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四枪

狙击病娇大佬
　　作者：青色兔子
　　第四章
　　
　　为什么同样的事情，被他一说，就显得暧昧起来？
　　什么叫“送”给他？
　　
　　沈倾音压着脾气，耐着性子道：“不，是用来抵你的医药费，我想应该足够了——不管你的脸有多贵。”
　　少年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嗯”，又道：“那我的东西就送给你了？”
　　沈倾音：……
　　少年的西装和手电，都跟着她回家了。
　　
　　沈倾音道：“这支步摇的价值，足够抵你的东西了。”
　　少年笑道：“你是这么算的吗？”
　　“什么？”
　　“所以你不想再与我见面了？”
　　沈倾音回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不想。”
　　
　　对面沉默一瞬。
　　沈倾音等待了片刻，认为这桩交易已经达成，于是挂断了电话，把这个来自龙城的陌生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很好，现在她在新城市的第一丝不完美，就被彻底抹去了。
　　
　　她滑入水中，指间的手机轻轻落在羊绒地毯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回到陌生又空旷的卧室里，沈倾音抱着陪伴她近十年的兔子玩偶躺到了床上。。
　　那是一只半臂高的长耳兔子，因为年久磨损，身上的绒毛都已经微微起卷、甚至是脱落。
　　但是沈倾音抱着它，就像是抱住了安全感。
　　她安稳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沈倾音感到来自双腿的一阵酸痛——这是昨天在荒山游荡的后遗症。
　　她下楼，就见晋南图与沈力林已经分坐在长餐桌的两边，住家阿姨正把早点端上来。
　　沈倾音目光挪过去，数了数，一共是五人份的餐具。
　　看来今天的安排，是新家人共同用餐了。
　　
　　“晋姨，早上好。”沈倾音走到餐桌前，对晋南图露出乖巧的微笑，隔着餐桌冲她的父亲沈力林点头示意。
　　晋南图赞许得看向她，“小音，昨晚睡得好吗？”又歉然道：“都怪你姐姐晋瑶，阿姨昨晚都没能顾上你……”
　　沈力林在旁边帮着说话，“平时这个点你都醒了。今天是你晋姨不让叫你，特意让你多睡一会儿。”
　　“谢谢晋姨。”沈倾音微笑得体，“昨天哥哥带我出去，玩得很开心。龙城的景色跟江南不同，我看得眼花缭乱……”
　　“是吗？”晋南图笑起来，她是土生土长的龙城人，对此地有种本地人的自豪感，最讨厌旁人抨击龙城的空气质量与环境，最喜欢就是旁人赞叹龙城的历史底蕴与繁华发展。
　　
　　晋南图向沈倾音介绍了一番龙城的名胜古迹，“这个暑假，叫你哥哥带你都去看看。”她本人讨厌一切户外人员密集的活动。
　　沈倾音一直微笑听着，时不时点头，间或以“是么？”“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去看。”来鼓励晋南图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顿新家人共进的早餐，显然没有按照晋南图的预想进行。
　　晋瑶在房间里睡得天昏地暗，佣人怎么都叫不醒，而晋南图似乎对昨晚的战争还心有余悸，不想与女儿再起正面冲突。
　　晋珅倒是一叫就下来了，但是面对满餐桌的营养美食，他只是叼起两片全麦面包，皱着眉头咬了一口，“妈，沈叔叔……”他目光落在沈倾音身上，似乎忘了昨晚的不愉快，露出惊艳之色，冲便宜妹妹吹了个风流的口哨，“我约了朋友打球，回见！”他一阵风似得离开了。
　　
　　留下沈力林与晋南图面面相觑。
　　沈倾音低头，假装没有察觉此刻尴尬失望的气氛，一心一意要把草莓酱在面包片上抹匀。
　　
　　沈力林捏着晋南图的肩膀，传达安慰。
　　晋南图吸了口气，收起失望难堪，对沈倾音道：“阿姨要给你办个欢迎宴会。”
　　她本身就是主持宴会的高手。
　　晋夫人的晚宴，是龙城社交场的重要场合。
　　如今她继女的到来，还是这样美丽得体的女孩，怎么能不大肆宣扬呢？
　　
　　沈倾音关切道：“阿姨，会不会太劳累您了？”
　　晋南图颇感欣慰，道：“真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人——不像晋珅和晋瑶……”她叹了口气，不提那对祖宗，“阿姨想着，你的欢迎宴会要别具一格。现在传统的就是新风尚，你又喜欢汉服，不如办个汉服宴会怎么样？”她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跃跃欲试的神色已经表明，她不是在征求意见，她只需要附和。
　　
　　沈倾音笑道：“我都听晋姨的。”
　　“太好了。”在晋南图关于家人的一百件计划里，总算有一桩是按照她的预想在进行了，她整个人一瞬间精神起来，“我要联系艾丽和Joe，让她们来帮我设计这场宴会。哦，还有宴会上用的食物——我从来没有办过传统风的宴会……还有要邀请的人名单，你放心，阿姨要让龙城所有的故交名流都看到你……”她就像是科学家有了重大的科研突破，兴奋不已；昨晚母女战争给她留下的疲色与沮丧一扫而空。
　　沈力林笑道：“那我呢？”
　　“当然，当然，”晋南图握着沈力林的手，“当然也要介绍你。”
　　
　　沈倾音小口小口咬着面包片——不加糖的草莓酱有点酸。
　　“对了，”晋南图转向沈倾音，“昨天那套汉服很适合你！我要邀请设计师黄莉莉来——如果她在龙城的话。还有那支步摇——我也要邀请它的设计师来。到时候，你就穿这套汉服怎么样？就像昨天那样？”
　　沈倾音有些艰难得咽下口中的面包片，“好。”
　　晋南图笑道：“等你们真人见了，阿姨请设计师给你定制一套更特别的……”
　　沈倾音想到自己的小金库，看来这步摇和汉服是非买不可了——有点肉疼，但是问题不大。
　　
　　离开餐桌，回到卧室，沈倾音打了个电话，“赵叔，我要从信托基金里取一笔钱。”
　　“什么叫我不能动用？”
　　“问我爸？”
　　
　　*
　　
　　沈倾音敲开了书房的门。
　　她的父亲沈力林正坐在书桌前，面前堆放着他准备收购的公司的相关财报。
　　他听到敲门声，回头看向女儿。
　　“爸，赵叔说你暂停了我信托基金的取用权。”
　　“哦，”沈力林摘下了眼镜，“是的，是有这么回事儿。”
　　“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怎么没有告诉我？”
　　“唔，来，坐下谈。”沈力林思考了片刻，道：“你知道，晋珅和晋瑶的花费都是家里严格控制的。”
　　“但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现在你们生活在一个家里。”沈力林逻辑清晰，“爸爸认为，让你们在各方面待遇相同，是很重要的——也有助于你们增进感情。不会再有昨天那种事情发生。”
　　“昨天那种事情？”
　　“是的。你晋姨显然很喜欢你，对你的偏爱已经惹得晋瑶很不开心。”
　　“拜托！她们是亲母女！”怎么可能是对她更偏爱？
　　
　　沈倾音这句话背后隐含的含义让沈力林很不喜欢。
　　他盯了女儿一眼。
　　沈倾音避开了父亲的目光。
　　
　　“你晋姨对你很用心了。”沈力林道：“她在尽力给你像亲女儿一样的待遇。就在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在想要怎么办一场给你的盛大宴会，来让你熟悉这座新的城市，熟悉这个新的社交圈。”
　　沈倾音道：“至少我妈那部分钱，我要有取用权吧？”
　　“当然，”沈力林不慌不忙，“但是你还未成年。”
　　沈倾音差点没忍住骂脏话。
　　“等你读完书，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这笔钱每五年会给你支取一笔。”
　　“如果我现在就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呢？”
　　“那也要等你先读完书。”沈力林自己是高材生出身，他一度退学从事股票交易，但是后来他发现需要更多知识的支撑，于是又回去继续了学业。这段经历让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
　　
　　“爸，”沈倾音蹭上来，扯住父亲的袖口，撒娇道：“我只需要一小笔钱，真的。我保证不给晋瑶他们知道——这是我们父女俩的小秘密，可以不可以？”
　　沈力林抚摸着女儿的发顶，只是微笑道：“忍耐一段时间。”
　　
　　沈倾音对父亲无往不利的撒娇竟然失效了。
　　她松了手，低头小声道：“爸，你对我不好……如果妈妈还在……”声音带了哽咽。
　　这是大杀招了。
　　
　　但是这一次沈力林没有中套。
　　他沉声道：“如果你妈妈还在，也会赞同我的做法。”
　　沈倾音愣住。
　　“而且，”沈力林正色道：“以后在家里，不要说这种话了。给你晋姨听到……”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不该让活着的人难过，对不对？”
　　沈倾音瞪着父亲。
　　
　　果然。
　　果然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
　　
　　她收拾起复杂的情绪，低头轻声道：“对。”
　　像是绝对乖顺的好女儿。
　　反抗是无效的，只能适得其反。
　　
　　沈倾音脚步轻轻离开了父亲的书房，贴心得为他关上了房门。
　　
　　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沈倾音听到晋南图正在打电话。
　　“是我，南图——之前我从你那里拿了一支步摇，对，送给我新女儿的礼物。她很喜欢。是这样的，我们要举办一个汉服宴会，在下周日，你有时间来参加吗？真的么？那真是太好啦！好，等宴会上我介绍你们认识——不是我自夸，小音、对，我的新女儿，插着你做的那支步摇，真是美极了，你一定要见一见……”
　　
　　沈倾音把自己摔在卧室的床上——该死，步摇还在海盗船少年那里。
　　这下好了。
　　
　　早知道会这样，她昨晚实在不该拒绝他——就算他是个真的神经病。
　　
　　丧了片刻后，沈倾音把海盗船少年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拖出来，一咬牙，按下了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