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参见皇上。”
　　看着所有人行礼，昭娣急忙低头附和，只见皇上走到自己面前，“都平身吧，朕记得，你是老三的王妃，温国公的嫡女温昭娣？”
　　“是。”
　　昭娣不知皇上性情，也不敢抬头看他，自然是少说几句话，免得出了破绽。
　　他那双金丝绣满鞋面的龙栩栩如生，镶上点点翠玉，步伐稳健想来时常狩猎。
　　“不用害怕，抬起头吧，”闻言昭娣轻轻抬起头，难怪扶苏生了这好相貌，眼前虽为四十左右的男子，眉眼炯炯有神透着年少的风姿，意气风发却未带多余世俗。
　　而她同样也让皇上眼前一亮，“一直听闻温国公的嫡女倾国倾城，却不想竟是这等风姿。”
　　一句话引起身后王妃和太子妃的不满，确实，在昭娣刚进东宫时，步态阑珊巧妙姿，只金步摇素玉头，未言语，已是回眸百媚生，旁人皆黯然失色，便无人愿意与她说话，更不想站在她身边成了衬托。
　　昭娣知道这番话给自己带来了多大麻烦，心下觉得皇上果真不是省油的灯，只得作谦卑状再次行礼，“皇上莫要取笑我，不过一介平民女子，难配皇上口中的倾城之姿。”
　　扶苏也看出来一旁几个女人对昭娣的嫉恨，上前将她挡在身后，“不错父皇，别取笑她了，方才父皇听了她的建议，若是觉得没问题，儿臣愿意协同王妃一起查清此案，算是帮大哥一个小忙。”
　　“嗯，长安王妃想来才智过人，此事就交由你夫妻二人处理，”他越过扶苏走向太子面前，露出一丝宠溺之色，“太子也别过于恐慌，身为东宫的主人，要临危不惧，这天下，总归都是你的。”
　　昭娣瞥见皇上那边，太子还在跟他说着话，这才知道为何偏偏要所有人前来，如今出了东宫千尸案，都认为是自家兄弟暗中夺嫡之举，但又不好一一询问各位王爷。
　　如今当着所有儿子的面，告诫着这江山的未来主人是谁。
　　皇帝老儿果然偏心太子。
　　午后众人在太子府吃了午膳便纷纷离去，只留下昭娣二人在后花园查案，扶苏的亲信莫新将一上午盘查的信息整理了来，此时他们在屋子里商讨着。
　　“所有人的死因都是莫名窒息，面容被毁，而且是整张脸皮被撕下，极其残忍。”
　　想到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昭娣皱着眉头，又一阵反胃，东宫里前来送甜点的姑姑见了，一阵大喜，“长安王妃莫不是有喜了，这可是好事啊。”
　　昭娣尴尬地笑了笑，丝帕轻掩了掩口鼻，“姑姑多想了，许是天气炎热，有些中暑。”
　　看着姑姑离开，那番话还在一旁的扶苏心里，想到先前她和公良子一同进宫，昨夜又他还出现在昭娣的屋子里，他猛然拉起昭娣的胳膊扯下，只见玉臂上依旧点着殷红的守宫砂，他才松了口气。
　　可扶苏忘了她的伤痕，瞥见鲜血渗出，昭娣紧咬着下唇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他才惊慌，“对不起，是本王忘了，来人，传御医！”
　　昭娣虽痛，可心里更是气极委屈，她也看见了那守宫砂，便知晓扶苏方才的误会，不顾那流血的胳膊，猛然甩开他，
　　“离我远点。”
　　愤怒的情绪使昭娣走得极快，扶苏看着眼前人流了一地的血触目惊心，来来往往的下人却不断阻挡在他面前行礼。
　　“啊，王妃，你这是。。。”转弯正撞见金环，看着自家王妃一胳膊血迹，青色宫装染红了一大片，看着触目惊心，“又流血了吗，王妃，我去给你叫御医。”
　　昭娣另一只手拉住欲跑的小丫鬟，语气轻描淡写，透着有气无力，“不用了，你给我上药就是，出门前我让你带的。”
　　还是公良子有远见，临走前让自己随身带着药瓶。
　　她坐在走廊，斜卧在木栏杆边微眯着眼，连绵锦缎在她身后铺散开，配以勾勒玲珑身姿线条，日光麾下。
　　只觉得头又是昏昏沉沉，想必是最近营养不良又失血过多，金环见她的样子虽然担心不已，可终究先把血止住了才是，眼见四下无人，撩起她衣衫轻轻上药，看着昭娣没有反应，竟不知她已经昏迷过去。
　　这般酷日晒着，如此繁琐的宫装倒真中暑了不成。
　　一觉醒来才渐渐恢复了意识，却是个陌生的床榻，觉得眼前古色风香跟现代的房间不大像，那一瞬间她又忘了自己置身于几千年前。
　　刚要起来的身子被眼前人紧紧按住。
　　近已是黄昏，漆黑空气笼罩一丝深寂，昭娣不免抓住那人衣袖，言语间竟带着一丝哭腔，“开灯，我怕。”
　　一股微弱的光在他身边亮起，是扶苏拿着蜡烛，烛火将他的脸映照得朦朦胧，“知道你怕黑，又不敢先点了蜡惊醒你，别怕了，本王在这。”
　　“怎会是你，”黑暗被驱除的瞬间底气便足了，她松开了手放下，“我以为你是金环。”
　　“看着本王这张脸，你却认作金环，当真是睡傻了。”
　　扶苏宠溺着笑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一副委屈兮兮的可怜样，忍不住伸手轻拂昭娣额间的发丝，她却别扭地侧过头。
　　看着我这张脸，你却把我认作金环，这话又在昭娣脑海里回响。
　　她突然想起先前被易容的假金环，又联想到那些一个个被撕下脸皮的尸体。
　　昭娣震惊地回过头，看到她的眼睛，扶苏也紧张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她刚想说话，碍于自己的猜测，还是挣扎着起来伏在扶苏耳边悄悄说了些话，很显然扶苏觉得她的话很有可能，眸子里开始透着凝重，“我去找王兄说明此事。”
　　这次昭娣紧紧抓住的却是他的手，眸子里带了一丝依赖，“不行，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你不知道该信谁，这东宫随处都有敌人，万一你打草惊蛇，对你不利。”
　　“你担心我？”
　　扶苏竟然在此刻调戏得笑着，见昭娣松了手他却反紧握住，“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不舍地松了手打算离开，在那之前昭娣思虑片刻，猛然拉住即将分离的手。
　　“不用冒险，我有办法。”
　　扶苏看着床榻上的佳人，苍白玉脂凝肌，憔悴间仍遮不住她清眸流露精光。
　　纵然蜡油沾满了指尖，他也不忍吹灭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