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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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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谁统领延州,州学之若是能出个拔尖的,对其来说,这绝对喜出望外之事。大晋考核外任官员,除却增人口、辟耕田,赋税征收这些基本的项目,辖下的教化也是一顶漂亮的帽子,用得好了,能给岁考增添不少彩头。教化者,除了孝子贤孙,贞节牌坊,教也是顶顶重要的。如果顾延章学问做得出色,地方官绝对不会吝啬为他指引一番。
  与遍地才子的蓟县不同,延州气本弱得很,又遭了屠城,更是房屋万间都做了土,百姓四散,哪里再找得到好苗子。
  不用季清菱再提点,顾延章马能猜到自己若是真有两把刷子,在延州会有什么待遇。
  宁为鸡头,不做凤尾。他有了计较,却又为难起来:“若是不考州学,清鸣、良山两院,我未必一定能入,可若是进次一等的书院,似乎又有些……”
  季清菱放下手书卷,仰着头,认真道:“顾五哥,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清鸣、良山两院每届科考都能出不少人才,如果能入院,少不得会有些出色的同窗,将来为官,也好选幕僚助力。咱们本来在朝无人,若是同窗再没几个能用的,以后必然吃力得紧。”
  顾延章再有抱负,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儿,如今所思者不过在蓟县入了书院,将来回延州继承家业,至于所谓的科考、入朝为官,对他来说,还是太遥远的事情。
  他暗想:从前爹娘也曾与我说些御下之道,人情世故,我只当离自己还远,可此刻来看,竟连清菱一个小女娃娃都不如。惭愧惭愧。
  他一片朴质情怀,想到此处,小小的胸翻起阵阵豪情,觉得天下之大,正等自己,将来若是真的入朝为官,绝对不能再让北蛮屠城,更不能让世再有像自己这般因屠城而合家覆灭的可怜人。
  季清菱自是不晓得对方会因自己这一番话生出这许多想法,她想了想,又道:“我看了看这蓟县学子们从前院考的章,觉得题目也是有迹可循的,我爹从前教我……”
  她说到这一句,差点错了口,忙又补道:“……教我哥哥应考,我也在旁偷听,他只说赴考不是考学问,考的是学生对出题人脉络的把控,‘学成武业,货与帝王家’,其实做官跟做买卖也没甚区别。科考尚且如此,更何况这小小的院考。先生想要什么答案,咱们先暂且老老实实写什么答案。”
  前世季父曾经说过,风本柔和,只要本人愿意,风可以随着场合的变化而变化。在贡举之时,为了迎合考官的喜好,季父硬生生把自己的风格改成了平实派,拆卷后主试官还特意在众人面前夸他“朴实自然,全无雕饰”,乃是“一注清流”。等到了举,元夜新举子们被招入宫应制诗,面对一群后宫妃嫔,他做的诗词立刻转为花团锦簇,富贵非常,出宫的时候,其余人都只当去应了个值,只有季父满袖子里都笼着宫妃们赠还的钗环首饰,把点了他的主考官都看得傻了眼。
  
  季父不但自己能耐,教儿女也厉害得很,季清菱三个哥哥,除了最小那个仍未下场,大哥与二哥都是一甲。季父曾经笑言,若女儿也是个儿子,好生再教两年,一门四进士,轻轻巧巧。
  季清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其学问见识,可见一斑。这几天她试了试顾延章的水准,觉得再给几个月时间,其余皆不是问题,只有一项,顾延章个性太强。经注释还好,他按捺住性子,还能照着经义写,可到了章这一块,开先立论,顾延章的立论个人风格太强,怎么引经据典都没有办法掩盖得下去。
  这种类型的章风险非常大,遇想法相近的,必然得,可若是遇观点不同的,估计十有八九要被放在一边了。
  如今顾延章的目的是进书院,进去之后怎么写都无所谓,可在入院考试,弱化个人风格,则是更保险。
  顾延章并不是那等固执己见的人,他只琢磨片刻,便知晓了季清菱的意思,捏着书册想了又想,道:“听说考的是诗词歌赋、经义、策问三门,我只一心苦读,其余皆不管,只先考要紧。”
  这日起,顾延章便闭门在家读书。
  
  季清菱则是择个机会去寻了廖嫂子,托她帮忙寻个熟悉当地的丫头,想着自己不善家务,特嘱咐想要个能干活的。
  没两日,廖嫂子便领了个小女孩门来了。
  “是我们村里的,我看着长大,嘴巴笨了点,手脚倒是麻利,你领去用,绝不误事。”廖嫂子往旁一让,把缩在后面的女孩显了出来。
  小女孩头都不敢抬,忒冷的天,她身只穿了薄薄的外衫,一件厚的都没有,两手捏成拳头贴在腿侧,面的冻疮肿得像萝卜一般。
  季清菱仔细看了,对方虽是女孩子,却长得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粗糙,脸有几处明显的坑洼,想必小时候出过天花或是水痘,乍眼看过去,实在让人生不出好感。
  
  也许是看出季清菱的迟疑,廖嫂子忙往回找补,给自己带过来的小丫头美言道:“今年十三岁,家并未给她起大名,只有个小名叫来弟,我与她家有点旧情,本想送去大户人家当粗使丫头,还托人帮着起了个雅名字,唤作秋月,前日知道你这里要,干脆送过来了。”
  她笑得和气,一副我跟你自己人,不紧着你紧着谁的模样,说道:“她这个年纪刚刚好,人又勤力,家里一应杂务都能帮你做了,不那些个小娃娃,还要费心调教,水桶都抱不动,也不像那些年纪大有私心的,说不定买菜买柴,你给十,她要昧下四。”
  絮絮叨叨的,似是王婆卖瓜。
  她一边说着,见季清菱并无反应,便伸手碰了碰那小丫头,口道:“还不去见过主人家。”
  秋月被她一提点,忙前几步,对着季清菱地跪下,磕了两个响头,嘴里干巴巴地问了声好。
  
  廖嫂子又道:“你也不用赶着说要还是不要,我先把人放这,你用几天再看,如果不应手,我给你换人。”语毕,找个理由,拔腿告辞了。
  再说这秋月自入了门,劈柴挑水,买菜扫地,没有一样不妥帖的,虽然做的饭菜着实难吃,想想自己每个月给的钱倒是着实不多,季清菱也不挑剔了,打算哪日再去找个帮佣的厨子兼着来做饭便罢。
  因没有多余的房间,她索性在自己房给秋月置了张矮床,又添了被褥衣衫等物,夜晚共同睡一间。白日里秋月捯饬家务,季清菱在堂支了大桌子并两张椅子,与顾延章一道读书写字。
  她以往没当过家,不知日子难过,如今掌了事,才晓得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桩桩都是钱,这也算了。顾延章与她都要读书,先不说笔墨纸砚,单单夜晚照明的蜡烛、灯油都是一笔不小的耗费。
  眼见银钱花的速度快得超出自己的预料,后头顾延章入学之后,更不晓得会有多少开销,季清菱不得不早早把赚钱的打算提案头。
  与她原先设想不同,蓟县乃是地,学子多如蚁,以她那一手字,抄书虽然也是条路,来钱却太慢,性价实在是低,即使日以继夜,也不过能图个温饱而已。她思来想去,索性生出了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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