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笔试

　　初春时节，天气还有些微冷，但万物都忍不住显露出属于他们的生机。小草从地上探出头来，柳枝伸出千万只小手随风飘舞，鸟儿用清脆的歌声欢迎路过的人们，一切都是欣喜的气息。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例如皇城天启里的摄政王忙着清理流过的血和新皇帝的登基。又比如三十里外紫金城的跑路皇帝正对着一纸答卷百无聊赖。
　　按照琳琅的说法，王家择婿总共分三关，这第一关就是笔试。说是笔试，倒也不是考什么四书五经八股文，而是品评天下时事。
　　王家搭的台子上原本是舞狮表演，难怪好声频传。现在已经整齐码放桌椅，上面坐着四面八方想来当乘龙快婿的人。韩羽坐在楚白不远处，正在奋笔疾书。
　　楚白不时低头看看桌上的白纸，不时看看正前方台子背板上挂的考题：今天下兵连祸结，内忧外患。无天子守国门，亦无君王死社稷。民生凋敝，苍生何辜！问计于诸君，何以救无辜？
　　在旁人眼里，这段话已然是大不敬了。奈何天子不问政事，荒淫无度，反贼叛军，天下割据。这紫金王家竟敢以此为题，若是往日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不过那是旁人眼里，放在楚白眼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今天下兵什么什么，内什么外什么…无天子什么君王什么什么…楚白看了半天，也没弄清到底说了什么。
　　毛笔和纸摩擦着发出沙沙的声音，还有飘荡的淡淡墨香，放眼整张台子，有的人眉头蹙紧，想来是思路阻塞。有的人不时轻笑，那必然是文思泉涌。还有的人抓耳挠腮，看那五大三粗的样子就知道不善这文人墨客的文章。
　　倒是韩羽面色平常看不出喜怒，笔下却行云流水，一列列工整的小楷留在纸上。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点能耐，楚白心里暗想。
　　就这么耗了半个时辰，楚白实在耗不住。将白纸折好，装入信封。监考的人看这边有人已经封卷，快步走上前去。
　　“这位公子已经完成了？”
　　“算是吧。”
　　为了避免影响他人，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大。监考接下楚白递来的信封，用随身带着的火漆接着火光迅速烧化并涂抹在封口处。随后掏出一门寸许见方的寿山石印章，印章质地细腻，色青黄，满布深色纹理。将印章迅速盖向火漆，上面迅速留下四个小子：紫金王氏。字迹粗犷有力，篆隶结合，看得出是名家手笔。
　　楚白见已没了自己事起身便打算离场，却被监考拦住。
　　“这位公子，敢问高姓大名。”监考指了指信封证明，楚白真的是一个字都没写，包括自己的名字。
　　“楚白。”
　　话音刚落，监考便用楚白桌上的笔在信纸上写下楚白二字。如果不是心里清楚，楚白还真没看出那是个楚字。
　　“监考，我也写好了。”说话的正式韩羽，没想到他也这么快就完成了。韩羽将信封说手递到监考手中，又亲眼看着考官封信，拜谢后与楚白一同离开。
　　“都是这紫金王家富可敌国，今日所见过真不需啊。”韩羽不禁小时感叹。
　　“韩兄何出此言？”楚白知道韩羽是不是就要来几句这文邹邹的调调。
　　“楚兄没见吗，那监考手中的印章。”韩羽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像是要确保没人听到。接着又说：“那印章以寿山石为体，已是名贵。更了不得的是所刻字迹，绝对是名家手笔。愚兄不才，虽看不出出自哪位大家，但刀工精到犀利，笔力隐有风雷之势。”
　　“这般了不得？”
　　“绝非凡品！”
　　两人边聊天边走到琳琅为他们事先安排好的休息处，琳琅、紫依和车夫都在那里等候。两人到了的时候，发现桌上摆着些吃剩点心。
　　“二位公子辛苦了，琳琅为二位准备了些吃食，不知合不合口味。”琳琅笑着说。桌上摆着青梅羹、茯苓膏、莲心薄荷汤等好几样点心，但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您这位朋友相比饿了，先吃了些。”琳琅解释道。车夫配合地抹了抹嘴边茯苓膏留下的膏渣。
　　“我有给你们留。”车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韩羽似是也不意外，自顾自的拿起一块梅花香饼吃起来。
　　从破庙出发到现在都没闲着，之前吃的那几个包子早就消化没了。楚白也是饿得不行，拿起一个看着挺好看的点心就吃来。
　　“这个好吃，叫什么？”楚白拿着半块点心问道。
　　“回公子，叫赤明香”琳琅笑着答道，“公子喜欢就好。”
　　紫依在一旁递过一碗温茶，怕楚白吃得太快噎着。
　　“敢问琳琅姑娘，这第一试何时放榜？”韩羽拱手问道。
　　“公子吃完随我来便是了。”
　　“这么快？”
　　“自此各家公子来着甚多，为此老爷决定公开品评。”
　　“如何公开品评？”
　　“公子随我去了便知。”
　　所谓公开品评，就是按照顺序拆封答卷。于擂台之上公开朗读，由名家现场品鉴，再场相亲皆是见证，绝无偏袒。
　　这品评顺序则是监考递上来信封的顺序，楚白第一个交卷，反倒成了整沓信封最后一个。
　　“今天下黎民困苦，流匪四起乃因君侧皆佞臣，王前无死谏。吾辈应秉持中正，心系百姓，劝谏君王，解万民之苦。”
　　“好！”
　　“说得好啊。”
　　“要是当官的都是好人，日子就好过了。”
　　“对呀，这样皇帝也不会征那么多苛捐杂税了。”
　　不知场上正在读谁的文章，引得一片叫好声。场上几位大家也频频点头，似是对这文章也颇为满意。
　　“君之妙笔，令鄙不及啊。”场上一位不禁感叹，“不知是哪位公子所做？”
　　“区区不才，正是在下。”一位衣着青衫的年轻人答道。仔细看去，这年轻人眼若明星，面如冠玉，手中一把折扇，虽看着普通，却难掩身上儒学家固有文气。
　　“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江山代有才人出。公子少年英雄，见识不凡，为我大梁之幸事也。”台上一位老先生忍不住夸赞道。
　　“幸个屁，大梁皇帝一个不如一个，劝谏他们？要不是因为这样出了说好听的啥也不会的人太多，大梁何至于落到如今内忧外患的地步。”车夫不屑道，引来周围不少人侧目。
　　“我们还是先把最后两封看了吧。”居于场上正中的老者说道，看样子他是今天分总评判了。。
　　“到我们了！”韩羽说着不由得有点紧张。
　　楚白倒是不紧张，只是他们想到是这么个玩法，呆会看到那张白卷，恐怕自己得被笑话死。当即就准备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