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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大地的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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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几日,温华阳便收到了挑战书,约他三日后,卯时于香山之涧进行决斗,署名东归木。看到东归木,温华阳眼睛一亮,念头一闪,他知道东归木,与龙溪一样,温华阳也很欣赏他,甚至要将他收为入室门徒,还一度想将自己的绝学传授给他,可他拒绝了。但温华阳清楚,现在的东归木想要对付自己,还是缺了什么,到底是缺了什么呢?温华阳站起身来,来回走着,自言自语道,以他的性格,或者同归于尽,或者胜利,在两者中二选一,绝没有失败一说。他召来戴虎道:“你去查看下香山之涧的地形,并将之画下来,我倒要想看看他为什么要选择在那里。”戴虎不敢怠慢,召了四个手下,即刻前往香山之涧。
  温华阳坐在那一动不动,他在想,为什么自己最相信最可靠的人都要和他作对!是他们变了,还是自己变了,还是这个世道变了?
  裴少卿与柳下市一路跋涉,柳下市已得知乌掌门之死的消息,他的内心一下空落起来,但印章还是要拿回去的。裴少卿见还有些时日,又路过了温子升的院子,便停下敲门,门开时,正是温子升,裴少卿惊讶道:“你怎么忽然变瘦了这么多?”
  温子升道:“进来再说吧,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有二三十个孩子,正在那学习背书写字。”袁雨在那教着。
  温子升叹息道:“最近买了不少书,还有笔墨纸砚,钱已经捉襟见肘了。”裴少卿看了眼袁雨,袁雨也面黄肌瘦,裴少卿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买一匹上等马,就要花费千两银子,一件自己喜欢收藏的物品,包括刀或剑,都要几百两,自己一年零用的银子也足有百万两。柳下市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掏出了十两银子出来,温子升道:“这可不行,素昧平生,怎能要兄台的钱?”
  柳下市道:“这点银子你只给那些孩子们买些吃的吧,读书也要有力气,如果你要用于自己,我的剑可不答应。”
  温子升听完哈哈大笑,将银子收了起来,裴少卿摸了摸腰间,只掏出不到一两的银子,如果都给他,自己恐怕得饿死在太阳会的路上。正尴尬的犹豫间,温子升见他将银子半伸过来,只好勉强的将其收下。
  温子升对江湖事一概不过问,只和裴少卿聊了些古籍诗词方面上的事。吃完晚饭后,两人坐在院中,像认识许久的朋友一样。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的人相处到老,还是陌生的,有的人交谈一会,便一见如故,更多的普通朋友常是一闪而逝,就像路上的行人一样,最后难寻踪迹。
  两人促膝而谈。
  温子升道:“读书以后,有功名便罢了,如果没有,就有许多事不可做,许多事不屑做,又有许多事做不出,你说怪不怪?”
  裴少卿道:“是啊,有些事情我们不去做,虽一时痛苦,但以后反而更快乐。有些事做了,一时快乐,但一辈子都会内疚。”
  温子升道:“人站在人的立场去创造学识,有时,人反而却会被人创造的学识之环套住了,所以要不停的推陈出新,不停的颠覆。”
  裴少卿赞许道:“你的学识又更上一层楼了,领会的道理,却又更多,这让我很羡慕,我以后一定会用很多时间去读书。”
  温子升道:“一本书,从薄读到厚,从厚又到薄,你领会的东西越多,就会觉得那书很薄,其实人的生命就是一本书,读书就是读懂自己的生命,你为何现在不去读书呢?”
  裴少卿道:“因为我要早点休息,明日还要去赶路,去……”
  温子升道:“去和别人决斗?”
  裴少卿轻叹一声道:“或许是,或许不是,谁又能知道呢?”
  温子升道:“和温华阳吧。”
  裴少卿有点难为情,但还是承认了,和一个朋友的爹去决斗,朋友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感觉呢?他不知道,他看了温子升一眼,温子升却一脸平静,温子升站起身道:“那你早点去休息吧,我就不祝你出师必捷旗开得胜了,但我希望你要用心一战!因为你不用心,你就得死,我可不希望你死。”斜斜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难道又希望他的父亲死吗?他的脸在抽搐,连忙大步走开了。
  柳下市抢着帮袁雨收拾屋子,劳累一天的袁雨也累了,坐在凳子上休息,几缕长发顺着脸颊垂落下来,柳下市从没有见过如此心仪漂亮的女人,柳下市居然不知所措,终于鼓足勇气仓促道:“您吃饱了吗?”袁雨啊的一声转过头道:“我吃饱了,您呢?”意识到口误的柳下市脸颊一下红了起来,道:“我吃饱了。”
  “你叫袁雨吗?我在路上,听裴少卿提到过你。”袁雨饶有兴趣道:“他说我什么了?”
  柳下市道:“她说你是个好女孩,只是放不下仇恨,应该多读些启人心智的小故事,既精短,又耐人寻味。”
  袁雨道:“这个家伙,真是的,背后说我。”
  “那个叫殷无常的人很厉害吗?”柳下市笑着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能打败他?他的刀可是蝮蛇刀!你知道蝮蛇刀吗?”
  柳下市道:“啊,原来是蝮蛇刀啊,你知道蝮蛇最怕什么吗?”袁雨摇了摇头。
  柳下市道:“蛇最怕细细长长的柳条,无论蛇怎样用力,它都折不断柳条,无论有怎样厉害的毒素,都不能让柳条枯萎,一个柳条抽打在蛇的身体上,即使蛇的身体再柔软,也会痛的蜷缩起来。一个编织好的柳笼可以永远困住它,直到它死为止。”柳下市越说眼中越有光,袁雨看到他专注的神情,却摇头道:“可惜你不是柳条,他也不是蛇。”
  “我若杀了他,你愿意为我做什么?”
  袁雨站起身来,皱眉道:“你这算交易吗?”
  柳下市却连连道:“当然不是…肯定不是,我只是……”话音未落,袁雨已走了出去。
  天还未蒙蒙亮,柳下市已整装待发,站在院内了,袁雨站在窗前,她想告诉他,不要去找殷无常,可她却终于没有动,目送他与裴少卿离开。
  香山之涧的上面,有个破败的庙,东归木独卧青灯古佛旁,一壶淡淡的酒,一壶浓浓的茶,他枕在自己的剑上,脑子一片空白,他尽量将自己放空,人心虚明,湛然其体,原是活泼,岂容执得定。惟随时空明,变动周流,或顺或逆,或纵或横、随其所为,他开始忘记他的所有武功、所有心法、所有技巧、所有招式,只有忘记,才能让他爆发,只有清空自己,才能让他更上一个新的境界!你忘掉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反而是无限的!
  戴虎画了四张图,从各个角度,各个角落,温华阳看着铺在地面的图,三面环山,中间有潭水,奇山怪石,花草树木,这些都并没有什么特别,或许这只是东归木随意挑选的地点。他已经等不及了,时辰未到,他已骑着一匹健壮的黑马冲出了太阳会,哑巴的马背上多了一个莫醒醒,连同她的琴被捆得结结实实,紧跟在温华阳身后。戴虎则安排了一百个急装劲服的上等刀手,他们背上皆纹有太阳,五道光芒的太阳,能够纹身的都是温华阳最贴身的侍卫,他们可以为他挡刀、挡箭,他们一路尾随其后。街道虽宽长,却也蹄声震天,烟尘漫天!
  香山之涧,冷,有水,稀少的雾,温华阳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人,高高地立在那,立在潭水之旁,拿着一柄长剑。温华阳飞身下马,走了过来,哑巴离他们四十多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唯一的入口也被那百号人塞得水泄不通。
  温华阳雄厚的声音道:“你憔悴了许多,原本浓黑的眉毛也不那么浓黑了,看来是经常身处逆境之中,但眼睛却没有变,依旧如这清冷的潭水一样。”
  东归木转过身来,看着温华阳到:“我根本就不在乎是顺境还是逆境,所有这一切都跟天空中的浮云一样,风一来,就被吹走了。月夜,我在静静的天宫之上泛舟遨游三万里,那种痛快的感觉和我驾着锡杖、乘着天风,从高山之巅疾驰而下的感觉一样。你倒是一直都没有变,我们都无法看清楚你真正的面目。”
  温华阳道:“你本可以看到我真正的面目,但你却没有,多年来,在江湖中,你一直快乐吗?”
  东归木道:“江湖中没有快乐和痛苦之分,如果你能从痛苦中走出来,那就是快乐,如果你沉湎于快乐之中,那它便会是痛苦。”
  温华阳道:“你知道我欣赏你什么吗?龙溪跟你是朋友,其实我也想跟你做朋友。”
  东归木笑道:“这真是我的荣幸,江湖皇帝想要跟我做朋友。”
  温华阳道:“名望、江湖地位,功名利禄你都不要,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这些你本唾手可得。”
  东归木道:“你把江湖让给我,我要拿来做什么呢?我要这空名做什么呢?功名厚禄虽然很可贵,却有人辞谢不受,刀剑虽然很锐利,却有人能不畏生死踏过去。”
  温华阳道:“不愿鞠躬车马前,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
  东归木道:“把生死留给自然,把江湖留给江湖,把天下交还给天下吧,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去争夺呢,我只愿青坟对着黄昏。”
  温华阳道:“或许吧,有的原意不为江湖所累,不去揣测江湖,则不会迷魂颠倒。”
  莫醒醒远远地看着他们,龙溪留给他的话,莫醒醒却不愿说。
  此时,浓雾袅袅升起,从潭中起,林中起,石中起。温华阳道:“浓雾将至,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那我就等吧,毕竟我拿你当朋友,我愿意等。”
  “对手是你,天时地利我必须用,我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视力。”温华阳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我希望这雾气越来越浓,就像我们身处在云海之深处。”他朝哑巴打了个手势,哑巴心领神会,将莫醒醒松了绑,回了个手势,意思是知道了。温华阳要莫醒醒弹琴为他们这场斗杀助兴,莫醒醒找了两块平整的高低有致的石头坐了下来,刚好可以放琴,她用手指调了调音律,在这烟雾缭绕,清静优美的山涧中,自然是抒发此刻心情,弹些怡然自乐的曲子,于是跳动的琴声欢快且富有节奏。
  温华阳叫道:“你这欢快的旋律是想让我们翩翩起舞吗?”
  莫醒醒抬起下巴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温华阳道:“肃杀而有热血且能激发人的斗志的!”
  东归木道:“算了吧,人间最美的旋律应该就是大地的箫声,声音本来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不过是人赋予的,你听水滴的声音、风过松林的声音,飞鸟振翅的鸣叫,这些都是天地的声音,只要我们用心倾听,那就没有什么比这些声音更动听的了,她也不过是在追求情境交融,只不过想把自己的情与此刻的景交融罢了,我们又何必强求她。”
  莫醒醒道:“好,那我就为你们弹奏惊涛拍岸的琴音。”莫醒醒一挥手腕,五指压琴,五指拨琴,琴声哗哗骤响,闭上眼睛,真像惊涛之声。东归木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真是才艺双馨,貌美如琴。”
  温华阳道:“她真是个灾星,谁碰她谁死,真是应了红颜祸水要人命。先前跟着韩诚,韩诚死了,后来跟着龙溪,龙溪死了,你说她可恨不可恨?”
  莫醒醒反击道:“我现在在跟着你!”
  东归木道:“女人并非祸水,只是男人太过兽性,明明那是一个坑,却前赴后继往里跳,都觉得能够征服这个坑,却不知这坑深不见底!”
  雾已至最浓处。离他们最近的莫醒醒也几乎看不到了。
  东归木道:“在动手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
  温华阳道:“你有黑瞳之术,点苍掌门是你舅舅。”
  “你已经知道了。”
  “我情愿我不知道。”
  “为什么?”
  “那样你的胜算会大些。”
  “没有被杀的觉悟,就没有杀戮的资格,杀戮最大的意义就是没
  有杀戮!”
  “或许你没必要和他拼命。”莫醒醒站起身来,由衷地对着那两个已经几乎消失的身影说,她已分不清谁是谁。
  “为什么?”东归木道。
  “因为龙溪生前说过,他不希望你为他报仇,何况,他并非死在温华阳的手上,他是自杀的。”
  温华阳道:“我一直在等你这句话,如果你不说,我们三个人中,第一个死的是你!”
  莫醒醒道:“我并非怕死,而是觉得以那位男子的品行,确实可以再活得久一些。”
  东归木道:“龙溪死了,这个结局谁也不能改变,自古士为知己者死,当他把他视为生命的剑豪名号赠与我的时候,我的命已是他的了。”
  温华阳苦笑道:“我给你当今旷世绝学、地位权势你不要,却要一个空无的名号?”
  东归木道:“空并非无,我也并非是贪图名号,而是龙溪对我的一颗心!正直、善良、有趣的人,他们价值无量,是什么都替代不了的,这人世间正因为有他们,才富有生命力与希望。”
  温华阳道:“我真希望你品尝过权力的滋味,你若再死了,我得多失望,多寂寞。”
  东归木道:“每个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是人、信仰、金钱、权势、一件物品、一句话都有可能,但我的死,对你毫无影响。”
  温华阳道:“别人这样说就算了,没想到你也这样讲?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东归木笑着道:“不要再说了,再说这雾也就要散了。”
  温华阳道:“没人能拯救一个不想活的人,我要用幻生剑中最强的一招对付你!因为你值得我这么做!”
  “直面死亡永远比苟且偷生高贵!”
  东归木一出剑,只见剑光粼粼,白雾翻涌,杀气潇潇!温华阳看到了那把挥舞的剑,只想太快!太快!太快以至于剑身看起来是扭曲的,他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可他的眼睛却是好好的,他知道,任何物体的形态在极速之下都会发生改变!温华阳从没有在三招之内被打得毫无反击之力,他一瞬间却想要依靠浓雾来掩护自己,这让他感觉到羞耻,仰取俯拾,光华闪出,温华阳已祭出自己生平必杀之技法——戮仙之刃,一道白刃朝东归木疾冲而去,东归木瞬间避开,也使出了最强之剑中的最后一招——番天之镜!悲风飒飒,惨雾迷漫,甘露下降,景星耀天。
  温华阳一瘸一拐地从雾中缓缓走出,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莫醒醒震惊之余见千载难逢之机,不禁想要趁机发出毒针,娇小的身躯却被哑巴一脚踢飞出老远。
  温华阳被哑巴搀扶着上了马,温华阳不停喘息道:“剑豪…果真是…
  剑豪……”
  哑巴道:“温华阳却不是温华阳了。”
  温华阳大惊,扭头看着哑巴,哑巴却以一种得意而又不屑的表情看着他。
  哑巴一出手便点住了温华阳。深受重伤的温华阳此刻动弹不得,戴虎一行远远地看着,以为他们在交谈,并没有起疑。
  “你很惊讶吧,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是杜刺史的长子,杜潜。我在你身边蛰伏十多年,只等这一刻,现在我要你的命,不仅我爹能够继续为官,而且龙党也会封赏我,还有那些被你杀掉却想要替他们复仇的人,也会感激我,你实在是太重要了。”哑巴掏出一把细长尖锐的钢锥出来,用左手挡住他人的视线,别人看到以为他在为温华阳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样。钢锥已慢慢的插入了温华阳的喉咙中,血已渗透出,温华阳急忙用真气去顶开穴道,只是他无论如何用力,穴道好像被锁住了一般,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他越用力,穴道越紧。一般的点穴根本难不住温华阳,温华阳绝望了,他没想到会死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手上,他最恨这种细作,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东归木,只悔恨要死在他的手中就好了。
  忽然杜潜痛苦地叫了一声,瞳孔放大,血液瞬间冲到了他的眼睛中,莫醒醒提起一脚将他也踹出了好远,只不过他的后脑上多出了五六根长长的飞针!
  莫醒醒恨恨道:“打女人的男人最该死!出卖女人的男人也是。”就在莫醒醒与温华阳对视的瞬间,温华阳晃动了下脖子,穴道已被解开,原来只有杀掉点穴之人,才能解开穴道。这也算是奇门武功。
  温华阳道:“我忽然发现你真是个不错的女人,韩诚是该死,龙溪是他不想活了,跟你没有关系。”
  莫醒醒不屑地笑了两下。
  戴虎见状,带人一路飞奔过来,温华阳简单说了一下原委,准备上马,戴虎却又过来想要搀扶,温华阳愣了一下道:“我跟这个女人一匹马,你们前去开路。”等戴虎一行离开后,温华阳道:“我受得是内伤,虽不是太重,但现在独自骑马却是不行了,你骑马,我在你身后。”莫醒醒跳上马去,温华阳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扶住她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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