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府见闻

　　府外景老头一行四人刚到，只见看守院门的两位家丁抱拳行礼，恭敬的喊了声“景先生好，我等这就禀告家主。”
　　不一会儿院门大开，当首一位富态和善笑不离嘴，其后一位年轻俊朗英姿勃发。身着锦袍的富态中年人上前絮叨“景先生与道长，我老王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来、来、来，快快进门，内里准备了好酒好菜，今日不醉不归”。
　　老王头那股子亲热劲看的棉生目瞪口呆，却又不暗暗佩服。这不，景烛光与道人呦不过老王头只得进府，三人相互交谈见礼间，多了一份自在，少了一分陌生。
　　张绵生和纤岁岁走在后首，与那位器宇轩昂的王府年轻人同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棉生，道了句“身子是单薄了些，可眼神不错。我乃王府大公子，王郎。”说罢，抱拳一笑。
　　棉生与小乞丐也纷纷见礼，“贫道若水观首席大弟子，张棉生”，“小女子，纤岁岁”。
　　王朗应了一声，不置可否。“家父与两位前辈有要事磋商，不如就由本人带二位好好逛一逛。此处是我王家的一处乡野偏宅，自然比不上那姑～，自是比不上大城宅邸。”
　　王朗话语间的停顿被细心的纤岁岁发现，她察觉到王朗说出‘姑’那个字时瞳孔紧缩，呼吸沉重，紧握右拳，一瞬间后又风轻云淡。不由暗赞一声“好一份隐忍不惊的心思”。
　　此处王府偏宅无青砖绿瓦，而是由附近产出的大青石堆砌而成，看似不精致雅观却让人不由心安。一进大院顿时一股热浪袭来，那是百十位血气方刚的少年在习武演练。他们紧扎马步忍受着来自几位中年教习的鞭打与呵斥，大汗淋漓的他们一边气喘吁吁的咬牙坚持，一边听着教习说他们胆小懦弱不是爷们，说他们造个屁反不如回家带孩子，说他们父母被杀姐妹被辱就该憋着、憋着、再憋着。
　　好生做个顺奴，好生卑躬屈膝的苟活一世，好生把妻子的初夜给异族大爷们享用。造反可是要受苦地，造反可是要掉脑袋地，造反可是要连累全家地，你们这群娘儿们似的软弱不堪，扎个马步都别别扭扭，造个屁反啊！
　　这些少年哭了，拿着满是汗水的袖子就抹去了泪。有的坚持不住了，就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只为了能更清醒，能坚持的更久，能变得更强，能造反来拯救这个悲惨的世界。
　　王朗看着身边这二人的反应，哪怕家里的死士早已打听出两人的身份跟脚，也马虎不得。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万一像上次那样遭人泄密，又会是一番腥风血雨。
　　只见张绵生的眼色神情激昂且亢奋，那反映恨不得挽起袖子上前与众少年一起挥洒汗水。纤岁岁呢，眼神中流露出三分不忍、六分温馨、一分激动。
　　王朗微微点了点头，心底算是稍稍认可了二人。这时有一位小厮上前，在王朗耳边小声说着什么。而后王朗抱拳致歉告辞说道还有要事，请两人随意转转，等到晌午开席，再去厅堂喝酒吃菜。
　　棉生与岁岁自是无不应允，在王朗告别后就随一贴身小厮继续游荡于王府之内。小厮絮絮叨叨的介绍起假山池水、屋檐走兽、绿叶红花等等，话语条理清晰问答间也尽显从容，这让棉生不禁感慨道王家的规矩风范。
　　俗语说人有三急，幸是晨间喝多了过夜凉茶，张棉生一急起来难免脸色发青四肢疲软。看着随行的王家小厮那连珠炮似的侃侃而谈，看着小乞丐纤岁岁的认真聆听，棉生是真的不忍打搅他们。可、快憋不住咯。
　　用颤抖僵硬的手拍了拍小厮，面带含蓄羞愧的问道“请问附近的茅厕何在？”。王府小厮眨巴了下眼，好似一时半会儿还回不过神。下意识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小院，“那里就有解手的地儿”。
　　棉生听后顾不得拜谢，一溜烟的就跑去，叮咚一响无影无踪。
　　这座小院倒是精致，院内一泉清水两三锦鲤，四五柳木七八雀儿飞舞。小院角落里贴墙有一僻静小屋，屋顶海草交织四周草席相称，极是通风散味。
　　张棉生跑到小屋前喊了一嗓子，“里面有人吗？”。等了片刻好似没有回应，棉生就兴冲冲的进去了。嚯、里面还分成了俩小房间。左面那个此时紧闭，棉生就咧着嘴进了右边那处。
　　就在张绵生解开腰带正要小解时，一处颤颤巍巍的声响传来，“你、你怎进来了！”。
　　棉生手上动作不停边答道“兄台，小道进来时可是询问过了。在者说，人有三急神仙难理。大家都是爷们，就算看到了啥那又如何。不要小家子气嘛”。
　　那声音倒是停顿了下来，棉生此刻也顾不得太多，正享受着飞天遁地腾云驾雾般的清爽解脱时。身后有一人一脚踹出，命中棉生。
　　“谁跟你是爷们，本姑娘一点也不小家子气，一点也不！”。
　　棉生想哭，从天而降的无妄之灾。他招谁惹谁啦，搞的如今这般与秽物共舞，与苍蝇蛆虫同床共枕。徒呼奈何，要说那人近身时棉生就有所察觉，毕竟大半年与小六子的‘嬉戏打闹’，让棉生的直觉拥有非同一般的增长。
　　可谁知她是来袭击的，张绵生还以为是来打招呼的呢。算了、算了，可怜了我新买的布鞋，还没穿上一天就臭了，可怜我那没吃饱早饭的小肚子，本想等着吃王府大餐。可这、怎还有心思大吃特吃呢。
　　失魂落魄的出了有如地狱般的小院子，棉生感觉自身周遭是神鬼辟易妖魔难侵。迎面赶来的王府小厮与纤岁岁都惊呆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好生生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变得如此模样。
　　棉生苦笑了下，说了句“世事难料，老子下辈子小解时一定不时三回头。谁再敢踹俺屁股，俺一定让他在坑里泡上三天三夜”。
　　惊呆了的王府小厮开了口，“那、那小院是我家小姐的练功房。小姐对陌生男人一向厌恶的很，都怪小的脑子一时失灵，等想起了却发现道长早已不知踪影。唉，小的先陪道长去洗洗吧”。
　　失魂落魄的张绵生和脑门流汗的王府小厮还有为其遭遇忿忿不平的纤岁岁，一行三人顾不得继续闲逛赏景，直奔王府一处洗漱房。
　　其间小厮告了声罪，说是去禀告老爷。而后不久拿回了套崭新的青衫儒袍，一双鹿皮短靴，一根当中镶玉二十三点滴玛瑙环绕的腰带，小厮说这是王朗少爷补偿的“二十四桥明月夜”。
　　许久后，洗漱完毕房门大开。少年张绵生着新装踏新鞋，真是好一翩翩公子哥，但不见其轻浮虚夸，也没受辱后的怒气怨恨，长叹一口气，放下了也就放下了。
　　本就是乡野草民，谈不上什么精贵清高。如果胡搅蛮缠，说不定还给师傅景老头惹麻烦填事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人家也是王府小姐，开罪不起大不了以后见她躲远些好了。
　　摸了摸肚皮，咕咕直响。嘿，就算刚掉茅房又怎样，小爷照样吃的你王府穷裤裆。
　　带着这种必胜的信念，风萧萧兮易水寒，棉生与岁岁走向了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