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通俗的联姻

　　宛城，秦家.
　　宁静而又幽黑的晚上，偌大的秦家一片灯火通明.秦家的主厅里，这一代的族长，也是秦奋的父亲坐在主位上，正襟危坐.
　　“为什么选我?”秦奋一脸的茫然.
　　“你最合适，况且三兄弟中也许只有你最难找媳妇吧，这是你们双面的机会.”秦奋的父亲秦越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我倒是不反对，可是林氏的女儿名头这么响亮，她难道不反对这门亲事么?”秦奋一脸的玩味.
　　秦越望了一眼不正经的儿子，叹了口气”林氏需要你大哥的声望，和我们联姻必将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有野心，也许是想走出这个方寸之地.”
　　“那为什么不选二哥，我这没才没名的，怕是配不上他们的天骄之女吧.”秦奋揶揄道.
　　“你大哥醉心修炼，婚姻怕是无法羁绊住他，你二哥……你二哥受了你大哥太大的压力，虽然多年下来的闯荡名声不小，可是想在婚姻上做出突破怕是困难的，秦家主家这脉开枝散叶的任务你最合适，这些年你也不曾四处游荡，虽然性子散漫，但是还算顾家懂得孝理.”
　　秦奋听父亲言尽于此，正了正衣冠，拱拱手，便出去了。
　　正如来时的惴惴不安，秦奋总觉得他与这个世界有着过分的隔阂，从小他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思路特别的清晰，别人的逻辑或者是受后天影响而至，他似乎有种生而有之的逻辑与道理。
　　例如他不喜欢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心里的声音告诉他星星很亮，但是不应该会闪，大地虽广，但不应该这么广。世间诸多事务都与他所思所想有所不同。
　　正如这次联姻，大哥素有侠名，二哥亦有贤名，林家家大业大，为何选自己，心里的逻辑告诉自己这是不对的，但始终找不出个所以然。
　　秦奋困扰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就是后山，年幼和大哥学过一些推搡之术用以自保，现在身体算是矫健。山后由于秦家兄弟的常驻，山腰清出了一块平地，中间有个石亭，石亭样子歪歪扭扭，但四根脊柱缺浑圆笔直，亭上四个大字“我要你命”。左右本应有个联子，但空有下联没有上联。下联曰“取汝狗命！”，满满的儿时激昂之念。
　　第二日一清晨秦奋便去了后山亭，此刻厅中间已经有人等候，是秦奋的“青梅竹马”。
　　“青梅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秦奋抬手。
　　“狗命兄，恭喜恭喜！”蓝颜难得的对秦奋拱了拱手。
　　“青梅兄为何在此？”秦奋入亭便坐在了蓝颜对面。
　　“狗命兄要娶十里八乡的最美的花，岂有不来恭喜之理？”蓝颜有些不苟言笑。
　　“我知晓蓝兄多年对林氏倩女的追捧，如若喜欢何不去争夺一番？”秦奋似乎在怂恿蓝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不可为，今日除却恭喜之外，反而是想问秦兄有何打算？”
　　“我想看看这个江湖，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与他们格格不入。”
　　秦奋对蓝颜作了个揖，“承蒙多年照顾，只是既然活着只这么一次，就不该那么随波逐流了吧。”
　　秦奋话毕抬腿便走，和这么美的男人在一起总是会有压力的。也许是长久与蓝颜的相处，秦奋自小便对美色当前有了绝佳的自制力。毕竟一时把握不住，吃亏的还是自己。常年的争锋相对，青梅兄或许在正面比斗上赢不了秦奋，但秦奋却从未见过如此手段丰富的男人，他会用一切阴谋诡计来对付你，例如大街上游玩拉开发髻大喊非礼，如厕时将厕所草纸换上有痒粉的草纸，请他吃自己养狗的狗肉，诸如此类多不胜数，这从小到大的闷棍麻袋没少接触，秦奋一致认为，在这样的调教下，他或许不是最能打的，但一定是最抗揍的。
　　“我从不因为意外而惊慌。”每当人们出现惊慌失措之时，秦奋总能一脸淡定的和人们说。
　　因此秦奋虽不如大哥二哥闻名在外，但少时也有个谦谦君子之名。君子三乐，其乐心地坦然。
　　既然要离家，自然要干一票大的。秦奋如是想到。可是抢亲要准备什么？
　　一匹马，一捆麻绳，一套夜行衣，干粮备不备呢？秦奋一边准备需要的各种道具，一边思考着，要不要报个名号，取什么名号适当呢，什么名字能让人一听就怕呢。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取什么名号好。
　　秦家大寨。
　　时间慢慢走过，秦父在秦奋走后不久便召集了家中管家，武教官，以及各部部曲长。
　　“召集大家主要为了两件事，想必大家也略知为何。”秦越坐在首位道。
　　“族长还请详细说明下吧。”管家姓徐名中堂，中庸的脸加上多年的雷厉风行，也多获族内的敬畏。
　　“北方的大儿如今处境不明，江湖对于他的流言越发有不利的趋势，老三在家终日不问正事，如今大婚加上林家女儿的性子，想来可以安稳。正好随我去北面帮大儿驱除流言。”秦越对左右言道。
　　一部曲长秦枫站出拱手禀告道“族长，今晨三公子在镇上采购了绳索，夜行衣等物，近日即将结亲，三公子似要做出乖张之事。”
　　对于秦奋这个儿子秦越是无可奈何的，秦奋素来不按规矩办事，但又生存的十分有道理。秦越斟酌了下，抬手喝退了秦枫“三公子之事本来是不好控制，但既然他就要见到林氏，我虽不相信他的遵行，我却十分相信林氏的美貌。”言罢，便解散了各部部曲长，留下管家徐中堂，武教官秦俊。
　　“三公子的事情，还得麻烦二位看着点，必要时出手教训一顿。”秦越也略显得无奈，只能这么吩咐道。
　　“诺。”徐中堂和秦俊对视了一眼，应声退下了。
　　事情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办着，各类人干各类事，如今正是秋季结束冬季赶上的日子，各家各户都在忙碌，冬季来临的时节正是各种小工缤纷展现的时候，地里的农活都忙完了，乘着天气还没完全冷下来，山里的猎户们，各处乡集的商户们都在城里为了冬日的活计交易。连日的晴天导致地上的红泥路格外的干硬，秦奋便走在这样的路上，两边是嘈杂的环境，他的计划就在今晚，如今身处集市也是为了考虑今晚筹备的东西是否还有遗漏之物。正在思考的片刻，迎面徐中堂的脸开始在秦奋眼中逐渐放大。
　　徐中堂走到了秦奋面前，仔细的端详了秦奋一翻，他在看秦奋，眼神缺略显空洞，似乎想着其他的事情。
　　“不知徐中堂找我何事？”秦奋老实巴交的道。他素来很少吃亏，但凡吃过的亏也深深的记着作为自省，年少大多的亏都是犯在了蓝颜和徐中堂的手里。
　　徐中堂才回过神来，问秦奋道“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你大哥叫秦龙，你二哥叫秦虎，你为何不叫秦豹？”
　　秦奋一脸的困惑“这事你不是该去问我耶耶么，如何来问我？”徐中堂的言语与相往大不相同，往常除了正事不会来寻他，今天似乎来了闲聊的兴致。
　　“走吧去茶馆坐坐，冬天就要来了，这天气干燥的，我有好些事要与你说的呢。”徐中堂说完就直接走向了巷尾的茶馆。
　　两人来到了茶馆，待到坐下点了两杯清茶之后，徐中堂抿了几口茶，才慢悠悠的说到“以你的性子想来在外面也吃不到亏的人，这些年的调教也许都派的上用场，可今晚的事情你是想干些什么么？”
　　清茶的口味略淡，也许因为不是名贵的茶叶，入喉不滑，带着点涩味，原本该解渴的茶让人硬是想多喝几口才能驱除躁动的喉咙。秦奋大口喝了几杯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景致，这几年在家里也受了不少的锻炼，也不至于出门受人欺侮，今晚的事情权当是一个军令状了，无论今晚事情如何，今晚我的举动就是向家里人表现我做事的决心。”
　　徐中堂语重心长的回道“你父亲和我即将北上，此去无论成败生死，我应该不会回到秦家，这段在秦家的时间我只算有你一个后辈，只希望你将来过的如意，我过来时只晓得嘴巴大不过拳头，后来才知道拳头也大不过形势，然而形势又唱因为口中的几句话而反转，人生不过一循环。我的起点太差，更不希望你的起点太差。”
　　秦奋听到徐中堂这么沉重的话，顿时有些忐忑，他最怕人讲大道理，因为人对他讲大道理都是对他要有大动作，想起徐中堂的血海深仇，想起徐中堂形影不离的两个武仆“难道今天又要挨揍？”脑中顿时只有这么个想法。
　　可事情总是不能如同预测那般走法，徐中堂喝了几杯茶也不见他仆人的影子，更未想到的是他喝完就走了，走的干干脆脆。
　　“难道他喝的是酒不是茶？还没天黑就醉了？”秦奋恶意的猜想着，但只想了一会就摇头甩干了之前的想法，这种憋了十年大仇别人却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文人，真是惹不起啊惹不起。上一个好奇他家事的人叫什么来的？这又是一个可怕的问题，因为想不起来了，这些年好奇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却又不见的理所应当。
　　秦奋觉得他还是应该操心他的婚事，林氏的名字在附近几个城甚至整个楚地都是有名的，南国有佳人，温婉而动人。该去见见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