业的话，恐怕这世上也就没什么秘密了。
　　夜辰翻开几页看了眼就站了起来，当亚哥尔回到图书馆内部继续查阅的时候，他已经保持了一个姿势好几分钟之久。只见他闭上双眼站在这些由档案包围的墙壁前，指尖点中其中一页宗卷，释放出淡淡的白色光晕，将整个墙壁包裹。再通过速读术的要诀，将这些档案宗卷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老亚，快，拿纸来！”
　　听到夜辰的大叫，亚哥尔慌慌张张地从图书馆里冒出了头，将一张白纸搭在他面前。夜辰一手仍点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却在白纸上疾速游走，指尖掠过的地方白纸骤然凸起，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纸上刻下一般。亚哥尔细细辨认了下，这似乎是一种文字的写法。
　　这个过程持续得很短暂，几乎只是一眨眼，白色的纸上就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这种文字是亚哥尔平生从未见过的，不由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这绝不是大陆通用文字，也绝不是什么冥文，这个夜辰，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