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藏经楼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季瑀第一次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人，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虽说天还没亮，但是季瑀已经起床出门。
　　在韩府呆了那么久，认路的本事还是得有。不然，若是一个不小心打开哪扇不该开的门，撞破其中的龌龊，死了都没人埋。
　　昨天洛轻尘御剑载着季瑀下山，沿路上季瑀除了俯瞰美景之外，同时洛轻尘也将外门比较重要的地点做过介绍，季瑀也有了一个简单地认识。
　　此时季瑀走在一条曲折的山间小道上，晨雾迷蒙，能见度不过十丈。清晨露水打湿地面，季瑀只能摸索着道边的围栏缓缓前进。在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雾气渐渐消散，前方的道路也逐渐变得明朗。
　　季瑀可见离自己还有接近半里路的地方，一片房屋若隐若现，季瑀见此不由得加快脚步，很快便到达那地。
　　等季瑀走到山路尽头时，寅时已经快到尾声。季瑀却见一条白石铺就的宽可容纳四架马车同时通过的大道。道路两侧一幢幢青瓦屋舍内却依稀传来鼾声一片。很显然，这里应该是外门弟子的生活区域。季瑀心里对洛轻尘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激。
　　尽管天色还早，路上的少年们大多身着短褐粗衣，行色匆匆，季瑀估计这些人要么是某些慕名参加大会的乡野少年，要么就是某个膏粱子弟的随行仆役。正当季瑀内心思忖之时，便感自己被撞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身旁一白衣少年面带歉意地看着自己。此时二人身侧的屋舍，一角飞檐上滴下一颗晨露。一轮旭日从天际处爬升，隐没于群山后，一缕微光却从其侧逃逸而出，点亮那滴晨露。
　　“这位兄台对不起，实在是不好意思。”少年赶忙低头道。
　　只见那少年身着一袭素色襦裙，外搭一件鸦青色褙子，头戴文士方巾，腰佩沧浪信物，双肩背着一只翠绿色的竹木书箱。柳眉大眼，皮肤白皙。虽然相貌只是中上，并不算绝佳，但一眼看去则会让人心生好感。一身装扮看上去刚从并不像求仙问道之人，反倒像是一位游学秀才。
　　“不打紧，不打紧。”季瑀挠了挠头。
　　“相逢即是缘分，在下谢九思，敢问兄台姓名？”少年拱手，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把手一收，对季瑀抱拳。季瑀看到后也赶忙回了一礼。
　　“在下季瑀，那个，金州韩府季瑀。”季瑀结巴道。
　　少年愣了一愣后随即笑道。“敢问是韩牧野家里人吗？”
　　季瑀听闻此话后变多了个心眼，于是便笑道。“承蒙公子关心，牧野大人身体康健。不知公子这么早起来要去做什么？”
　　“季公子误会了，在下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在下起早惯了，初来乍到，一个是起来散散心，另外顺便认路罢了。不知季公子欲往何处？“谢九思连连摆手赧然道。
　　“没啥，这不要龙门大会了嘛，听说这沧浪崇尚什么有教无类，允许外人随意前往外门藏经楼翻阅典籍，就想去看看而已。“
　　“那，如此甚好，在下也是初来乍到，并不怎么熟悉路，在下可否与公子一同前往？”谢九思对季瑀拱手。在季瑀的视角看来，此时的谢九思双眼充满期待。季瑀挠了挠头却也答应。
　　“那就多谢季公子了。”
　　...........
　　顺着那条白石大道走了不到一刻钟，一座三层的八角小楼出现在二人眼前。此时已到卯时，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其中也不乏一些衣衫华贵的官宦子弟。
　　季瑀扫视四周，共有八条从不同方向的白石道路通往这里。小楼被一圈宽约十丈的荷塘围住，有不下千条锦鲤在其内游弋，与塘内红莲青叶交相映衬。荷塘上设八座石桥，与那些路口一一对应。石桥上则雕刻许多季瑀从未见过的异兽。
　　二人穿过西南方位的一座小桥后，走进看时，小楼看上去却无端地比在远处看时大了许多，季瑀抬头居然看不到顶。藏经楼通体材质似金似木，黑白色各占一边，八扇位于不同方位的木门洞开，似是浑然不惧有人前来偷盗典籍。
　　“奇了怪了。”季瑀嘟哝一句。
　　“季公子，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进去吧。”季瑀扭头看着跃跃欲试的谢九思不由得点了点头。
　　季瑀走进西南方向的那扇门，只听有人咳嗽一声，原本幽暗的楼阁倏然间便明亮起来。季瑀循着光亮看去，只见季谢二人头顶上方亮起一大团温暖的光。
　　“你二人持我沧浪信物，可上二层楼。楼梯在楼中央，记得看完后放回书架。”一道苍老但有中气的声音从二人身侧传来。季瑀转身，便看见一老者背靠一把摇椅迷蒙着眼睛，似是在闭目养神。
　　二人对视一眼，便齐齐对那老人一拜，之后便转身离去。
　　楼内书架众多，整齐排列，书架之间的过道堪堪能容一人通过，二人好似走进一片密林之中。
　　“这藏经楼，外面看着就那么点，里面怎么那么大。”季瑀不解道。
　　走在季瑀身后的谢九思则是扶了扶背后的书箱之后开口道。“仙家自是不凡，我曾听家族长辈说过，那些修为高深者，可布阵自划一片小天地，其内空间与外界不同，蜀地佛门由擅此道。传说中过去有些佛门大能者，可用一粒砂石化出一方小世界，想必此处用的便是这类手段。季瑀点头不言，当下却加快脚步。
　　二人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后才看到过道的尽头有一条黑木楼梯盘旋直上。见此，二人不禁心头大热。
　　“沧浪贵为永和第一宗门，藏有海量典籍。不过长辈说过，第一层的书籍大多只是关于水利土木，凡间拳脚功夫以及经论典籍。到了第二层才是关于修真的书籍。”谢九思话语激动，好似一个穷光蛋见到金山一般。
　　“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上去吧。”季瑀笑道。
　　...........
　　藏经楼二层的书架看起来要比一层少了许多。如果将一层比喻成蛮荒丛林的话，那么第二层就是富家园林。树少了许多，但更加秀美有秩。
　　二层中间便是从一层来这里的楼梯，可惜季瑀目视周围，并没有找到向上一层的楼梯，只得观察起二层陈设。
　　藏经楼二层书架依旧是按照外界那般分成八列向不同方向延伸。八列书架则分赤橙黄绿青蓝紫黑八种颜色，看起来另有玄机。
　　“谢兄？”季瑀回头看时，谢九思虽脸色强作镇定，但从他垂于腰间的那双发抖的手可以看出，此时的他内心并不平静。随后，谢九思便正正衣冠，对那书架拜了一拜后，用双手恭敬地讲一本书捧出后细细研读。
　　“书呆子”。季瑀这样想着，摇了摇头便径直走向西南列的书架前，按照昨天那童子的指示，抽出一本崭新的“平育考“。
　　这本书并不是什么修真功法典籍，而只是记载了天下间的奇闻异事以及历史人物，相当于修真者的启蒙书。而能入二层者皆为外门子弟。这些人要么已有家中前辈交代过修行事宜以及当今大势，要么就是心急火燎想要麻雀攀枝变凤凰的平民子弟。因此，这本书坐冷板凳并不是什么太稀奇的事情。但是，对于季瑀这种小白来说，这种百科全书正好是他所急切需要的。
　　季瑀轻轻翻开这本书，默读道。
　　“太古年间，有大能者，可捉星摘月，吞吐间便生万里云霞，心念所至，万灵万物无不交相呼应，可与与天地齐寿与日月齐光。自大清洗后，天地灵气枯竭，先贤另辟新法，容残余天地气于己身，将周身窍穴与满天星辰呼应以鉴己道。由此法修行者，又分八境，分别为：点金，识微，浣星，镇寰，广宇，归真，重光，真仙八境。
　　其中，点金为修行第一道门槛，其意为“拂尘点金”。凡人食五谷，体内污浊繁驳，需祛杂留珍方可开始修行之道。
　　第二境识微，此境修者可内视己身筋脉窍穴，力大异于凡人，单手便可举两百斤重物，步足轻快，日行百里更是不在话下。
　　第三境浣星，此境又可被称为“唤醒”之境。凡人周身窍穴蒙尘，而此境修者可将窍穴浣洗，从而达到印照星辰汲取灵气的效果。倘若周身窍穴完全通明，则在历经天地小劫之后可正式踏入下一境界。然此境也是修行第一道大门槛，可顺利通过天地小劫之修士不到四成。
　　第四境镇寰，入此境修者便算登堂入室。周身窍穴如漫天星斗，那么人体便如无边寰宇。尽管窍穴通明，但吸收的天地灵气便如牛嚼牡丹，可利用者不到一成，但修者却往往无法估计，对己体浑然不知。这就导致窍穴可能会因为过度纳气而导致崩溃。而入此境者与周身星斗窍穴心意相通，灵气活寡或裕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并可对吐纳灵气数量自行调配，从而可使窍穴稳固。
　　第五境则为广宇之境。该境修者内身宇宙比之镇寰境者更为广阔雄浑不可测量，望之无垠，故其名“广宇”
　　第六境归真。此境者寿三百年，无病无灾，可与天地灵意沟通，返璞归真，自在逍遥，如人间仙人。故此境修者又可被称为“人仙”。
　　第七境重光。此境修者寿千年，度“小八难”后证得无上真仙大道，故人间能到此境者便如同凤毛麟角。此境修士举手投足间便可截江断海搬山取岳。心念一动便可到千里之外，神妙无穷。
　　不知不觉间季瑀已经翻过了几页，看到这些文字之后不禁心驰神往，可是在想到童子的话之后却又自怨自艾。
　　“你也就是个丙等资质，也就稍稍比丁等资质强一点。不过哪怕你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估计也最多只能到浣星境了。当然，前提还是你背后得有大量资源以作支撑。”童子昨天的话如同一道魔咒在他脑中萦绕，挥之不去。
　　“但是，你明天去找那本平育志。你虽然不是踪缥要找的人，但是，就凭你脖子上挂着的那玩意，你可能会对我有用。”
　　季瑀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掏出了那块黑色角铁细细端详。可惜，他的努力注定还是徒劳无功。
　　“这本书，封面里面好像夹了什么东西.....一块布？”季瑀突然摸索到书皮的一块凸起，在将书对着地面磕了几下之后，那块布便倒了出来。
　　”有些年头了。“季瑀用食指和拇指细细摩挲那块婴儿巴掌大的粗糙松散的红色布料，不过片刻，那块红色布料便碎成散沙。
　　”咣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