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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秀秀的路 /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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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过多少天咏咏把自己着意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她自认为是最好的衣裳,告别了公公婆婆和张拴娃一家人,按照欢迎信皮上写的地址和给她留下的电话号码,兴致勃勃地从这个封闭的大山里终于迈出了步。她这次是一个人先去探探路的,能行了就干下去,万一不行了就了退回来。毕竟前面的路是黑的。况且城里花销大得多,就是她自己身上带的这点钱还是家里临时凑齐的。她是等着将来一旦站稳了脚步,她会如约带上张拴娃的。她认为作为一个人既然承诺的事就要能担待。再说了从慢慢的和张拴娃的接触里,她和这个残疾但还明理的男人似乎有了一点点
  对这次找欢迎她是怀着既兴奋又胆怯的心情,她不知道这一脚踏出去以后,究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尽管欢迎给她描述了在城里像铺满金子一样的未来,但是作为一个涉世不深的农村年轻少妇,在她的心里头感觉既无根无底又是惶诚慌恐的。
  眼前的这座城市,和前些年她小的时候父亲领她去的那个时间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了,简直一切似乎都变了。楼盖的高了,路拓的更宽了许多,人们的衣着也华丽了不少。一家又一家的店面一字排开,就连商场店的外面也摆满了不少在农村很少见的东西再卖。这让她有些应接不暇地感觉,她在心里说:难道这就是自己向往的城市吗?
  在街心的大转盘附近,几经询问她还真的顺利地找到了欢迎的单位。原来欢迎的单位是原县上的秦腔剧团,现在叫了一个怪怪的名字,叫什么“红花娱乐演娱会所”。她只听说过叫剧团或者叫公司的,根本没有听过叫什么“会所”的。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连名字都起的花里胡哨的,她心里在说。她还怕一时半会儿着不到这个地方,可是一经打听好多人竟都知道,这个怪怪的什么会所。经人指点,原来这个会所的驻地就在县城比较繁华地段的一巷子里。
  自从改革开放以后,这个县的秦腔剧团有一部分人下海经商去了,一些所谓的台柱子也走“穴”去了。再加上现在有些人对秦腔不太感兴趣,嫌它是吼戏,使秦腔这个古老的剧种终于跌入了低谷,失去了往日的辉煌。沦为只能进茶园,下农村的剧目之一。人们戏谑地说:“一个吼叫的大秦腔,低不过个脱精光”,实在令人心寒。
  欢迎跟着父亲进城以后,读完了初中,考高中时就差了几分就没有上得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可是因为她很有文艺表演的天赋,却被一所艺术学校意外地录取了。二、三年下来,她的学业有了长足的进展,人也出落得漂亮多了。然而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父亲却不幸暴病突然去世,家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了支撑的她和这个家庭,一时失去了重要的经济来源和支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而已经上了年纪的母亲还有病要治疗。无奈之下她决定放下学业挣钱养家。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原县秦腔剧团的朱副团长,也就是在试点改制以后的“红花演娱会所”的朱总,朱开旺。打听到这个艺术学校的女高材生是他们县上的人,而且已经小有名气了。在处理父亲丧事中,她就对外面的人放话说她要赚钱养家糊口,不想再提高技艺的打算。她自己的这个决定,包括她的母亲在内的人不论谁劝都无济于事,她是铁了心的。朱开旺不失时机地找上门来和她谈妥了报酬条件,于是她就成了他招兵买马时比较得力一员。他看她学的也不错,他是想利用她重新组织一个班底赚钱的,当然也不仅是为自己,还有大几十号演娱会所人哩。
  说起这个朱开旺,他也是个有学历的科班出身。本事也就有一些,对人对事的处理还算和善。业务上也不差,编、导、演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容貌看起来也有几分帅气和斯文,鼻梁上架着一副玳瑁金丝边的眼镜,个头高高大大。但他又是一个不太安分的人,他虽然到了不惑之年,追求美女的花俏也是他的本事之一。就是在原来的那个县剧团里,只要他看上的女演员,几乎都被他粘上了手心。
  就连他现在的老婆,也是从别人那里挖来的。还没过多长时间的日子,他就觉得她不鲜了,又想换马了。这不,自从招来了年轻漂亮花枝招展的李欢迎,他又开始了故戏重演,向她频频发起了攻势。
  其实欢迎老早就有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不要看她年纪不大,却非常的事故老道。就在艺校上学的时候,她就跟她们班上的一些女同学,利用晚上时间,偷偷摸摸地溜出去到一些歌厅或夜总会赶场子赚钱读书。或是唱歌、吹奏乐器,或是陪人跳舞喝酒。对一些肯出大价的主儿,她也学别人的样子主动地投怀送抱的。她的一个师姐就曾经点拨她说:只要有了钱谁搂不是搂,谁抱不是抱啊。
  况且作为一个女人没有人宠,没有人捧那算什么女人!在这些耳濡目染的熏陶下,他见过的男人已经不少了。其中不乏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当然,最当紧的还是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让她眼热心跳,谁都知道钱多了不咬手的道理。总之她老早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什么姑娘了,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记不清什么叫少女贞童了,她反而把这一切,都看成是自己的本事和要挖掘的资源。
  面对演娱会所朱总发起的攻势,她稳坐钓鱼台,等着笑看这个老鬼的种种表演。她在心里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个什么的人!?可是就是这个朱开旺,老谋深算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在世面上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也摸出了不少的诱惑女人好和少妇的道道。他算是看透了那些傍大款的女人的心理,便采取欲擒故纵的战术,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理她了。他们真好像一对哑巴赌徒---各撒各的骰子两个人在过着招。
  毕竟朱开旺也算是一个人才,在这件事情上他拿捏的非常到位,他把她揉搓的神魂颠倒,让她实在憋不住了,她就开始变得比较顺溜了,以至于他把她俘虏到手。自以为是的李欢迎这个时候终于什么也不顾了,一头扎到了他的帐下,并且改名叫李莉娜。对外称自己是朱经理的助理。其实会所的人谁都知道是怎么一会事的助理。
  自从搭上了这条快船,这个叫李莉娜的女人,于是洋芋开花赛牡丹越发牛气了。大有演娱会所二掌柜之尊,拿其它人包括朱开旺的两个副手都根本不放在眼里。气的会所的人背过她,骂她是臊狐狸精,而当着面却又对她阿谀奉承。人们啊,有时候太现实,有时候又是那么的卑劣和懦弱。这让她更加肆无忌惮。
  这不,咏咏敲门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朱开旺办公室,躺在他的怀里撒着娇呢。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用大拇指挠他的那颗硕大的蒜头鼻子,大吵二叫地嚷着让他陪着她上街去逛。咏咏进门的那一刻,朱开旺倒显得有些尴尬,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心里说:这个李莉娜的确是太放肆了,不管有没有人,有时连一点面子都不给,连一点场合也不分。而欢迎见咏咏的到来,却眼睛为之一亮,真的让她喜出望外,一脸的笑容也在她的脸上堆成了花。为了掩饰自己在朱开旺面前的难堪,她先看了看咏咏,又突然上盯着自己上了色的手指头问咏咏说:“…你看我的手漂亮不漂亮?…”那是一副经过精心修饰的手白白嫩嫩的,每个手指的指甲上都涂上了淡淡的发着亮光的带有紫红色的指甲油。咏咏见状只好顺口低声的说:“啊…真漂亮…。”欢迎说:“是吗?你该不是恭维我吧?哈…哈…。”她的神情里带有玩世不恭的那种感觉。这让咏咏心上很是不舒服,她在心里说欢迎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咏咏非问非所答地又小声说道:“你们的…这个房子真大啊…真大”。
  咏咏对欢迎和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关系,从她一进门就感觉出来了,他们绝对就是农村里人们常说的“相好”。但她还是极力地提醒自己:不要少见多怪,城里人兴许就是这个样子。她对欢迎说:“…我怎么叫你,是叫…李莉娜…总感到那么别扭。还不如叫欢迎的亲切些。”欢迎说:“你叫什么都行,名字嘛只不过是个符号。但是在人面前你就叫我‘李助理’就行了…哈哈,咱俩谁跟谁呢?…”她的那个笑怎么那么让人感觉有些渗。
  说着话,欢迎把咏咏介绍给了朱开旺。咏咏刚进门的时候,朱开旺还没有来得及注意她。这会儿听了欢迎的介绍,再看仔细端详眼前的咏咏时,让他的眼里有了大放异彩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小女人,现在尽管现在看上去扮相还是有几分土气,也没擦什么粉脂,可是耐看。风韵卓然地另有一番情趣。白皙俊美的瓜子脸上,忽闪着一对明亮见底的眼睛,棱角分明的鼻翼,红唇白齿樱桃小嘴,特别是那颗长在眉宇间不大不小的美人痣,把一个小家碧玉的女人点缀的更加楚楚动人。见多了野咋咋的城里女人,却少看见眼前有这样的温柔乖巧的乡间女人,这让朱开旺真有了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直到欢迎表情难看地对他大声地咳嗽时,他才回过了神来。他的这种死盯着人看的眼神,只把个咏咏盯得低下了头。
  这时的欢迎又来了劲,大声地调侃着朱开旺:“…唉…唉!有没有个完,你们这些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特别是你‘吃着锅里的还惦记着碗里’的!…怎么又想入非非了吧?走!我们不理他了,看他还能看谁去?!”她的这几句话挠得朱开旺的脸上红一阵的白一阵,只能用看起来憨憨地傻笑来掩饰他内心的丑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欢迎以为他不再啃声了,朱开旺却反击道:“你这个人就是个…‘人来风’你看你,来个人你就张狂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给你些面子你还真不知道你是谁了”。他今天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敢当着咏咏的面和我对阵,吃了豹子胆了看我找机会收拾你。欢迎心里说。
  安顿了咏咏的住宿,欢迎领着咏咏就近到一家没有看清名字,但看上去倒也气派的饭馆里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就她俩却要了七碟子八大碗的菜肴很是丰盛。欢迎自己不怎么吃,却一个劲地劝说着让咏咏多吃一点,说是这权当是给她接风哩。咏咏自觉得吃得已经够多的了。可是究竟吃了些什么,她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眼见这顿饭已经吃完,欢迎转过头向服务员高呼着:“…来…服务员…埋单。”这是咏咏生平第一次听到的新名词,她好生奇怪。可欢迎却从她那精美的绣花小坤包里掏出一大把钱,咏咏由此便知道了所谓“埋单”的意思了。
  欢迎用手指比划着问服务员需要多少钱,服务员也同样用手势先伸三个指头,然后转动了一下又伸出了两个指头。她连想都不想便嚓嚓嚓地把几张百元印着毛爷爷图像的票子抽了出来,递给了服务员并对服务员说:“…你…不用找零了…!”,咏咏便知道这一顿饭可能吃了几百元钱,眼见财大气粗的欢迎,让咏咏在心里只咋舌头:这几百块钱可是农村人一年吃盐买菜添醋的活命钱啊!可她见她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她心里想:有钱的感觉真的好哦。可又在心里说:即使我有钱了也不会这样的破费,这样闹不好是要作孽的!。
  吃罢饭欢迎又领着咏咏满世界地到处逛了起来。在超市里买了许多吃的东西,她让咏咏提着。没了,他们又钻进了一个更大的商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欢迎领着她像穿梭在水里的鱼一样在商场里游来转去。这是咏咏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了这么多的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上名字的商品和花花绿绿的衣服。
  在摆着几尊塑料女模特跟前,她矜持地停下了脚步,眼见这几个塑料女模特都是外国的那种高鼻梁深眼窝的“女”人们,她们各自“穿”着怪异的服饰,有的还光着身子露着大大的肉坨半戴着胸罩,内裤也是刚刚遮住那点怕露出来的私密。这让她感觉非常不自在。
  直到欢迎悄声地对她说:“假人一个…啊…愣什么神呢,这有什么好看头…假奶假屁股一个,要看还不如看我呢,我绝对比她们好看十倍!…哈…哈…。”听了欢迎的这些嘻嘻哈哈的话,咏咏觉着自己的确是土包子进城—瞎球稀罕,只好吐着舌头抿着嘴偷偷地笑着跟欢迎的背后继续往前走。
  在一个卖服装的精品专柜前,欢迎慢慢地停下了脚步。她叫卖服装的服务员,依着咏咏的身材推荐着衣服。不一会儿那个服务员便从挂着样品的衣架上,拿下来了好几个套件。在咏咏看来,没有一件是她心里喜欢和乘意的,那些服装不是颜色太艳,就是暴露的太多。可是欢迎却不霄一顾,逼着他在试穿镜前,脱了这件换哪件换了这件脱那件。
  折腾了好一阵,咏咏才勉强地选中了其中的一套。但是一听价钱就把她吓蒙了,她坚持不要这么贵的衣服。可是欢迎却不依不饶,除了这件衣服她又自做主张地还拿了另一套。就这套她还觉得比较上眼连还价都不还,就把坤包里钱付给了买衣服的服务员。扭头拉着咏咏边走边说:“这几套衣服我前一晌来看的时候比现在贵多了,现在都已经打了折…这么便宜的东西,不买咱们傻了吗…?”欢迎还愈说愈有理了呢。
  刚刚下到二楼就在楼梯口的拐弯处,在一个卖皮鞋处欢迎又给咏咏买了一双捎带一点尖尖头的半坡跟的葵花牌皮鞋,咏咏穿着倒也合脚,她就让她拿到了手里算是买定了。咏咏的个头比她略为高一点,在这个超市里她还给她买了些诸如衬衣、洗漱及抹脸油之类的杂物,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咏咏往回走。
  一路上只听见欢迎不停地在说着话,咏咏却很少答腔。她有了心事,这是她看着欢迎这样大把地花钱,她知道虽然是在给自己买东西,但她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也觉得非常的心疼。因为在那个穷山沟沟里她终究是被穷怕了,她曾经仔仔细细地品尝过那个叫穷字的滋味是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卑微渺小和寒酸。
  不知道怎么了,她的思绪一下子便回到了小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已经超了上学的年龄,就是因为家里穷的实在没办法,没钱买书交学费。好在乡里有个什么通知说困难大的家庭,让娃娃们尽量地上学,学费由乡里想办法。于是学校也就免了她的学费,可是没有那么多的课本,只能凑合着读上一年级留下来的书。
  谁能想到,这些书本几经转手,往往是断章缺页的,读起来特别费力,他们就互相借着抄呀写呀的,不少地方还给抄错了。没有写字的本子只好圪蹴在院子里,拣个木棍树枝什么的在地上画上一遍又一遍,写了擦了擦了又写。学校的课堂那里有什么课桌,全是用土胚和了泥磊起来的,坐的所谓的凳子有的是一根比扁担稍宽的木板两头架在“T”字形的另两根木桩上,有的干脆还是土坯垒起来的。
  而锅底灰刷成的所谓黑板老师就在那个上面写字教学。教室不仅面漏风,天棚顶的一角还塌落了一块,孩子们只好坐在远离塌落的地方挤在一起。学生们一天上学坐下来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土,几乎变成了小土人。一旦下雨雪就更遭了殃,外面大下,里面小下,整个人就和成了泥猴。冬天就更难了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季节里,没有取暖的设备,冻的娃娃们浑身打着颤。时间长了老师便让孩子们出去到院子里跺几分钟的脚,或领着他们做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那里的老师在苦苦地教着学。这里刚给高年级的学生教上十来分钟,接着又给低年级的学生再教上十几分钟,教、读、写一样也不拉。学生们在苦苦地读着书,而家长们则是苦苦地供着学生。然而就是这样,她却连个小学都没有念下来就辍了学。一想起来都心痛得不行,眼泪忍不住的暗自往心里流。
  回到欢迎的房间里,欢迎迫不及待地帮着咏咏收拾了起来。咏咏就像一具没有了知觉的木偶道具一样,任由欢迎摆布着。这样一头子打扮,那样一头子打扮着。过了一会儿欢迎急切地说:“你照照镜子…,看你变成啥样子了…?”咏咏这才磨磨蹭蹭地不情愿的到洗手间对镜子仔细地照了起来。看到镜子中羞赧的微笑着的她,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了似花如玉的信心,左瞧瞧又看看一直在美着。
  不经意间,欢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地站在了她的背后,用手指轻轻地戳着她的腰际在一旁调侃地说:“唉…我也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的话,这辈子我非娶你当老婆不成…,要不我们也‘同性恋’一把,你简直可以和古代的大美人西施相比了…”。咏咏扭捏地说:“去、去去…,你不要拿穷人寻开心....,我能有你的鞋跟长,我就算是烧了高香了。你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我羞地怎么出去见生人啊…?你说的那个‘同性恋’是什么意思?…”这一问到把欢迎问来了精神,她扒在咏咏耳根上说:“你真是个‘土老冒’啊,‘同性恋’就是两个女人或者两个男人在一起‘做’的那个事情嘛…。唉....你真的的什么也不知道。”
  她用手边说边比划着,她要表达的意思。咏咏睁大眼睛表示还是不理解。欢迎说:“算…了…算了,一下两下也说不清楚…你什么都不懂嘛…我以后有时间了慢慢再给你说,你不知道地事情多着哩!”说归说,由于欢迎的热情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咏咏从心里还是满意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的互相调侃着。
  真是人在衣着马在鞍。咏咏被打扮以后,欢迎自觉她比自己的确又靓丽了几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在她的内心深处突然腾升起了些嫉妒。她对她有点担心,而对自己则有些没有多少信心,潜意识告诉她,这个女人如果长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许会成为她的竞争对手。这使得她突然想起了咏咏在朱开旺办公室的时候,朱开旺那种只有男人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看她的那个神态。她好像对男人特别的了解。于是她也就有了几丝不舒服。她怕请来的这尊神,一旦各方面超过了自己的时候那可能就有麻烦大啦。折射欢迎内心里想的话。
  这天晚上,欢迎显得特别兴奋,她叫咏咏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晚上她自己的心事。她从被父亲领进城上学到父亲暴病离去,以及她们一家人在父亲死后的艰难日子,一直说到了她如何辛苦地赚钱养家糊口。
  最后她把和她朱开旺的关系,就连男女之间的那层最隐秘事的根根梢梢都说说了个一清二楚。甚至把他们每次的男欢女爱如何的风韵都说得滴水不漏。让咏咏感叹的是她竟然没有了一丝一点的羞怯,以至于把个咏咏说得浑身操热,一再央告她不要再往下说了。而欢迎却好像越说越来劲似的不肯停口,就差没有把她的那几个相好的一一拿出来和朱开旺做比较了。
  欢迎这样卖力地诉说,她的用意只有一个,她就是要明白无误地告诉咏咏:朱开旺已经是我的人,其他人不能染指!咏咏是个安分的人更是一个聪明人,她自然知道欢迎的这些话的良苦用心。心想: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哪些个傻事只有你才会做出来,我才不像你那样作贱自己呢!她也由此更加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两个人已经是一对不是夫妻的露水夫妻了。而且她对欢迎的理解就是:虽然她对朱开旺有千百个不尽意的地方,但更多的是一种倚赖。
  就在她们说话间还是欢迎提议到:“既然你已经离开了那个让你伤心的家,如果你愿意就暂且在我们这里干干,如果你觉得还好就继续干下去,如果不行咱们再另想办法…你看如何?”欢迎的用意是清楚的:一来她过去就是自己的好朋友加同学,现在投奔到自己的门下,说明她是看重自己的;二来她的到来不仅让自己多了一个知己,而且她的境况的确是值得同情的。
  当然咏咏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对她所作的一切会感恩戴德的,有个什么事她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再说了咏咏的各方面条件也不错,也有悟性说不定培养一下,当个伴舞或者跳个独舞什么的都还行。许多农村出来的人,不就是经过刻苦的锻炼和辛勤的培养最后也出来了吗。她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咏咏,并且鼓励他放下包袱绝对没有嘛搭。
  咏咏叹了一口气说;“…我又没有多少文化,在现在的这个社会里我跟文盲没有什么区别。在你们这些人尖尖堆里我能做什么呢?我这次能够出来,张拴娃…如果不发话的话,不要说我出来到县城,恐怕就连那座大山沟也爬不过来哩。我不想当忘恩负义的人,况且拴娃的那个病也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在救人的时候落下的。我也不能过分地埋怨他的什么,只是我的命太苦呗…。”
  听了咏咏这番话,欢迎倒从心里对她有了几分敬意。将心比心地把她和朱开旺的情感做了一个比较,她觉得在咏咏的内心世界里,尽管他们是那么的不般配,差别那么大,可她却对他不离不弃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如果这个婚姻遇到的是自己就不可能拖的这么久,恐怕早就该拜拜了。
  比起她和朱开旺的所谓感情要纯洁得多。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利用的关系,说不上有什么更多的恩爱。即使表面上的卿卿我我的也多半是各取所需罢了,俗话说:好色的留神声色,贪财的好务钱财。她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成色是多少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
  次日,欢迎把自己想留咏咏在会所里干的想法给朱开旺说了,说实在的如果单纯从当演员上考虑,显然咏咏的年龄偏大了,况且没有任何基础有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出于欢迎说了,特别是咏咏娇好的容颜,使得朱开旺有了恻隐之心:何不来个顺水人情。他便对欢迎说:“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下来试试。不过你也知道咱们这个地方是个吃青春饭的地方,养小不养老,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朱开旺无论如何会答应她的请求的,这一点她还是有把握的。可像今天他这样说这些话,欢迎还是很感动的。
  咏咏虽然文化不是太高,却也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的长项和弱处各在那里。这些天来她也想好了,既然欢迎说了,朱经理也答应把她留在这里。她就暂先权当把会所这个地方作为起步的跳板,让她做什么她就可以做什么。在能够站住脚的时候,她就要想办法把张拴娃接出来自己要实现自己的诺言。
  在他看来上苍给他的哪个男人,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尽管他很不中自己的意,而且又是个常常犯病的人。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只有他才理解自己真正的疼着自己,还是他站出来支持自己。作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就要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德行。一旦有了积蓄之后,就要给他彻底地治疗他的病痛,她从心底里期盼着将来能有个好日子过。
  离开羊寨沟才没几天的功夫,不知怎么一回事闲暇时她总能想起那个让她既痛恨又思念的地方,想起那个病病秧秧的男人。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她并且不觉得什么,现在分开了她反而倒有点感觉了,想着想着她觉着自己有些动情了,脸色开始发烫也心脏加快跳动浑身的不自在,这个感觉微妙地让她自己都有几分吃惊。
  因为春节过了不久,再加上没有多少事情,红花演娱会所的大部分人还没有完全回来,整个会所的院子和楼道里显得空空荡荡的。自从咏咏到这里来了以后,朱开旺、欢迎他们再已经很少在街上吃饭了。街上的饭菜他们的确也是吃腻了,过来过去就那么几样,吃的几乎让人大倒胃口。于是他们便让咏咏做几顿乡间里的农家饭菜尝尝鲜。果然咏咏做的饭,尽管少了大鱼大肉,可是他们感觉吃的非常实惠舒服,另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朱开旺这些天来,他不仅对咏咏的外貌有些着迷,就连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感兴趣。他寻思着:这么一个从里到外都优秀的女人,却被紧紧地包裹在大山里那么长的时间。他把她和李欢迎作了个比较,在他看来她除了是农村人,文化底子薄了一点,再什么都比那个争强好胜的李莉娜强。她的说话做事,她的温柔,她的善解人意和她的美丽都在李欢迎之上,况且她还能做的一手好茶饭。
  相比之下,李欢迎除了妖艳一些,更多的是刁蛮和处处想控制他,充其量她是一具诱人的绣花枕头,这是他心里的话。他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几天的相处时间里,因为咏咏的到来他竟然对她有点厌恶了,而对咏咏却有了强烈的好感。他想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却没有什么结果。朱开旺就是这么一个见异思迁,有新忘旧的花心男人。他对每个女人都有一种有特别神秘和好奇的感觉,有时甚至到了不论美丑的地步。而对咏咏这样一个美丽女人,让他更是觉得有点把握不住自己。
  他总想找个时间和咏咏单独聊一聊,可总也没有个合适的时间和场合,这让朱开旺特别闹心。身边的这个李欢迎总是像个影子似的追逐着他,像个擤不掉的鼻涕一样牢牢地粘着他,让他感觉窒息得没有一点空间留给他的。他也只好等着时机的到来。
  正月十五才刚刚过完没几天。可就是这几天,李欢迎的妈突然因为脑溢血病倒了,住进了医院她的姊妹们轮流地伺候着。自从没有了父亲,欢迎对母亲倍加孝敬。每当妈妈有个头疼脑热时总是她陪着上医院的,对花钱的事她从来都不去计较什么,因为在她的包里还是有几个钱的。
  爹已经不在了,娘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就真的再没有疼自己的人了。焦急万分的她一听到消息,便立刻赶往医院加入到了侍奉母亲的行列里去。因为和欢迎的这层关系,咏咏也主动地让他们的姊妹们给她排上了班,参加到了进去侍奉老人的队伍。朱开旺听说欢迎妈的病情以后,也象征性地去看望了好几次,因为他没有别的好说的过去名分,只能以领导关心下属的的身份去溜一溜,也算是意思到了。
  欢迎妈的病很重,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轻易好的。血压高的脑子出了血压迫的脑神经而导致鼻歪嘴斜,她的起居极度的不方便就连翻个身都困难,更不用说平时的生活根本不能自理。经过几天的抢救现在病情稍有了一些缓解,欢迎和大家才略为松了一口气。
  这天的一白天都是咏咏和她的妹妹在照看着病中的母亲,晚上该轮到欢迎和一个护工去了医院照看,于是她换回了咏咏让她回来休息。在医院陪病人是一件既枯燥又繁杂操劳的事情。跟着累了几天再加上担惊受怕,咏咏这些天没有一点胃口不想吃东西。欢迎接了她的班她就在街上找地方胡乱喝了几口汤,便回到了欢迎为自己安排的临住处,躺下不久就迷糊了过去。
  她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忽然听到有声音在响动,她还以为自己睡胡涂了,再一听还真的有敲门的声音。她一连问了几声:“…谁?谁…!”,一个低沉的男人声回答说:“…我…我”。她还是不能确定是谁,于是又问了一句:“…谁?…有什么事情?!”
  当来人再说“…我!”的时候,她已经清楚地知道到:他是朱开旺。当时一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三更半夜地他为什么要敲我的门?她还当欢迎妈有什么事情呢。于是她边穿衣服起床,边扭开了床头上的台灯,接着又下地打开了房门。她看见这时的朱开旺有些猥琐和怪异,她便问:“朱经理,…有什么事情吗?李助理的妈怎么了…?”
  朱开旺一身的酒气,干咳了几声说:“…没有什么事,我是晚上睡的太晚,…睡不着觉想看你在做什么。”嘴里说着话,眼睛却在咏咏的浑身上下瞄来瞄去的打量着。咏咏心里想:他明明知道现在是晚间了我在睡觉,怎么看我在做什么,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她感觉有些苗条不大对头。于是她提高了嗓门对他说:“朱经理…,…时间已经很晚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去休息…,我都睡了一觉了”。
  朱开旺听了她这样说,便说:“…节也过完了,天怎么还是这么冷…你就让我在你这里呆一会儿暖和暖…说说话,我…我就走…。”咏咏说:“…那怎么能成哩,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地,你不怕别人说什么闲话…我还怕呢。再说了有话明天也可以说嘛,你楼上的暖气不是一样的热着吗…?”听了咏咏这些话,这时的朱开旺瞪着血红的眼珠,显的有些狂放地说:“我是经理和谁说个话还要谁批准吗?况且我有什么好怕的…,谁能放什么屁闲话,满楼道上有几个人,还有谁知道…?!”朱开旺说这句话的时候,咏咏总算是明白了朱开旺的真正意图了。
  这时的朱开旺已经更放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过身子将身后的防盗门重重地关上,又一个蹦子过去把咏咏床头上的台灯关掉。没等咏咏反应过来,就一下子像个饿狼扑食般地把她扑倒到了床上。咏咏极力地反抗着说:“…把灯开开…你放手,你一定要糟蹋我,我就死给你看…!”朱开旺那能听她的这些话,连拉带扯地不停手,把脸拱到了她的脸上在亲吻着。她拼命抵挡着他的进攻,连蹬带踢。她越是这样越惹得朱开旺几乎发了狂说道:“你要应了我,我会对你好的…,你想想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今天你跟我在一起是你的福份。…要不然我们就来个你死我活!”
  咏咏听到朱开旺说到了你死我活得这些话,心里“咯噔”地一沉立马想到:看来这个人是个豁出来的货,今天的事肯定凶多吉少!一旦他达不到目的说不定他会真的把你掐死。“奸出人命,赌出贼”啊。这是多少年来常听人们议论的话题,想着想着吓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不知所措。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浑身是蛮劲而且失去了理智的大男人。
  在撕扯中,在他的亲咬中,他把她的衣衫扯烂了把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她渐渐地没有了抵抗的能力,她也有点说不清地眩晕了。说实话她也不敢再抵抗了,她也不想再抵抗了。她任凭被他剥掉了衣衫由着他摆布着。狂放的朱开旺最终得逞了。事后,他满足地溜下床迅速地消失了到了黑暗之中。咏咏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痛不欲生,一直哆哆嗦嗦地在哭啼中捱到天亮。
  是告诉欢迎,还是隐瞒到底,咏咏在心底里一直作着选择挣扎着。她想自己是辛辛苦苦出来打工的,打算靠诚实劳动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可一分钱都还没挣上,时间又是这么短短的几天。就横遭这样的祸灾,由此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美梦。如果这件事再传回老家里,不要说人们的白眼,就是唾沫星子也会把人淹死的。
  就在那一瞬间这个弱女子想到了死。可她又一想,就是死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社会上的这种事情也听多了。就是把人杀了,破不了案的还不是就那么回事了吗?一旦张扬了出去众目睽睽,惨遭们人的责骂和羞辱的不还是女人吗。人们会说是因为她们不学好,为了捞钱才勾引男人惹下的祸,死都死不干净!于是她打算暂且把事情先隐瞒起来保持沉默。主意拿定,她就不露神色地一如往常一样洗涮起来。
  早上欢迎换了班从医院回来了。尽管感觉咏咏的眼神里有些异样,眼圈有点发黑,人看上去有些憔悴苍白,衣着倒也和往常那样。她始终觉得,这可能是咏咏这些天来帮忙照顾自己母亲的所致,根本不可能往别的地方去想。
  她便对咏咏说到道:“我实在感谢你对我妈的关照,这几天看把你累成了什么样子,不管我妈的病最后怎么样,我都要领你这份情,你人生地不熟地来到这里真是不容易…”。欢迎如果不说这些贴心的话,或许咏咏就这样一直装下去,就要把这件事烂到肚子里了。
  谁知在听了欢迎的这些温暖的话语,咏咏就再也憋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咏咏的这一声,还真的把欢迎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咏咏出得家来,初来乍到想家了的原因。她在心里自责自己:这些天来只顾着照顾母亲了,而忽视了咏咏的感受。他问咏咏到底是怎么了?谁知咏咏边哭边说:“朱…经理…他…他不是人,昨天夜里他欺负了我…我好没脸见人…!”。
  欢迎起先把咏咏说的朱经理欺负了她的这句话,并没有听太清楚是什么意思。直到咏咏边说边比划的时候,她才算彻底的弄清了她要说的原委。听了咏咏的哭诉,她反复地核对着咏咏是不是事实,当咏咏始终肯定地给她作出答复的时候,简直把欢迎的肺都要气炸了,养驴自知驴毛病她大声地发泄着喊道:“朱开旺你狗日的真不是人,你是头驴不得好死啊…!你怎么连谁都不放过去,没想到你竟然就是牲口一个…大烂脏!”。
  她骂这些解气的话既是给自己听的,也好像是给咏咏听的,反正骂得让人听了会觉得非常地痛快。欢迎详细地询问了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又看咏咏睡覚的地方。咏咏拿出了在厮打中她的内衣和一小缕六七根头发。欢迎一眼看上去,纽扣被撕掉了一颗,滚落在了床角的边上,被污染了的内裤咏咏把它泡在了盆子的水里显然是已经洗过了。
  经过这些年来的混社会,欢迎还是具备了一定的法律意识。她断定朱开旺这下已经犯下了强奸罪。是报案,还是私了她自己也在心里一直盘算着。因为朱开旺干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老早就是这个样子。
  那还是她到会所时间不长的时候,听到人们在私底下偷偷地议论说:有一次朱开旺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一个颇有点姿色却年龄不大的哑巴姑娘给糟蹋了,那家里人知道了以后要告他。他就请出来他的那些孤朋狗友们出来圆场讲条件。听说他通过人给了哑巴娃娃家送了一笔数目不菲的钱,就把对方的嘴给糊弄住了。虽然民不告官不纠,可还是搅的一个小小的县城里不得安生。后来,公家人在听到风声后还是做了一些工作,但最终还是因为说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就不了了之了。
  这次他又旧病重犯,只要咏咏敢于站出来告发他,他肯定就要玩蛋了。这件事的出现对欢迎的打击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她心里真的很恨朱开旺,特别是他欺负的对象竟然是自己从乡下叫来的咏咏,她的老同学和小时候的玩伴闺蜜!这一点一时更让她难以接受。
  可她又一想一旦朱开旺完蛋了,她自己也肯定跟着要倒霉,这就叫唇亡齿寒。现在在这个会所因为她和朱开旺的关系,掌握着一定的资源,因为权和钱的事,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人听的。如果是另一幅状况到时候恐怕就不会这样了,到手的热冬果也会被当作丢一堆烂梨而被遗弃。她觉得她和他是已经绑在一起的蚂蚱分不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想到这些她就想探听一下咏咏的口风,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只要她有松动的迹象进退就好说了。于是她轻柔地对咏咏说:“…咏咏…你不要怕也不要难过,…我给你做主。咱们在一起好好商量一下,看怎么收拾这个老色鬼…,这回不让他坐监狱也得让他好好地出些血…!”她用眼睛盯着咏咏看她怎么答复她。这时的咏咏却后悔把这件事捅了出来,闹不好不但什么也解决不了,还倒把自己的名声也搭陪了进去,一时没有了主见。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呢,…已经这样了我就自认倒霉吧。不过我现在想的就是,…我什么也不想干了,我想我干脆回去…尽快的回去算了,哪怕吃糠咽菜呢,总比在外面被人侮辱欺负地强…!再说一旦传了出去,我该怎么做人啊......羞死了人......”
  这时的欢迎却开导她说:“你是出来打工挣钱的…,一分钱也没有挣上就急急了了地回去,别人怎么看。你丈夫和他们一家人又怎么看,这不是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家里人就不会问你到底怎么了吗?再说了我的脸往那里搁…,你就那么甘心便宜了哪个老鬼不成?以我的看法,不如向他要一笔‘青春损失费’来的实惠,你看怎…么样?”欢迎一口气说完了她琢磨了好久要说的话,专等着咏咏的的回复。
  对所谓的青春损失费的说法,咏咏也还是头一次听到,她觉得倒有些新鲜。因为在村里她也能听到过这类男人和哪类女人做那些不能见人的事。什么张家村的干部把李家村的媳妇搞了,结果搞就搞了。谁也不会追究,谁也不去追究。什么谁谁的女人勾引了男人了如此等等。
  就根本没有听说有个什么“青春损失费”的一说。欢迎见她还是不解,便把她自认为什么是“通奸”和什么是“强奸”的区别以她的判断说给她,咏咏听了觉得是这么个理。她感觉自己她就是硬硬地被朱开旺给强奸了,因为当时他就是违背她的意愿的。她说:“经你这没说我好像多少懂了一点…,就是那么一回事情。但是我不希望把这件事情闹的很大,又能保住名声…。”
  欢迎看她的情绪有了些稳定,就顺水推舟地说:“这样吧,我们开口向朱开旺要三万块的钱,最后他可能拿个一万来块也成哩。我知道这个老色鬼手里没有多少钱。你拿了这个钱做什么不行,你看怎么样…?”
  咏咏听了有这么一大笔钱非常吃惊,反复问欢迎是不是要人家太多了?一下子把个欢迎逗笑了说:“你呀…你,一个真正的‘铁称砣’…真是个实心眼子,就这么办吧!”。实际上欢迎在心里早就定下了一万五千元的底线。钱一拿到手自己就先留它个五千块,再给咏咏一万元作为了结。社会本来就是大学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千真万确!欢迎学来的这一套,都是在不知不觉中积累起来的,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朱开旺算是真地把天捅了一个大漏子。在欢迎的要挟和软硬兼施之下,朱开旺的这个气球开始漏气了。他盘算着事情的轻重,他还是害怕“臭”了他的名声的,当然他更是怯火坐监狱的,他知道牢狱之灾对他来说是什么。最终他还是硬拿出了一万五千块钱来替自己擦屁股。因为他知道这个事的深浅,他希望花钱免灾,这件事情也可以就此打住。他再三求着欢迎要她密不透风,也给自己留下些脸面和空间。看来不管是什么人,到时候都是要所谓的“面子”的,朱开旺这类的人也是如此。因为欢迎做的“中介”,表示可以恪守承诺。朱开旺只好认栽。
  末了朱开旺假惺惺地在欢迎的面前,搧了自己了几个响耳光,以表示了他的无限忏悔。欢迎也不客气,借着这时候的好机会狠狠地在朱开旺身上踢打了一回。在这个过程中,最大的赢家是欢迎。一方面她用铁腕拢住了朱开旺,让他感念她的好处,而且在日后甘愿给她当牛作马。不仅如此,还从他的手里弄得了五千块钱,这首先是对自己的精神上的补赏。事情就这样算是处理了,欢迎得了人又得了钱,觉得非常的惬意。
  另一方面,咏咏对她的感谢也是真真地发自内心的。在咏咏看来由于有了欢迎,她才能有跳出大山的念头和投奔的目标。由于有了她自己被在伤害了以后,是她站出来给自己主持公道。并且实实在在地拿到了,由她亲手转交给自己的一万元钱的所谓“青春损失费”。这个钱是她长这么大,都没有数过的最多的一次钱。当她从欢迎手里接到钱的这一天的那一刻,咏咏嚎啕大哭了一场,她是为自己哭的,也是为一万元钱哭的。那个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调料瓶子一样,酸涩苦辣样样俱全。
  为了彻底的割断朱开旺再对咏咏有任何的纠缠和非分之想,欢迎和咏咏商量:还是从红花演娱会所里搬了出来。于是她们在电线杆上,树上、墙壁上,在所有能张贴东西地方都贴上了求租住房的小广告。还凑巧不几天就有了消息,约谈了几家以后选择了其中的一家,谈了谈价钱双方都觉得可行,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自从咏咏搬出来,到了这个租来的房子里住了以后,欢迎除了照顾母亲,这个地方是她来的最多的地方。这让咏咏非常感动。因为欢迎比她大一点,她干脆把她直称她为姐姐,把病重中的欢迎妈称呼为干妈了。她还不时地利用时间守候着她,盼望着她老人家的病能够早日地好起来。
  咏咏用这个屈辱换来的钱,正式开始了打拼。这种选择完全是迫于无奈。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可以说是滴着血的。她有时候在心里骂着自己的无耻,不要脸。她反问着自己:这是什么钱?!可是事以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城里就是这样,是一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石头街上什么不要钱,连上个茅厕都要几分钱哩。况且要想办成点什么事情,没有钱你想都不要想!银钱难倒英雄汉的话,她在这里看到了。她在城里来的这些天,最大的感觉就是这里的人和人之间除了钱,就没有什么情谊可言。笑贫不笑娼可能就是这个城里的一个特征,他们才不管这个钱是怎么来!对比起相对单纯的羊寨沟来,她觉得这里有太多的复杂。
  咏咏这些天来她到处跑,终于在临街找到了一个不大的铺面。欢迎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些桌椅板凳,又凑了些锅碗瓢盆。于是一个农家小吃店,就在这个铺面里张罗开了。欢迎还通过各种关系,办妥了诸如工商、税务、卫生等方面的手续。在小店里专门经营着杂粮小吃的小本生意。她以自己的干净、方便、量足、价廉的方式经营着这个杂粮小吃。她还学着城里人的样子把这个小店取名为“阳山五谷杂粮小吃店”。
  城里人吃腻了白米细面,这些年五谷杂粮又成了人们的新宠。像什么荞麦饸饹、洋洋芋茬茬、玉米搅团、猫耳朵、小米粥、滚汤之类,还有什么浆水面、萝卜面片子、扁豆子面都是一些减肥刮油水的好吃头。再加上一些野菜像什么苦苦菜、苴菜、松花菌、腌韭菜、辣椒,泡酸菜等的配伍,总让一些食客们留连忘返。
  对城里人这么青睐这些土东西,咏咏事前是估量不足的,那还是欢迎在给她出这个主意时,她还是有过担心。谁知道这一开张,生意竟然这么红火,这是她没有料到的。尽管欢迎不时地过来走动着帮帮她。可她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欢迎把这些都看到了眼里,就帮着她找来了两个帮手,她的压力这才有所缓解。尽管一天到晚穷于应付,可是月底一算帐,收入倒是很可观的,能干赚个二、三百元的。咏咏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使她一下子有了兴趣和信心。一年过去了,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咏咏终于积攒下了一定的积蓄了。
  咏咏在县城杂粮小吃店的经营活动,已经通过不同途径,分别传回了她的婆家羊寨沟和娘家的驼峰岭。有人说她把钱赚成山了,也有人说她赔的一塌糊涂,在城里的街道上拣烂菜叶子呢。驼峰岭父母听说她外出打工去了,他们还真的有些生气。埋怨咏咏翅膀硬了,连这么大的事情也没有给他们说一声。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心里一直没有一点底。而他们最担心的是她赔了,如果赔了,家里可是穷的没办法去帮她的忙。
  自从她上一年坐了娘家以来,又将近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她了。作为父母亲的确从心里头想她,特别是遇上了那么一个病焉焉的女婿,让咏咏受了委屈他们的心里也不好受。而他的两个哥哥狗狗和锁定他们却另一番想法。他们担心,咏咏要是真的挣上钱了,会不会全都贴到婆家去呢。娘家这边一点也粘不上,况且锁定还没钱娶媳妇呢。
  于是他们说服了爹娘,让很少出门的狗狗去看妹子一趟。一则探探虚实看到底是怎么一会事。二来也让狗狗也顺路到城里转一转散个心。因为这些年狗狗和桂莲的日子过的非常糟糕。两个人几乎成了仇人,谁也懒得理谁。该让自己轻松一下了,看看城里的人到底是怎么生活的?说走就走,狗狗有些急不可耐了。
  就在狗狗出来到县城的同一天,凑巧羊寨沟的张自理也打发着儿子张拴娃到城里来找他的媳妇。因为张二总是担心她旦万有个什么闪失,而撇下了自己的儿子。自从咏咏出来以后这一年的光景,她和拴娃他们俩也只是靠通信来联络的。媳妇在信里总是安慰他让他放心,还说好一旦挣了钱就给他好好地治病的话。可是信总归是信,人心隔肚皮的总比不上能够见到她的人好。当然张拴娃也是的确有点想他的媳妇了,梢带着也很想到城里看城里的风光,看一看逛一逛。
  尽管他是这么想的,他又怕父亲责骂自己没出息。还怕自己如果到了城里再犯病,不仅给咏咏带来麻烦,还要给她丢人现眼的。所以只好忍着。现在父亲终于发话了,这让他非常高兴。这一天,他步行走了一段路以后,恰巧碰上了同去县城的一个人,骑着一辆摩托车路过。他说好了给了那个人三块钱,他就把他捎到县城里来了。
  狗狗家离县城比张栓娃的家远些,路也难走的多。因为要到县城去了,他特意从弟弟锁定那里,借了他的那件他很少舍得穿的八成新的的确良的衬衣,脚上穿着那双放了好久的扶贫时领到的解放鞋。一清早他就精神饱满地由大山深处,向着县城走来。高兴起来他就哼哼几句坊间里的小调。
  他虽然看起来单薄,但毕竟是一个壮年小伙子,走几十里路也不在话下。在他到了县城的时候,正是城里的人们刚刚下午上班的时间。眼前的县城让他看的有些眼花缭乱。走在县城的中心,车多的他却不知道怎么过这个马路。就在中心花园附近的一条路上,他在躲闪一辆拉着货的重型大卡车时,想停又没停得下来直直地逆行在马路上,却被转弯的卡车尾巴扫着挂倒在了地下,殷红的鲜血流了一滩子。因为狗狗被挂的地方,是司机操作的盲区,开车这辆车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挂了人,仍然不知情地开着车往前走。突如其来的事故,使得路人毫无思想准备,一伙人赶忙先救人,也没有注意记清楚那辆大卡车的车号。
  也就是恰巧在这个时候,羊寨沟的张拴娃正好也路过这里,去找媳妇咏咏。看到围了很多的人,正在忙着抬人,就挤进去凑着看热闹。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被挂到的人,这正是他的亲妹夫狗狗。因为狗狗的脸上有一个特别的记号--可怕的疤瘌。那是相他的妹子时他见过他的。这一吓不要紧,张拴娃立刻被吓的犯了病,倒在地上抽蓄着起来,满嘴的白沫子吹了一地。路人赶忙拨打医院的电话求救。不一会儿一辆救护车就赶到了,将一个被挂伤,一个跌倒的两个人同时拉到医院抢救。
  一路上尽管拴娃说不出话来,但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好像被穿白大褂的人们抬进了车上,并且一路上护理着。在医院里谁也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会儿,张拴娃吸了些氧气就醒了,他把狗狗的身份和自己与他的关系说清楚了。医院在抢救他们的同时,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和杂粮小吃店的取得了联系。因为咏咏正好不在店里,店里的小伙计忙着到处找她
  等到咏咏到医院的时候,狗狗已经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了。因为他的伤势过重,抢救无效的狗狗已经死亡了。当看到因为惊吓和病痛折磨而脸色难看的丈夫,咏咏失声地痛哭了。她反复念叨的一句话:“你来县里…为什么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怎么我哥哥也这么巧的也就来了,他这一来就把命给要了啊…,…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作孽啊…”。
  张拴娃无言以对,只是说:“…家里面不知道你在城里干的怎么样了,让我…过来看看你,谁知道我刚一进城,就碰上了狗狗哥的这件倒霉事…”。面对再一次遭受打击的咏咏,精神几乎崩溃。幸好有她的店里的帮工们的知道情况后,都先后来到了医院看狗狗和张拴娃。特别是欢迎不知道从那里得到的消息,也很快就赶到了医院。对她鼎立相助,安排处理这些挠头的事情,并极力地劝慰着她。这才使得咏咏心里少许得到一些慰籍。
  翌日咏咏没等银行开门,就早早地等在了银行的门口,把打工的血汗钱都拿了出来。她先还了欢迎当天垫付给医院的医药抢救费,又交清了狗狗的抢救和张拴娃后续治疗的费用。安排了张拴娃暂时在医院里的吃住着。
  在县城的郊外又给狗狗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木,雇了一辆“三马子”,拉着从医院太平间领出来的狗狗的遗体,往娘家驼峰岭方向走去。其他人要陪着她回去她说什么也不同意,说道:“去的人再多我哥哥也回不来了,你们就安心看好店吧。”
  一路上咏咏以泪洗面,想着大哥狗狗从小到大所吃的苦,所受的罪。如今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而大哥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死首,被她拉着回去去掩埋哩。阴阳界里就是这么分明无奈,如果昨天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的话,今天就变成了一条阴森森的鬼了。
  应该说狗狗在这个世上走了一遭,可是他没有享过多少福,更多的是苦了再苦。从小就在地里干农活,放牲口。穿不暖,吃不上。就连一天学校门都没有踏进去过。再大一点他和锁定就当个全劳力地在队上拼上命地挣工分。那时的工分,干一天也挣不上二毛钱。再后来,他被风车砸伤了脸,因为没有钱医治,就落下了那个大疤,不仅有时众人取笑他,就连娶了个媳妇还看不上他。让他在心理上倍受煎熬,他没有很好地得到人们的爱抚和温暖,他实在是太可怜了。咏咏想上一会儿哭一会儿,刚刚擦干的眼泪又被新流了下泪水所遮掩。
  咏咏原来打算挣上些钱以后,好好地补尝一下家里,也包括回报大哥在小时候对自己的疼爱。没想到狗狗哥和自己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用拉着哥哥尸首的这种方式回家看父母。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父母又怎么来接受这种现实?
  “三马子”走着,咏咏在“三马子”上还得不时的把棺材往正里扶,因为路实在是太颠簸了怕跌落了下来。“三马子”像一个喘着粗气的老头“嘟…嘟”吼叫着冒着黑烟,一直叫了几乎一个整天,上沟下坡才走到驼峰岭的沟口,因为那里的路更难走了,三马子根本进不了村,就就势停靠在了路边。
  正在这个的时候,有人路过并且认出了咏咏。再看“三马子”上面,拉着一副涂了大红漆的棺材好生奇怪。咏咏未先说话,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大放悲声。路人见状问明了情况,赶紧回村里去报信。不一会儿朝村子的方向,来了一群人。有的骑着自行车,自行车上还捎着人,有跟自行车后面跑的人,还有拿着绳索、抬杠的。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拉狗狗的棺材从“三马子”上抬了下来,用绳索捆绑好抬在了肩头,一声接着一声号子,一路向村里的方向走去。昨天一大早还有人在驼峰岭看见过狗狗,和他大家过招呼,刚刚过了没有二天,怎么这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呢?人啊,说脆弱就是这么脆弱!
  狗狗的葬礼是按照农村的习俗进行的。远在羊寨沟狗狗的丈人张自理听说以后,也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参加完丧礼他安慰了一下女儿桂莲,和在这里主事的媳妇咏咏都没顾得上多说几句话,就又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了。
  因为老伴还不是十分清楚内情。光是听人们说狗狗被车撵着了,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到底怎么出的事,她的女儿桂莲往后的日子怎么过,这些都让她非常地焦急。特别是自己的儿子张拴娃这时候还躺在县城里住着医院,家里又没有什么人。他还怕再出个三长两短的别的什么事情。
  咏咏用自己的血汗钱,亲手埋葬了哥哥。对她来说,除了这样做作还能做些什么呢?这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已经不简单了。这些年驼峰岭还没有出过一个人能和咏咏比个高低的女人,特别是能这样待自己哥哥的人。村里人都是这么评说的。父母痛失儿子的痛苦,几乎让他们爬不起来了。好在村里的乡亲们,以及锁定、桂莲他们整天围着爹妈说着话照顾着他们。
  锁定在知道狗狗已经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先是脑子一片空白。再后来他想到了嫂子桂莲怎么办?自己又怎么办?现在狗狗走了,嫂子说不定也要离开这个家。嫂子若是离开这个家走了,就是把自己苦死这个家也非烂杆不可。嫂子能留下来吗?留下来又能怎么样过日子?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总也捋不出一个准谱。
  锁定知道妹妹到城里出打工的事情,还是听人们议论的时候才知道的。可是她一个人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有什么难处自己浑然不知。也没有找个机会去看看,他觉得实在对不住自己的妹妹。
  有事了,什么都是她一个女孩子家的。像大哥娶媳妇,如果不是妹子咏咏去羊寨沟,他能娶到桂莲吗?像这次狗狗了出事了,如果不是妹妹,恐怕他狗狗连尸首都拉不回来。出了事如果不是妹子咏咏的极力处理,家里怎么才能把人葬得也像个样子呢?他对妹妹在内心里充满了愧欠内疚和感激。
  关于嫂子怎么办的事,锁定也想好了要给咏咏说一说。人家桂莲一定要走的话,也不能太鳖屈了,反正这个家已经是个无底的洞了。留下来还不是受苦,只要她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吧。就是爹妈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也会做他们的工作的。
  但从他的内心深处来说,他是舍不得嫂子走的,他觉得只有她在这个家才像个家的样子。狗狗出殡的那一天,桂莲哭的死去活来。她是在为狗狗哭的,但更多的也是为自己哭的。自从她嫁过来以后,虽然没有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她也就认了。不料狗狗却又急急忙忙地走了,自己从此将要变成一个年轻的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人的那张嘴啊,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她的心里扯成了一团乱麻。在这个家里不仅有公婆,上面还有公公的母亲。家里穷的叮当响,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锁定尽管她从心里有些好感,但是好感又是什么呢?人家毕竟是个小叔子啊,有些事她根本不敢往下想。
  桂莲和狗狗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日子,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始终也没有培养和建立起来。但她有时候又对他产生一些莫名其妙地怜悯:一个自觉丑陋的男人本来就自信心就不足,而她的不理不睬等于又给他重重的一掌,使他的思想负担越发加重。再一想,狗狗的这一切也不完全是他自己造成的,说来说去还是一个穷字惹的祸。
  她也曾经想试图能对他好一些,也做过努力。可是感情这个东西就是那么的微妙,不喜欢的就再怎么样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再加上狗狗的粗野习气,以及他动辄打人的坏毛病,给桂莲的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这也是她最不能原谅他的地方。
  她想如果他不那么野蛮,他能有锁定那样那怕是有一点点涵养,再能稍微把她当那么一回事儿,他们也不会“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了,可是一切都晚了,走了的和留下的都有一肚子的苦水没有地方去倒。留下来的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咏咏在办完了狗狗的丧事以后,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片小店,和还在县城的医院里等待自己的张拴娃。可这边的这个娘家怎么也让她放心不下。爹妈都躺在炕上,奶奶也上了年纪,老泪长流。黑发人送白发人,是人世间最痛苦的悲剧,他们的心都快要疼烂了。家里能动弹的只有二哥锁定和大哥的遗霜嫂子桂莲了。可是现在的他们俩,一个是孤男,一个是寡女。况且锁定又是一个大龄的光棍,往后他们相处的尴尬是显而易见的。在这个穷家里他们如何服侍这几个老者呢?这都是非常现实的具体问题,特别是桂莲她有什么想法该怎么走自己的路,这是咏咏反复思考的大事情。
  想着想着她在脑子里,猛然地闪出了一个想法:嫂子桂莲有没有可能再给锁定二哥当媳妇呢?如果能成了这是对谁都好的一件完美的事情,这个家不又盘活了吗。他们都还年轻力壮,二哥锁定还是童子身。从平时爹妈那里她也知道桂莲对锁定看来还是蛮好的,也得到了锁定的尊重。这些都是基础啊。况且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啊。
  前庄的陈三,老大儿子死了媳妇,不久了老二儿子又死了。老二儿子的媳妇,便是没有离开这个家。由于平时的了解她便自自然然地就成了老大的媳妇,照顾了两个儿子的后人。“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一桩多好的事情。可又一想,自己这样想问题是不是对桂莲太不公了,有些太自私了?
  桂莲自从跟了狗狗,已经被换头亲的噩梦糟蹋了一次,难道还让她再被伤害和委屈一次才放过她吗?同是女人,那种被人当牲口一样买卖的感受,她们亲身体验的好苦。她们为此都付出了血和泪的代价。她恨死了哪个换头亲。她又不想让桂莲再受到任何伤害,她也不应该再受到任何伤害。
  咏咏想听听父母有什么想法,也想听听锁定的真实想法,当然她最想听的还是嫂子桂莲自己的想法。她在心里首先下定了决心,要让桂莲跳出这个火坑,让她能够真真切切地去享受爱情感受爱情。一旦自己挣了钱再给二哥锁定说个媳妇吧。这是她的心里话。
  咏咏想了又想,她还是先找了锁定。锁定对嫂子的评价出乎她的意外的,他的态度非常明确:嫂子在这个家里受了那么多的苦,她是那么的贤淑温柔,咱们就给她一个自由吧!他知道这些年来她所受的痛苦。咏咏听来她知道他说的给她一个自由的含义,他是那么的给予了她极大的同情,他是希望嫂子永远离开这个穷地方,今后能过上比现在好得多的日子。她为他的善良和义气而感动。
  咏咏忍着悲痛又和父母说起了嫂子桂莲的去留问题。父母对她的评价更高,尽管失去儿子让他们撕心裂肺。但他们根本舍不得这个给他们带来温暖的媳妇。他们更多的是对媳妇的感恩,他们一直认为狗狗和桂莲过的不如意,毛病不在媳妇身上。她除了和狗狗不睦以外,对家里的其他任何人,她做的事情都是无可挑剔和替代的。特别是年近八旬的奶奶对桂莲更是夸赞有余:“这几年我的脚都是她给洗的,连手上的指甲都是桂莲给我剪的。她是百里挑一的好孙儿媳妇啊…!”说着说着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但是古语说的好:“上善若水,真情无价”。人不能光为自己着想。听了锁定、父母以及奶奶对桂莲的留恋,咏咏更加激起了对嫂子的敬重和爱戴,同时坚定了让嫂子高兴地离开这个家的决心。于是,咏咏找了个时间,专门和桂莲拉起了家常。一开口她就说:“嫂子这些年来,你为了这个家的确付出的太多了,我从心底里感谢你。你比我苦得多,你为我们这个‘烂杆’家所作的一切,我现在没有办法来报答你。你和我大哥之间的关系,你没有一丁点错。他虽然不在了,我们大家也都没有任何责备你的地方,你也不必自责和内疚。你什么时候想离开这个家,你就离开吧!我们都支持你…你也该寻找自己的‘幸福’了,至于你哥和我的关系,你就放心好了我是不会抛弃他的…,我可以对你…对天发誓。”
  当咏咏在说幸福两个字的时候,桂莲终于忍不住地哭出了声。她从心里感受到了这家人的忠厚和善良以及多年来对她的包容。狗狗对她的种种伤害,也已经被咏咏和这样一个家庭的申明大义的情感所融化。往日里的种种悲哀和恩恩怨怨也好像一团云雾烟消云散了。桂莲明确地告诉咏咏:她绝不会离开这个家,不管这个家再穷再苦她都走下去。她要以姑娘的身份侍奉老人和兄弟。
  桂莲的这一番表白,把个咏咏听得目瞪口呆。她根本没有想到嫂子竟然是这样的安排自己的,不给自己留下任何的空间。既然她们俩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上,咏咏干脆就把自己想让她跟二哥锁定过日子的话,一口气地抛出了口。桂莲想了想羞涩地低下了头说:“…我先是给人家当嫂子,再去做人家的媳妇,那不乱了套了吗…。况且人家锁定是怎么想的,谁要我这个‘二手货’呢?再说了乡…五邻的该怎么看我们…?看我们这个家?”
  咏咏趁热打铁地说:“管它呢…不怕谁说什么。都什么年月了只要你不封建,你们愿意,其它人不论说什么都是闲闲的一个闲!”。桂莲想了想说:“那我就好好地…想一想,不过我还是不好意思。锁定一旦不愿意,我的人就丢大了…!最好是老人们出面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自从狗狗出事以后,桂莲也在心里盘算过自己的出路。她也想到过这家人的好处,想过如果能做锁定的媳妇她会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可就是没有勇气说得出口,如今咏咏把话挑明了,她身上背着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她把话头推给几个老人是一旦锁定没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好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
  背转桂莲,咏咏把桂莲的意思给家里人详细地说了以后,从老的到小的没有一个人不为此动容的,一家人哭成了一团。他们悲哀着,他们庆幸着!特别是锁定,他对有可能给自己当媳妇的嫂子,更是充满了感激。他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美丽的女人。只要嫂子不嫌弃自己,自己就是下辈子甘当牛马都愿意。现在土地承包到户了只要肯花气力,不怕没有好光景过。
  他把他的这些愿望说给了妹子,妹子又把话传给了桂莲。桂莲感觉话不好说出来,却依然把事情推给了由老人们决定。奶奶和公婆真是瞌睡遇着了枕头,这可是巴不得的事情啊!他们只怕委屈了桂莲让她好好地再斟酌斟酌。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和亲家见见面再把事情定下来。实际上在这个家里,人们已经就把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了。
  咏咏这趟回家,送去了可怜的狗狗遗体,并且亲手埋葬了他。虽然她已经筋疲力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但是她也为自己能挽救了自己的娘家,而且又成全了桂莲他们的婚姻,让二哥结束了光棍的历史而充满了自豪。当然通过这些变故,她也对人世间里的事情,又多了一分感悟。她甚至觉得上苍有时候竟是那么的公允:给了你这一头,必然让你失去另一头,绝对不会把什么都给你,也绝对不会什么也不给你!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店的时候,小店里的那几个打工的服务员正招呼着客人,一切都在正常的运转着。欢迎不知道怎么就听说她已经回来了,也过来极力地安慰着她。特别是还裹着纱布的张拴娃见到她,看到她几乎瘦了一圈和发青的脸色,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媳妇,才能让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他是前两天才从医院出来的。因为他在跌倒的生活磕破了头,在医院理就是换换药也没有什么更多的治疗。而医生说了“羊羔疯”的病,不是说治就马上就能治好的病。是他自己要求出院的。他一个劲地说:“你回来了就好了…,回来了就好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她的心疼,不知道做点什么才好。当然他也很关心自己妹妹的出路。
  咏咏最终把桂莲的想法如实地告诉了拴娃。起先拴娃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彻底地听清楚了她所说的事情以后,让他非常的惊讶和不解。他觉得妹妹肯定是傻过了头。怎么可以再这样草率地去处理自己的婚姻呢。换亲的陋习已经害了多少人的幸福,当然也包括自己,到现在了她还不觉悟。可是当他听了咏咏一家人的态度,特别是知道了妹妹的真实想法以后,他对妹妹的这种选择也能表示理解。
  他认为只要锁定和桂莲能真心相爱,这是一种最好的解决办法。他想起自己有病,比起咏咏他们之间就根本不般配。迫于无奈又能产生多少爱情?可是尽管如此咏咏并没有抛弃他,相反却想办法要给他治病。他对咏咏的人品的敬意油然而生,他觉得他这辈子有咏咏这样的媳妇,真是老天赐给他的福分,他也就从头到脚都满足了。
  张拴娃自从那天进城的那天起,或许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那场大舅子哥横遭车祸的惊吓,或许是在灵心深处的震撼以及他看到咏咏在处理妹夫的事情上的坚强,而对自己产生的震动和刺激不啻是巨大的。掐着指头算来,他到县城也已经快一个来月了,却始终没有犯病,反而在咏咏的小店里忙前跑后地帮着咏咏张罗着。夫妻之间也有了从来没有的沟通和和谐,他和她都感觉非常的幸福和愉快,脸上挂上了笑容,小店的生意也很火暴,这让他们喜不自襟。
  埋葬狗狗以后,张二回到家把狗狗遇难的过程,以及抬埋狗狗的详细情况说给了老伴。虽然她知道狗狗和桂莲的日子过的让他们揪心,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说走就走了还是让她非常难过。一方面她是为已经走了的狗狗,但是更多的她还是为苦命的女儿桂莲着想。
  当初,驼峰岭的狗狗来相亲的时候,桂莲妈根本没有看上他。先不说是家境情况如何,也不说人的本事怎么样。他给她的感觉是:这个将来给自己当女婿的人,半个脸都几乎没有了,这让女儿如何才能接受得了?可是又一想,自己的儿子张拴娃不是一样地也害有“羊羔疯”病吗,还桃人家地啥哩?她的底气就没有了。她和她爹只能做出了这个违心的选择。
  当时陪着狗狗来相亲的还有狗狗的兄弟锁定,她在脑子曾经转过,如果不是狗狗而是是锁定,她觉得她的心里会更好受一些。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的五官还是端正的。可偏偏是给狗狗说媳妇的。有什么办法呢,人算不如天算也只要这样了,能凑合就凑合吧。
  现在那个就连自己看不上的女婿也走了,桂莲这个娃娃的命咋就这么的苦?桂莲妈很想去可看看女儿,多给她些安慰,也顺便掌握一下她对以后日子的打算。唉,多一条儿女多一份心呐!可是自从儿子去了县城,已经一个来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已经在县城里开了小店的媳妇对拴娃怎么样,会不会对他有二心,这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于是老两口商量来商量去,也决定双双到县城走一趟,一来二去就什么也知道了。
  说走就走,他们两个人起了个大早向县城方向挪动着。半道上碰上了一个“蹦蹦车”,连价钱也没问坐上再说。还是机械化来的快,没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县城的中心。一打问咏咏的那个叫“阳山五谷杂粮小吃店”真还有点小名气,一找还就给找到了。
  时间已经到了午间,店里的客人出来进来的比较多。当他们迈进到这个店的时候,看到拴娃正端坐在收银台上收钱哩,脸色红润,表情安然。张自理和老伴不禁喜上眉梢,一块石头完全落了地。拴娃回过了神,惊喜地招呼着他的爹妈。而他们二人却不约而同地泪流满面,把个拴娃闹了个不知所措。其实他们是高兴啊!因为还没有看到媳妇,一问儿子才知道媳妇忙着到外面买菜去了。
  不一会儿,媳妇咏咏提着一大堆菜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公婆来了,这让她非常激动。一声:“‘大’…‘妈’…你们来了?”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因为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而这时的公婆看到为生活为家庭,为拴娃操劳的媳妇,瘦了也憔悴了许多,也是热泪盈眶。他们对视着对方嘴里都说:“…不要哭,大家都好好的!好好地…”他们有太多的话要互相诉说了。
  咏咏租来的小屋,只有十来个平方米还兼做库房。把个小小的房间堆的满满当当。为了让公婆住的舒心,她把和张拴娃睡的床腾了出来,他们就住在堆放杂物的上面。每顿饭她都亲自单另给他们做。一有空隙时间她就主动和公婆拉拉家常,这让两位老人倍感温暖。住了几天,老两口开始商量: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要给媳妇和儿子添麻烦了。这一趟的县城他们觉得没有白来,他们看到了,他们也感受到了咏咏的善良和本事。他们为有咏这样的好媳妇,从心里得到了安慰。特别是咏咏对拴娃的关心和细心料理,更是令他们感动,他们彻底地放心了,放心了…。
  因为在抬埋狗狗的丧事上,咏咏已经见过了她的公爹。当时的人很多也很乱,他们不方便细说些什么。她只问了问婆婆的身体情况。这些天来,对狗狗的一切他们都避免再去提那个让人心碎的话题。可是一说话,总能触及到与他有关联的事情上来,你想躲都躲不掉。
  小店直到晚间八九点才好不容易关门。咏咏和拴娃回到了自己的小屋。不知道为什么,这时的拴娃对大家突然冒出了一句:“狗狗哥哥走了,这是几‘七’了?”,把个气氛一下子搅的变了味。他的这一问不要紧,先把个咏咏逗的得落泪了。再后来拴娃妈也跟着抽泣了起来。沉没了一会儿,见大家都不言语,拴娃又说了一句:“唉,可怜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又怎么办呢?”,
  这句话他好像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对大家说的。可是仍然没有人接他的话茬,他又说:“狗狗哥的脾气是不好,可在种庄稼上他是一把好手哩。现在桂莲妹妹也成了寡妇,咏咏家的二哥,就是锁…定还没有人跟他,要是锁定想娶我妹子,…我看最好!”张拴娃说的这些话,连咏咏都感到有些吃惊,因为她的确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会这样向两位老人说这些话。她很害怕让两位老人感觉到,拴娃说的这些话是她刻意教给她的,让他从嘴里说出口的。
  张二的脸上不自主地抽畜了一下,心里说:好小子啊…,亏你能想得出来嫁了老大,嫁老二,我们张家怎么了…。”可是这时的拴娃娘却开了腔说道:“要是桂莲愿意,锁定又有这个想法,这倒是个一坏变二好的事情哩…。”她的脸是一脸的平静。在她看来这应该是桂莲最好的归宿了。
  咏咏听到这里止住了泪,把娘家家里的想法,细细地述说了一遍。而且特别把桂莲的想法也给公婆一一作了说明。一时大家无语,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这是在等一家之主张二发话。突然间,张二反问了一句:“…他们真的都是这么想的?这么说的吗…?”咏咏重重地点了点头做了肯定地回答。这时的张自理仰天长叹了一声说:“罢…罢…罢,这可能是天意吧,天意难违啊!不这么办又能怎么样呢…?!只是委屈了我的桂莲了,唉...苦命的桂莲啊...”看见张自理的脸颊上滚下来了一串泪水,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纷纷擦拭着湿润了的眼睛。
  公婆就要回羊寨沟了,咏咏陪着他们在县城里转了个遍,还给他们买了不少的东西。应该说二位老人是带着疑惑而来,背着满意而归的。他们觉得自己很风光:媳妇在城里开了店,那几个在媳妇店里打工的年轻人见了他们叔叔长,阿姨短地叫个不停。特别看到儿子的病有了前所未有的转变,先前的那个病怏怏的儿子不见了。他的整个人形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健谈了,健康了。这是他们最大的宽慰。还有儿媳妇对他们的孝敬,他们都从心里感觉到了。而且女儿的事情原来也让他们寝食难安,现在也已经有了眉目,看来也问题不大了,他们又可以人面前昂首挺胸了。
  这次公婆来看他们,这让咏咏心里特别高兴。娘家爹妈不能来,婆家来人也是一样的,他们不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人。况且由于他们的到来,过去感到很棘手的事情也迎刃而解了。自己在城里多挣点钱,不仅能改变了自己,闹好了将对两个家的致富都可能有帮助。到时候再把公婆接过来一起过,将来再生个一男半女娃娃让老人们给带上,那该有多好。咏咏心里越想越感觉从来没有的甜蜜,她感觉新的生活真实地在向她招着手。
  她的志向让她下了这个决心,她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至此,朱开旺给她心灵上造成的阴霾,已经彻底的得到了清除。她想把这件事当成永远的秘密,她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自打张拴娃到县城以后,咏咏就没有再让他回去的打算。他的到来,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强多了,起码有个知热知冷的人。特别是他现在的精神面貌和在羊寨沟乡下简直不能相比。尽管他有时候仍然显得有点木纳,但他的脑子显然灵光多了。她从心里祝福他完全地好起来。
  在不知不觉中,张拴娃到城里已经过了半年多的时光。这半年里,经过咏咏的精心调理,他发病的日子越来越少,而且就是发病也比较轻,这让咏咏感到非常开心。她想把他拴在店里终究不是个办法,应该让他多接触一下社会,对锻炼他的神经肯定是有好处的。再加上拴娃自己也觉得老呆在店里,好像处处都是咏咏的下手,就有些憋闷。于是她决定放手让他做一些自己喜欢作的事情。
  在羊寨沟的时候,拴娃因为三天两头地犯病,就很少出去上工。爹妈为了让他不太寂寞空虚,就给他在院子里翻出来了一块不大的地,任由着他倒腾。他就对持弄些花花草草有点兴趣,在他的劳作下,他种植的各种花卉还真的养得不错,虽比不上姹紫嫣红,倒也有几分艳丽,被人们争相观赏和讨要。拴娃到也算大方,凡是被人求要的,他总能给他们几苗不收取任何报酬。只可惜那个地方穷,人们还没有脱贫就连零花钱都很困难,再加上观念上的缘故,没有几家有太多的心思去养花种草呢?进城以后,拴娃看到了城里人对花草有特别的喜好。他便对咏咏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想先到别的花店里批发上一些花草来卖,如果情况好了自己也搞个地方种植和批发鲜花花店。咏咏听了当然满心的欢喜,她倒不是非让张拴娃挣个什么钱,就权当让他散心治病吧。
  没曾想,张拴娃的花草却卖的特别的好。再加上他又会务劳,半年以后他真的在咏咏杂粮小吃店不远的地方,另外搞起了一个花店来。取名叫“大观园”,那是他看了《红楼梦》的书才想起来的这个名字。虽然铺面不大,竟然经营的好的出奇,在这个小县城里,好多人都知道他的这个叫大观园的花店。这不仅对张拴娃在精神上是一个很大的鼓舞,而且也有了事业上的寄托。由于他起早贪黑地干,他还努力地学习着花草的管理栽培技术,把个花店办的有声有色。谁能想相到他曾经是一个“羊羔疯”的病人?
  几年下来,咏咏和栓娃他们夫妻二人,比翼双飞,你追我赶在各自的事业上都有了些积攒。因为有了钱拴娃治病也就更有了保障,于是他的病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这不,上一年咏咏果然怀了孕,年尾的时候给张家添了一个胖大小子。乐的张二两口子合不拢嘴。他们又在城里买了一院平房,老伴俩干脆过来帮他们照料起自己的孙子了,儿孙饶膝,真是其乐无穷啊。
  同时咏咏的家也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填补,那个黑漆漆的窑洞也修缮了一新,爹妈的病有了治疗也好多了,特别是生活比以前有了很大的变化。锁定和桂莲在大家的撮合下最终也成了亲。锁定果然对已经是妻子的桂莲格外地疼爱。他们开始了先结婚后恋爱的过程,桂莲的脸上最终挂上了喜悦和欣喜的笑容。开始了她们新夫妻间的那种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日子。两家大人们的来往也更加密切起来,走动更加频繁了。
  新的一年又要来了,他们给咏咏的娘家捎来了吃的用的穿的,让家里他们先作些准备。这个年他们商量着,把杂粮店和花店全都关门歇业,并且在两个家分头热热火火地轮流过。等年过罢了锁定和桂莲两口子,还打算乘农闲的这段时间,也来城里看看妹子和岳父母,一来尽尽他们的孝心。二来也想到城里看看转转,咏咏和张拴娃知道了满心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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