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等到白月光离开学校门，已经是十八岁的姑娘了。
　　十七岁初中毕业，她没有考上，一场感冒发烧以后，她得了严重的鼻炎。每天鼻子都是不通的，后来渐渐夜里睡觉鼻子也是堵的，让她睡觉睡不着，再到后来她头疼的厉害，记忆力严重下降…
　　她并不知道这是病，她只是觉得鼻子每天被堵得难受，鼻涕总是不自觉地流下来，这是一件让她觉得十分没面子的事，这么大的姑娘，每天淌大鼻涕，她开始严重自卑。
　　这所镇上的升学率，本来是很低的，白月光身体又给她带来了不能启齿的麻烦，她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十七岁没考上，让一直望女成凤的白茂亭十分失望，他和妻子的意思要女儿再去复习一年，白月光本想不去，但是看到父母那期盼的目光，没办法，只好再去。
　　这一年也并没好过，所以，当白月光知道自己没考上，她并不意外，离开学校门，她松了一口气，她巴不得离开学校，那年头，那所学校的学生可以考中师中专和重点高中，那些学生们得复习几年才会考上，似乎和范进中举的难度差不多，至于读普通高中，不过是镇上一些不差钱的人家，让孩子多念几年，好在县城找个工作罢了。不念书，她终于可以不用再同学面前不停地抽鼻子了，在家里忍受鼻子被堵彻夜不眠的痛苦也能减轻一点，这样就足够了。
　　父亲抑制不住内心的失望，自从女儿离开学校门，他还盼望女儿有上进心，希望女儿求他能让她回到学校门，可是女儿一点那个意思都没有。女儿如果能念书，他就是穷得去要饭，他都要供，他自己就没有文化，儿子从小贪玩，不是学习的料子，他从来没有对他抱着任何希望，只想给他盖了房子，娶了媳妇就行了。这个女儿那一年考了第一，他以为女儿就是他的希望，可现在这女儿不但没考上，现在连继续返回学校门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白月光看得出，自从她回家，父亲面沉似水，就连母亲和他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她在家里是小心惯了的，这回更要小心，父亲的不言语，让她心惊肉跳，她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和母亲一起上山饲弄庄稼，她尽量多干点活。
　　一天她正去山上放羊。她把羊儿赶到山坡上，正是盛夏时节，水草肥美，这是让人最惬意的季节，她穿着粉色的的确良小褂子，拿着一个柳条，坐在杨树荫下看几只蜜蜂嘤嘤嗡嗡地在一种紫色的小野花上采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