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淬血仙精

　　萧飞从崖上落入水中那一刻，数条青鳞巨蛟正与玄空尊者等人搏杀地不可开交。深渊间蛟身舞动，蛟尾乱卷，挟持的风雨形成了数道山岳般的力量，挤压的他无处借力。慌乱之中他跌落在一条巨蛟的鳞身之上，但蛟身一扭一甩又将他拍下涧底，当距离水面有近百条丈时，忽然水面浪涛翻滚，原本风雨摇曳的一阵剧烈荡叠，四处草木山石蹦塌，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他无情卷入水中。
　　这明显是六鼎山域的余震。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刹那，但强大吸力几乎令萧飞滞息。他的水性固然高绝，也无法抵挡自然之力。正在这时，“蓬”地一束蓝色光晕从他胸前散射开来，隔开了周围的水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他包裹，并且气泡中还有源源不断的清新空气供他的呼吸。萧低头一看，原来是昨夜玄空尊者给自己的那颗鲸须珠在熠熠生光。
　　涧底发生的余震只有弹指间，这对于崖上正与五条巨蛟搏杀的人来说，根本无从察觉，也无暇感知这一变化。
　　水中吸力急剧增大，萧飞四肢用尽全力始终无法摆脱，只能随着吸力快速向水底深处快速潜移，仿佛又回到了穿越时空的时刻。忽然水底又一阵翻滚，无数气泡向上升腾，前方竞出现一圈蓝光，强大的吸力令他眼前一黑，刹那间被吸入蓝色光旋内。
　　眨眼间又一亮，萧飞竞进入到一处烟雾相掩的空间内。到处都是死一般寂静，仿佛时间都被一种神秘之力凝固。周围弥漫的黄蒙蒙的暗光，看起来象是雾气，却又清晰可辩。远处飘散着的黑漆漆的杂质粒子状颗粒，隐隐闪动着蓝幽幽的电光，似乎无边无际。脚下黑漆漆没有任何附着物和标识，但踩下去却又异常坚实，并无悬空感觉。
　　萧飞来不及惊恐，确信自己进入了一个如小世界般的空间内，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着，不一会儿就见到前方十余丈外，有三只拳头大小的眼晴在盯着他，碧森森的眼晴，流露出无限贪婪。
　　那是一头高约七八丈的异形生物。
　　在萧飞看来，那生物与森林中见到过的一种野鹿颇为相似。两支八叉金角足有五尺，头上生有三只碧森森地眼晴，通体雪白，间杂着淡蓝色花纹，脊背上一道青色的毛鬃直连蓝色翘尾，四足却不是鹿蹄，而是幽蓝色的鹰爪。更令他惊异的是，这怪物的两只角、脖胫与每只鹰爪上都被一根胳膊粗的黑色铁链拴牢，铁链的另一端伸向空间四周，望不到尽头，每根铁链都隐隐闪动着暗红色的符文，随着怪物不停的扭动，铁链咣咣作响。在怪物头顶上方约五尺高处，有许多散着荧光的光点高速运转。
　　“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怪物？”萧飞盯着怪物喃喃自语。
　　“哈哈哈……”，前方那怪物发出恐怖的笑声，在空间里不停地回荡，令人胆寒。
　　“本座己经千年闻不到人腥气了，老天真是开眼。”怪物口中獠牙闪现，甚是狰狞，却能讲人言说人语。
　　萧飞仰头高声道：“在下只是进来看看，一会儿就会离开，不知贵座是哪位大神？”在他眼里，这头巨鹿怪物与侏罗纪时期的霸王龙没什么区别。
　　“进来看看？”怪物阴森森笑着说道，“无知的凡人，进了我雷赢的地界还想离开？到了这里，就要受我掌控。”说着额头一只绿眼中电光一闪，噼啪射出一团碧森森的能量光球，萧飞回手一拳轰出，激射出一团白黄色的混沌雷球，将迎面而来的光球击碎。
　　“大莣雷滚！你这可恶的凡人怎么会神界的法术？”怪物雷赢眼中现出恐慌之色，继而又狞笑道：“可惜了可惜了，你这法术真力低微，本座却不怕你！”说罢血口大张，一股强大的吸力向萧飞迅猛袭至。
　　萧飞知道这吸力的厉害，抬手祭出一道紫纹符录，用了式封印决屏闭这股吸力，脚下急忙移动，走出“斫龙阵纹”和“雷霆摇空”两式，瞅准时机闪身一个前扑，飞快滚到雷羸右腿一侧的铁链跟前。接着飞身跃上铁链，借助雷羸挣扎引发的铁链弹荡，如荡秋千般跃起，半空中身躯一扭攀住捆在它脖胫处的铁链上。
　　雷羸意识到萧飞的行动，浑身皮毛剧烈一抖，铁链在空间剧烈振荡起来，萧飞急忙用左胳膊揽住铁链，如荡秋千般来回悠动了数下，身体顺势绕铁链连转了几个跟斗，瞅准方位，胳膊一松，借着荡势如鸟一般飞身又扑到雷羸的脊背上。
　　雷羸大惊，但因受铁链所制无法回头，两只角及脖胫又被符链紧紧缠住，只得将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四肢乱抓乱刨，强烈的颠簸使萧飞七荤八素几乎都要吐出来。他只好死死抓住雷羸背上的长鬃，右手使出罡星印、万龙榨全力击打它的后脊，不一刻就击开十多条深深的血口。雷羸吃痛，一声长嚎，后臀猛一颠，将萧飞掀飞到前方半空。
　　萧飞本来早就想窜到前方，一时苦于无法借力，此时立刻左臂一张，就势挽住缠在雷羸脖胫上斜吊空中的那条铁链，双腿一夹，倒头迅速滑下，出拳打出一式“大荒雷滚”，爆闪的光球从雷羸右耳击了进去，“砰”地将它耳朵炸得粉碎，血肉焦糊。
　　雷羸狂吼一声，猛一甩头，令萧飞把持不住，再次被抛起到半空，就在那一瞬间，他己顺势两腿在半空中一盘，巧妙夹住了拴在鹿角的那条铁链，倒头再次滑下，拼指一道电光深深刺入的了雷赢的右眼，再一个倒卷，翻身落下。
　　雷羸惨吼一声，右眼失明，咆啸声如天雷霹雳，震得萧飞五脏欲裂，他急忙祭出数颗紫晶，飞快布下一道九禁阵，盘坐其间，再摸出九颗紫晶弹向雷赢四周，启动“九天雷爆”大阵，尽管他修为低浅，但符纹闪动处电光石火，炸得雷赢无力还击。
　　雷羸受铁链神符所困，而且被关禁上千年，神力早己大打折扣，此刻左眼也中了天雷火球，顿时燃烧起来，随铁链震响，咆啸之声逐渐减弱，这怪物己是奄奄喘吸，再也无力反抗。
　　周围的黑气逐渐消散，萧飞绕过雷赢，向前走了片刻，突见远处有亮光隐隐闪现，便循光向空间的更深处快速追踪，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清黑暗中有处雪亮的光芒，那是一个圆型岩洞，洞壁上凿有“真彼岸”三个金色古篆，篆文中的“真”字中间只有两横。洞口布有金色结界，能量波向外凸出。结界之后朦朦胧胧有异彩流动，似乎是水母类活的物体，在洞中不断飘动着变幻位置。
　　他庆幸自己的判断没错，当时在石殿中看到凌渊子雕像所指的“真彼岸”便是这里。
　　再细看洞口的结界符文，竞有八重，与黑石大殿中的八门九星移宫阵异曲同功之妙，便仍按照原先对“真彼岸”的理解，用法术画出一道秘符，点在移宫星对应的空门符文上。结界立刻抖动，骤然生出股庞大力量将他吸入其内，立即又恢复如初。
　　石洞高宽各约三丈有余，深有十丈许，俱是人工雕琢而成。此时那活动之物浮在半空像一块不规则的透明玉片，不断变幻着七彩光芒，使整个石洞显地份外神秘。洞中右侧霍然竞有两具骷髅，其中在洞壁前的石莆团上，盘坐着一具粉光莹莹的半透明骷髅，上方洞壁上刻有蝇头篆文，这具骷髅的前面，跪着一具白骷髅，象在对粉骷髅谢罪。
　　萧飞好奇地伸手去捉浮在半空的物体，不料那物体似有生命，忽然缩为一团红光，倏地飞向另一侧，令他扑了个空，他立即跟上前，不断加快脚步，飞纵跳跃，那东西也越来越快，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始终无法捉到。当下只好停住脚步，转身来到粉骷髅跟前，抬头细读后方石壁上的文字。
　　文字共记载了三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段较为悲惨的故事，也就五百余字，并不详细。所记的大致内容是数千年前，亘古大陆有两个年轻修士，一位姓云名霆，一位姓秦名枫，两人偶然得到远古遗迹中的秘法修得大道。当时，中州玉鼎宫有圣女曦柔冠艳天下，各门宗公子王孙纷纷前去求鸾，云霆和秦枫自然也在其列，因此玉鼎宫设下重重难关对求亲者进行考验，最终云霆脱颖而出，成功赢得了曦柔的芳心。而秦枫落选后，不久迎娶了另一大派玄武宫的圣女辛姜，并远走南疆过起了隐居生活。
　　十余年后的某个深夜，玉鼎宫突遭一群蒙面高能毁灭性攻击，云霆重伤后下落不明，曦柔则被劫持到此洞，此洞其实是秦枫为镇压雷赢专设的禁界，捉曦柔的人正是秦枫的发妻辛姜，因为秦枫心里始终想念着曦柔，引起了辛姜的妒恨，瞒着秦枫制造了这场悲剧。更为残忍的是，辛姜在曦柔身上种下九阴猼溮盅，化掉了她的修为，使其千年不死而受尽折磨。秦枫曾苦苦寻找曦柔和云霆两人多年，却始终未发现曦柔就在他身边。直到有一天，辛姜感到再也无法挽留住秦枫时，便领着他来到这处洞穴，这时曦柔己油尽灯枯，秦枫得知真象后，痛苦之极，毁灭了辛姜的元神，让她跪在曦柔面前永世谢罪。
　　第二部分内容记载的是曦柔殒落前交给秦枫一块太古神物“淬血仙精”。这神物是玉鼎宫曦家高祖所传，据说是太初年代，洪古大帝与五天鬼帝大战之时，洪古大帝座下九大太祖级谪仙自灭元神，化为九滴仙血注入大帝的神器“九月之心”，才将五天鬼帝形神斩灭。“淬血仙精”可无形变化，若将其炼化为己用，可破万法，敌万仙，虽然玉鼎宫能用“应元仙印”咒控制，但洪古大帝的炼化法决早己失传，曦家一直未能得其妙。秦枫飞升前决定将神物封印于此。这段文字最后便是“应元仙印”咒决。
　　第三部分内容是关于雷赢的记载。据说上方神界有种叫做雷眼的禁地，具体讲，雷眼就是神界所设置的一个小世界，偶而在雷电交加时才会在云间显现。凡是触犯了天条的神修，都会被送入雷眼接受惩罚。被处罚的神修在雷眼之中每天修为都会不断下降，只能靠夺取下界修士的魂舍来维持法力。据秦枫所记，有日他腾云出游，恰巧遇云中雷眼出现，便深入其中，使用大日金炎法术将雷羸制服，将它捉到此地，主要是为了学其天雷法术，还可以利用雷赢的力量为洞府进行守卫，以防被人打搅。
　　从文字所记，萧飞认为秦枫便是凌渊子，云霆便是古阳子无疑，难怪云舒音能在古阳子遗传的月精轮上打下血印，实则他们确有血缘关系。
　　萧飞想着文中所记的故事不素长叹一声，那曦柔在水底数千年，伴随着她的只有寂寞、痛苦，而辛姜虽然恶毒，其实数千年却更是寂寞和痛苦。
　　现在，萧飞在千丈深渊之下得此良机，自然不会放过那块“淬血仙精”。他决定首先是炼化丹海里的红陨石晶，有了第一次吸化青陨石的经验，这次吸收红陨石当真是轻车熟路，只盘膝打坐片刻，很快那枚红色晶体就将气海中红色粒子吸成一股细流，顺着血脉冲向四肢各处，继而在眉心处又形成一轮烈阳，然后又有密密的符篆和道纹闪着金光，陆续在他脑海中形成了深深烙印，这是一部远古大能的《十方劫经》，为远古十方圣人所修。有远古《玄印咒》要义做基础，萧飞很快掌握了其中的“天雷劫”“万象环”两种功法。同时，两个陨石晶体带动的周围青红粒子高速旋转，真元精力澎湃，比先前提高了数倍，“嘭嘭嘭”，气海连续六次涌动扩张，两枚晶石霞光万道，竟然毫不费力的连冲六关，升到衡阳境界一重天，确切的说，不是一轮太阳，是两轮。
　　萧飞心中心中十分惊喜，又凭记忆开始研习《九妙决》及《大日金炎经》。
　　《九妙决》确切的说是一种神识术，其中有御风飞遁、神识掣元、九神分像等八篇法决，经过几天研修，他只掌握了御风飞遁、神识掣元两种，其他法决必须要修为提升到璇海境以下才能炼。
　　至于《大日金炎经》萧飞虽晓其理，但只能学点皮毛，因为《大日金炎经》属于火系攻击术，依经中所记，需要“青霄雷焱”、“绛霄空焱”、“黅霄真焱”三火附以磨炼。凌渊圣人没有注明在何处取此火，只能等日后有缘再说。
　　随后的日子里，萧飞决定开始收服在洞中飞来飞去的那块“淬血仙精”。他对照石壁上的“应元仙印”咒开始修研此术。“应元仙印”毕竞是洪古大帝控制神器之法，极为晦涩难懂，修行了数日，感到略有小成，尝试着去捉那宝物，但那宝物变幻莫测，还是令他无法得手。
　　凡事需循序渐进，萧飞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彻底沉下心来，朝夕揣摩。每天休息之余，他都会划开虚空进入绿玉镯的小世界里看一看那白衣少女黛星儿，每天见到的都是她面如止水般静静在隔壁修行。黛琳儿说过，黛星儿需要闭关一年才能恢复。如果那时她醒来，自己的命运将如何改变呢？
　　足足有半个月时间，萧飞终于掌握了“应元仙印”咒要点，法符运用也相当精熟，当他施展法咒时，那片“淬血仙精”果然极具灵性般停止飘浮，化作一道金光飞入他气海丹田内，静静飘浮在粒子虚空间，青、红两轮太阳顷刻间围绕它开始旋转，卷动着两团青红粒子看上去就象两片美丽的星云。
　　他恍然大悟，也许这个大陆修真的要义便是在丹海虚空开僻一个新的宇宙世界，他体内原本是混沌杂乱无章的粒子、气团，现在己经形成了两轮小太阳，说不定日后会演变成两个星系甚至更多，与道家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宇宙观相同。
　　“淬血仙精”被他吸入丹海中后，洞内暗下来，只有洞口结界散发出微弱的亮光。
　　他决定离开此地，伏身向曦柔和辛姜的两具遗骸拜了几拜，然后解开洞口的禁制走了出来，四处寻找出口，始终没有找到。
　　这时他想起了雷赢，也许雷赢才晓得出去之路。
　　当他来到雷赢身前时，只见雷赢身体软绵绵地缚在铁链中，剩下的第三只眼黯淡无神，初见时的威风早己不在。
　　雷赢见萧飞走来，有气无力的道：“可恶的凡人，本座决不会饶你！”
　　萧飞摇摇头道：“你己油尽灯枯，嘴里还不饶人，我且问你，此处的出口在哪里，你若相告，待我出去后或许会想法救你。”
　　雷赢听了狞笑道：“这是那可恶的凌渊子设的禁界，根本就未留什么出口，进到这里，即使不被本座吞食，也会逐渐油尽灯枯。你何时听闻过进了别人小世界还可以脱身的？除非这小世界的内核……”雷赢说到这里，突然嘎然而止。
　　萧飞问道：“什么内核？”雷赢突然闭上天目，不再理会他。
　　萧飞略一思索，忽然道：“我不懂什么小世界，虽然这里拥有独立的时间和空间体系，但宇宙的起源不过就是一个奇点的爆炸，我想每一个小世界的建立也一样，都应有个能量集中的核心起点，这个起点应该就在小世界的内部！”
　　他望了望四处，周围黄雾隐隐，似乎无边无际。
　　他的这个观点，完全出于在原先世界对宇宙大爆炸知识的一点理解，世界的每个局部都包含了整个世界界。佛语常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也就是说一朵花就是一个宇宙，一个人身也是一个宇宙，万物渺小或者宠大，都是一个世界，即使连粒子都不是分离的独立部分。而每个宇宙都会有个核心，人有心脏，花有芳蕊，粒子有粒子核。
　　雷赢身体抽搐了一下，天眼仍未睁开。
　　萧飞笑了，继续说道：“你一定知道这个内核在哪里对不对，你若不说，我也想得出来，即然这里四处都不着边际，那么这个内核必然在你身上！要不，凌渊子为何要把你这个怪物捉到此地？”
　　“不，你你你胡说，可恶的凡人，内核不在我身上!”雷赢突然天眼圆睁，向萧飞射出一道绿色光芒。
　　萧飞闪身躲过，已跃在半空中，笑道：“是了是了，凌渊子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把这片空间的内核种于你的天眼！”说着话，他己经拼指使出《十方劫经》中的“万象环”印。一道金光闪闪的凌厉光圈正割在雷赢的天眼之上，随之光圈一缩，将天眼给割了出来，雷赢惨叫一声立即毙命，萧飞伸手再一点，一道十方劫剑飞出将天眼刺穿。。
　　“啪”一枚核桃大小，带着电光的绿色光核出现在空中，周围有绿黄两道光芒逐渐暗淡收缩，粉化成极细小的荧光四处飞舞乱撞。
　　萧飞眼睁睁看着这奇异景象，突感丹海中气浪翻涌，那块“淬血仙精”竞然自动飞脱出来悬于头顶，倏地开始吸附那四处乱舞的荧光，倾刻便全部吸入，又闪电般飞回丹海中再无声迹。而这时周围突然劲风鼓荡，四处那些黄蒙蒙的杂气开始汇成股股洪流，向上方急速涌去。萧飞情知小世界的内核能量消失，这方天地就要破溃，忙飞身跃进洪流之中，逐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