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谢谢”方始忠接过手来，觉得女孩子的声音稍微大了点。
　　夜已深，灯昏暗。
　　方始忠对着女孩子小声说：“我就站一会儿，屁股都坐麻了。你趴桌子休息会儿，我过会儿叫你。”
　　女孩子也没推辞些什么，点了点头。就顺势趴下。
　　方始忠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站了会儿，腿有点酸。于是方始忠低下头靠近女孩子，准备叫下她。但是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呼噜声，这女孩子该多累呀。方始忠心里想着，嘴角就多了个弧线。
　　仔细看了下女孩子。‘瘦’没错，方始忠的脑子里就一个‘瘦’字。女孩子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搭件咔叽色的裤子，按理说这身应该很显胖。但是这个女孩子完全没给人种感觉。这种瘦让人有种怜悯，就想小孩子看见流浪猫或狗时的感觉。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甩掉。
　　方始忠找了张报纸摊在过道里，坐了上去，眯起了眼。
　　……
　　“你醒醒，哪个，真的不好意思，我竟然睡了过去。”伴随着女声，方始忠睁开了眼。窗外，蒙蒙亮。
　　抬头，一双耀石般的眼睛先收入眼里。没错，不是女孩子特有的秋水，反而是带坚毅的，深邃的眼。接下来，高高的鼻梁架着一副老式铁框的眼睛。最后，嘴唇没有很红，是偏粉色带白。这些若机械表里的种种零件，就这么按在这副惨白的脸上。方始忠的脑子里浮出三字‘病西施’。
　　“没事，没事。”方始忠边摇手边说。
　　“呵呵。”姑娘笑了起来，俩边的酒窝匀称的刚好。。
　　方始忠要是知道自己睡觉时的口水没擦，非得羞死。不过他不知道，因为此时他的脑子里就是一个‘怜’字，正常人对美好事物脆弱易逝的‘怜’。
　　多年以后的《记亡妻》中，方始忠写道：当年见君时，我竟然在刹那间明白了日本人的‘物哀’，我当时的生命停顿了下，就好比枯叶蝶在纷飞后变成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