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已见过银河

　　青春就像一张燃烧的纸，在风中狂舞飞扬，总会有燃尽的那一天，校服啊，抽烟啊，打架啊，这些骚动的，都是最真实的青春，这也是正在台上唱着歌的少女最想要的青春。
　　简单的吉他和钢琴声在台上交织，歌声有着明快的格调又透出一丝略显无奈地的意味。
　　“我看见路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总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少女慵懒的嗓音将孙妍姿这首经典歌曲唱出了不一样的特点。
　　音乐还没停止，台下就已经是掌声如雷，每一个人都在拼了命的鼓掌，真的是拼了命。
　　少女看着台下鼓掌的人们，感觉到一阵索然无味。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身边所有人都近乎变态般的对自己阿谀奉承，这样无趣的人生已经过了十六年。
　　全场唯一的沙发座位上，坐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亦如场下端坐着鼓掌的人们一般用力的拍着手。
　　“怎么样？我可是把整条街所有客人都给弄来了！”
　　说话的是坐在左边留着小寸头，面相老实，上身还穿着青城一中校服的少年。
　　“你这弄得太过了，这像话吗？你自己看看整个酒吧连张凳子桌子都没有…”一旁留着一头如同华仔的大中分发型的少年面露苦涩。
　　穿着校服的少年憨厚的挠了挠头，傻笑道：“梦梦不是喜欢这种感觉吗？”
　　“完了完了，她下来了…”看到台上的少女走下台，穿过人群，少年顿时低下头假装专注的解决桌面上的食物。
　　少女的面庞逐渐清晰，一席碎花长裙堪堪盖过脚踝，飒爽的短发下是不经修饰过的青春无敌。
　　走近二人，少女瞥了一眼面露憨色的少年，慵懒的说道：“下次再这样就揍你。”
　　说完，又抢过另一位少年手中的酒杯，皱着眉不悦道：“喂，你喝酒了？苏伯伯今晚可是在家的啊。”
　　被抢过酒杯的少年尴尬的讪笑道：“整天喂啊喂的叫，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你哥？”
　　“梦梦，我觉得你也可以叫我一声…”
　　“吕青阳你想被揍？”
　　被叫做吕青阳的憨厚少年正欲发表意见，就被少女瞪了一眼，把话给堵了回去。
　　很明显，二人今天又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到少女那一声“哥”。
　　“走吧，苏伯伯今晚回来吃饭。”少女站起身，对着二人说道。
　　三人起身就要离开，然而酒吧内已经结束了鼓掌的人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正往外走的吕青阳拍了拍后脑勺，才想起这回事儿，便转头对着站立在过道维护现场秩序的古惑仔们喊道：“那个…可以放他们走了！”
　　场下得到回应的年轻男女们顿时松了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
　　“呼…总算结束了。”
　　“嘘……小点儿声…”
　　“明天还要来吗？”
　　“不知道..”
　　“….”
　　……..
　　下午六点。
　　叶梓与英俊登记好了著作权后便站在路边等车。
　　“我..草！真是你自己写的？！”英俊夸张的语气神态引来路人的侧目，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无数遍。
　　叶梓笑了笑，淡然的答道：“嗯。”
　　再次得到叶梓的确切答复，英俊顿时沉默了下来。
　　许久，才轻声说道：“我突然觉得你变得很陌生。”
　　“有吗？”
　　“有啊..在昨天之前前，我们几个…一起折腾别人，有时候被折腾…”
　　“一起操蛋的、毫无技巧的穿着校服翻墙上网，在放学时一起蹲坐在操场边等待着喜欢的女孩子路过，会故意在某个女孩儿面前打闹…”
　　“我们在课堂上睡觉，偶尔顶撞黄琳、在寝室打牌到熄灯、在课间偷偷在厕所抽烟…虽然你不抽烟，也还是会陪着我们去。”
　　“我们四个彼此知根知底，把老师和宿管阿姨当成共同的敌人，我们四大金刚…”
　　说到这儿，英俊的语气开始有些低落。
　　“但是从昨天开始，我就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上课开始认真看书了…也不再偷偷瞄向后桌的乔漫，甚至连出学校都不再是爬墙了，又想要自己打工挣钱，然后还自己写了这么多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听。”
　　“你真的是叶梓吗…？我是说像电影里鬼上身那种，就你已经不是你….如果..”英俊抬起头，认真的问道。
　　叶梓笑着捶了英俊的肩膀：“你这什么脑洞？车来了，走吧。”
　　二人上了车，英俊嘴里还在喃喃自语道：“脑洞是什么？我脑子里有个洞？…对了肖飞他们还在网吧等着我们，今晚还过去吗？”
　　这片小天地，曾经是叶梓青葱岁月中的避风塘，是从不落单的收容所。
　　….
　　【华年酒吧】
　　作为青城最早的一批迪厅—酒吧，华年在圈子里也是小有名气，但从上个星期起，华年酒吧竟然一个客人都没有，准确的说，这条路上的所有酒吧都没有客人，除了对面那家。
　　“伯父，那今晚就麻烦您了。”叶梓笑着朝正在忧愁的抽着烟的黄盛天致谢。
　　黄盛天吐出一圈烟雾，朝二人摆了摆手。
　　已经连续一星期没有生意，而且很可能会持续很久，干脆就任由他们随便搞吧，一晚上一百块钱就当做是给这位懂事侄子的零花钱了。
　　对面那家，不好惹啊…
　　黄盛天面露愁容，深吸一口手中的香烟。
　　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叶小侄子吃力的搬动着音响设备，黄盛天对一旁站着的服务生招了招手：“桃子，过去帮一下他们。”
　　被叫做桃子的女孩儿应下声，便朝着二人走了过去。
　　“桃子姐你把那个拿出去就行，音响太重了我俩来就可以了…”英俊擦了擦汗，指着台上的吉他和麦克风。
　　桃子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两人吃力的搬着音响往外走，对于着怪异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
　　“诶，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家还有女员工的？”在印象中，好像从没见过华年酒吧有过女员工。
　　英俊毫不在意的答道：“好像是我外婆家那边的一个远房表姐吧？二十来岁，听说是高中读到一半家里就不让继续念书了，一直在青城这边打工…不知怎么的被辞退了就找到我妈然后来这儿打工了，我妈还常夸她机灵。”
　　叶梓扭头望向台上正收着吉他和麦克风的女孩儿，穿着朴素，哪怕是在酒吧的昏暗环境下都能看清脚上那双帆布鞋，已经被洗到褪色还在穿着。
　　来到门口，叶梓很快就熟练将设备给安装完毕，想了想又折回里面搬出了高脚凳，便坐在高脚凳上等待着路人的出现。
　　…..
　　少女刚从酒吧内走出，便看见了对面正襟危坐在麦克风前，怀里还捧着吉他的少年，一旁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姐弟，画面显得有些怪异。
　　“我们是直接回去吗还是…”紧随其后的二人看到那一幕场景，也愣住了。
　　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想找回场子？没用的。”吕青阳双手环抱于胸前，轻笑道。
　　酒吧里的人们此时也涌了出来，看到了这一幕场景。
　　“什么情况？”
　　“这是要砸场子吗？”
　　“对面那家..不怕死啊…”
　　“这可不是请个歌手就能解决的事情…”
　　人群中传出议论声。
　　然后，下一秒，众人就看见了坐在门口高脚凳上的少年清咳了一声。
　　“咳咳…人都到齐了？”
　　清脆的吉他声从少年两边竖立着的音响中传出。
　　前奏声响起，这是不属于这个年代的旋律。
　　众人的议论声消散于一段简简单单的扫弦声中。
　　少年那低沉的略微沙哑的嗓音响起。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听清”
　　“那仰望的人”
　　“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噢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记起…..”
　　多年以后，某节目访谈上，在聊起往事时，知名主持人柴净问道：“那你年少时有没有遇到过让你至今都忘不了的人？”
　　苏绮梦想了想，仿佛陷入了回忆中，许久后才笑着说。
　　“我已见过银河，但我只爱一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