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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杨帆的考察，他认为撒旦兄弟会是过于低估自身的潜力了，如果它的创始人了解自己创的这个宗教的理念是有多完整以后，大概会去尊一个没有神格的低位神慢慢发展，或是干脆自己创造一个。而不是搞着这种不伦不类的魔神同人，明明有着成为正统宗教的潜力，却误入歧途搞起了恐怖做派，活生生地搞成了不受社会主流待见的邪教。
至于理由……杨帆还在总结的时候没看路，一下子撞在了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身上。那个壮汉体态肥胖胸毛发达，上身赤着膀子提着一根沾着血迹的长柄斧，腿部却穿着米黄色的紧身裤，以及橘黄色的尖头布鞋，一看就惹不起。
他的相貌，是个麻袋。他的脑袋被麻袋套住了，杨帆琢磨了一下大概这种壮汉难免会招惹仇家，又因为实力强悍总是被烂仔耍阴招，被套住麻袋群殴也是难免，不如做个好事帮他解下麻袋，交个朋友以后打架更方便……
结果那个壮汉一下子像提小鸡一样地拎起杨帆，打开身后的门将他丢了进去，然后“砰”地一下关上门，黑暗笼罩住了杨帆。如果这里不是在梦中而是在现实的话，杨帆大概还会闻到一些不太好的气味，比如排泄物的恶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类似于臭奶酪味的伤口腐败气味。但他闻不到，对此一无所知，甚至在被丢进来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什么巨大的东西上面，毛茸茸的很是舒坦。
“环境暗了点，但似乎配备有毛绒玩具，这里就是所谓的血奴休息处吗？条件似乎还可以。”杨帆在失血过度以后有点累，索性将那“毛绒玩具”枕在脑袋下面准备好好睡一觉。对了，他还不太清楚在清醒梦里做梦会怎么样，这似乎很有考察的价值……
“朋友，你压到我了。”那个“毛绒玩具”站了起来，晃了晃身体似乎在抖尘土，赫然是一头巨大的狮子，“你也被背叛了吗？”
背叛？杨帆考虑了一下，这似乎算不上。毕竟当血奴是自己甘愿的，现在就流行稍微虐一点的小说，男主这种舍身保护女主的行径只有自己亲自做一遍才能真正体会，只能说分工不同导致了不同的经历。
“不，我妹妹是来这里学习的，等钻研透理念以后我们就回去开分会，为兄弟会事业的扩大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
“也就是说那是你自愿的咯？”那头狮子将爪子蒙住脸趴在地上，“你比我勇敢，或者说是无知者无畏。我当时很害怕，稻草人突然变脸说我是它的血奴，我很想反驳却因为极端的恐惧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好多天了！”
“稻草人，它的能力是不是操纵异空间的一个傀儡？”得到肯定的回答以后向他道歉，“抱歉原来那是你的朋友，我之前误以为他是个笤帚还想拿他扫地来着。”
“现在他已经不是了！”那头狮子一下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在这种昏暗的环境下悲伤的情绪是可以被感染的，犹如发出一个信号，很快血奴休息处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哭泣声。这时候杨帆才猛然惊觉原来这里藏了这么多的人，之前没有发觉他们存在的原因除了环境黯淡以外，他们也因为长年累月的供血导致身体虚弱，将有限的休息时间全用于躺在地上恢复体力。
“又怎么了！”门被打开了，之前将杨帆丢进来的那个头套哥杀气腾腾地推开门，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只有一些人发出哭泣被强行抑制住以后的节哽声。杨帆眼看这是个机会，自己可是要出去取材的，虽然在这种地方可以获得宝贵的第一手情报，但这地方一看就是监牢啊！在这里连自身安全都没法保障，而且长期出于这种压抑的环境若是影响了自己的文风……
一念至此杨帆就准备发声，说点“这其实是个误会，我是典雅的哥哥是来陪读的”之类的话来解释，但已经有人先他一步了：“这是个误会啊！我们七兄弟待她不薄，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兄妹，并且还在她落难的时候援救过她，是她的救命恩人啊！她是个好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吗？”头套哥发出冷酷的声音，“那我告诉你，因为你们的贡献，她现在是会里的高级会员，和她的流浪的、被剥夺继承权的王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你们又该作什么反应呢？”
闻听此言为首说话的那个矮人面如死灰地瘫坐于地，其余人的表情则更加悲泣。
这就对了嘛。头套哥满意地点点头。
呃，至少自己和典雅生活了一年，论交情……这时候大地突然震动了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望着墙角那个缓缓立起的身影面色凝重，仿佛和门口管理他们的刽子手打扮的看守相比，这个缓缓站立的身影才更可怕。
“放我出去。”那个巨兽般的身影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这是很自然的提议，“我和她相处了好几年，她那是被蒙蔽没有收到我的音讯。如果她得知我现在的状况，一定会赶过来救我的。”
“捐血的傻大个，你确定她对你的状况一无所知么？”看守看都不看它，“我私下里和那位小姐还算有些交情，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提起过你，还是我主动问她才很勉强地回答了一些对你的看法。”
“她怎么说？”那头巨兽的身影莫名地在颤抖。
“他啊，”看守捏着嗓子模仿女人说话，“就是一个非法拘禁我的失败者外加胆小鬼，现在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是咎由自取，是现世报。他胆小得很，当初捉到我以后也不敢硬来，偏要每天露一点他的肢体给我看来让我习惯，我从来都没习惯过。”
那头巨兽发出了一声悲鸣，接着仆在地上，周围几个躲闪不及的囚徒差点被压死。这解释了周围人之前的凝重目光的缘由，原来并非是畏惧其实力，而是畏惧其体重。不得不说反抗意识的确是战斗力指标中很重要的一条，一头心如死灰的巨兽，与一大堆任人宰割的肉别无二致。
“哈哈哈哈！那个看守关上门大笑着扬长而去，只留下剩下的囚徒满脸的悲哀与麻木，杨帆在梦中没有嗅觉，但他此刻从未闻到过如此沉重的气味。
叫作绝望。
他啪地一下合上了自己的翻盖手机。
“诸位先生们，”杨帆站起来拍了拍手，虽然这样做几乎没有什么效果，“我刚刚和妹妹交流过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看守基本是在胡说八道，全是欺骗你们的谎言。”
“真正欺骗你的人是你妹妹，只是为了让你能放弃逃跑。”一个明显已经逆来顺受的人泼了杨帆冷水，虽然这在他自己看来这是善举，是在规劝痴心妄想的人认清事实。这大抵就是失败者最让人难以忍受的一点，自己在曾经没有真正努力过，在混了许多蹉跎的岁月以后自以为有了资历，用着过来人的口吻习惯性地打击每一个想要努力改变命运的人。
“是吗？”杨帆显然早就料到了会有人这样反驳他，一丝浅笑浮现在嘴角，胸有成足地反问：“如果她真的想让我不逃跑，那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
希望。
这个词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劈开了厚厚的云层。很多聪明人已经听出了杨帆的弦外之音，但却又迷迷糊糊地无法彻底感知，于是全都静下来听着杨帆的下文。
“在进门之前我和门口那个叫作以马内尔的面试审核员交流过，从他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比如，献祭用的血必须很罪恶，这种罪恶并非是犯了错误的罪恶，而是心如死灰之下的主动认错，只有在心底里将自己认定为一个罪人，那么献祭的鲜血才足够有价值！”
杨帆望着多数人依旧有些不开窍的样子继续启发他们：“这只是第一步，通过长期的拘禁外加心理层面的打击好让我们心如死灰，乃至绝望。人在绝望的时候内心是不设防的，很容易就被引导到一些怠惰的思维方式上去，比如认罪，又比如心甘情愿地放弃抵抗。你们现在竟然还有力气去闹？不过是没有真正进入献祭的状态而已，一等你们真正认了罪，我估计每日强行抽的血量会让你们有生命危险！”
他翻开手机：“现在是课间，我妹妹已经和那些与你们有关的人交流过了，可以得知那个看守说的基本都是谎言。多数人对你们的状况是一无所知的，以为你们过得很好。他们中的一部分有很强烈的联系你们的冲动，很想念你们，只是因为教会阻拦而不能如愿。不过……”杨帆的眼中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这种情形只出现于大部分像我一样的，原本就是朋友的人身上，有一些人则是标准的麻木不仁，确实就是买了奴隶过来献祭鲜血而已。”一些人闻言低下了头，原本就是卑贱的奴隶而已，这种命运也是理所当然。只是似乎心底有什么刚刚产生的东西就此破碎了。
“先生你说得对，我们就是群奴隶，被杨先生买来用于当作杨少爷的学费。”一群满脸污垢的人和他解释道。
什么？
杨帆原本正沉浸在鼓动别人的乐趣中，世界上的职业千千万，但很少有像社会活动家一样可以带给人巨大成就感的职业。被这么一打断有些愕然，虽然很想立刻和那群血奴聊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身不由己，只能记下几个人的相貌准备以后再去询问。
“不过这没关系，我们争取自由的过程中或许会有牺牲，但一定会保证所有人都能打烂自己的镣铐和枷锁，飞出囚牢之外！”所有人都想鼓掌，但被杨帆制止了，开玩笑，若是把守卫引来算怎么一回事。“大家现在听好第一条命令……”所有人侧耳倾听。
“睡觉，保持体力。”众人愕然，但仔细想想却也有道理，于是按照他的命令先休息。
终于有机会逃出去了取材了……杨帆心里这么想着，就想来到属于自己的床铺前好好睡一觉再说。
“先生留步。”杨帆被狮子拦住了。
“伙计你也要急支糖浆？”杨帆心情不错，和它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稻草人没有出卖我，对吗？”狮子的眼神里满是殷切。
杨帆认真地看着他：“没错，稻草人虽然没脑子被一时蒙蔽。我和他接触过，确实是个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