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西北督帅 三

　　今天那如今只有几十人的骁骑营驻地迎来了两个特殊的客人，赵山河与凌家图这两个原本应该待在罗浮市里的人。
　　赵山河在看见澹台云的时候，先是给他来了一个狠狠的拥抱。
　　“赵帅，凌帅！”
　　澹台云与杨月得知二人到来之后，连忙带着如今身在驻地中的所有骁骑营士卒来给二人见礼。
　　无论王朝中枢如何的处置凌家图，在盘踞西北数年的他来说，只要人在西北就是当之无愧的西北王，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凌家图看着这个几乎已一营之力，挽救了整个西北败局的澹台云，摇摇头后叹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大帅了，这样叫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影响不好。”
　　澹台云自然是知道凌家图口中的别人，指的正是如今还挂着西北都督府抚军大元帅职位的凯撒大皇子。
　　转移开这个有点尴尬的问题，澹台云将两人迎接到了驻地之中的议事厅就做。
　　澹台云一直把赵山河与凌家图当做长辈来看，而且他能够从一个小兵在不到四年的时间里升为一营校尉，除了自己的才干拼命之外，与二人的多番照顾有着很大的关系。
　　所以凌家图与赵山河二人被澹台云请到了主位之上就做。
　　而二人对于这个虚礼倒是没有太大的计较，在看到澹台云的执意后便不再推辞坐了下去。
　　知道两位在今天达到骁骑营驻地肯定是找澹台云有要事商谈，于是罗韩带着其余的士卒走了出去，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站起了岗哨。
　　在接过杨月端来的茶水后，凌家图没有过多的墨迹，直接对着澹台云开口问道：“这两天的西北人事调动你都知道了吧？”
　　杨月在端完茶之后，在澹台云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他的下首，并没有出去。
　　而上座的两人也知道澹台云并不会对这个追随了他数年的女副尉隐瞒什么，所以也就装作没有看到一般。
　　对着凌家图的问话，澹台云缓缓地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知道凌家图所说之事。
　　从前天开始，整个西北可以说是下起了一阵升官雨。
　　而骁骑营剩下的众人几乎是各个升了一小级。
　　就在昨天下午，连罗韩的任命书都下来了，是由凯撒大皇子亲自签发的。
　　骁骑营在此次的西北大战以来的功勋战绩自然是不用多说，冠绝整个西北。
　　而在这两天的西北都督府论功行赏之中，骁骑营军尉罗韩连升两级，直接跨过了副尉那一个坎，升任为邢台营校尉。
　　命令书上明确要求要罗韩在五日之内到任，负责重新组建邢台营的一切事物。
　　当时接到任命书的罗韩，当场就泣不成声，并不是由于兴奋，而是想着那个号称西北神射的迪克如果不是倒在最后一战之中恐怕如今也是站在这里接收着属于他的那一份任命书。
　　而就目前来看，如今最荣耀的要属于厚土营的南音辞，他的任命书也是已经下来了，是由中枢统领处签发，快马加急送来的。
　　厚土营南音辞一战于蓝水泽之下，与北羽军诸部配合全歼三千比蒙巨兽，二战于邢台关之上血战六日，为邢台关的坚守做出了极大地贡献，三战于特洛南部平原之上亲手毙杀兽族师团长以上将领四人，功勋卓著，擢升为北羽军副帅。
　　至于原来的北羽军副帅则是因为最开始的无所作为最后被王朝中枢追究之下不但一撸到底，而且还是锒铛入狱，但是如今的西北很明显没有一个人去关心他这么一个罪名确凿，又是失势的前任副帅。
　　如今的北羽军仅存的三名校尉南音辞直升北羽军副帅，澹台云目前功绩未定还不知道中枢如何处理，至于另外一个历经西北大战活到最后的吕光定则是在昨天被同样从中枢统领处发来的调令调离北羽军，到西南烈火军之中效力了，对于此次西北大战烈火军损失惨重所以对于吕原将这个在此次西北大战之中同样是战功不凡的次子调回西南的请求，中枢统领处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如今的北羽军几乎是全军覆没，历经两次大战之后，偌大的北羽十三营到了如今几乎是各个全军覆没。”赵山河看到澹台云的点头之后，开口说道：“如今的北羽军这个摊子恐怕是十有八九要交到你手里的。”
　　对于赵山河的话，澹台云沉默的没有说话，他也是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要知道澹台一家能够让王朝历代皇帝陛下如此忌惮并不只是由于澹台一姓基本每一代男人都是一代英才。
　　而是澹台这个姓氏后面代表着的交织缠绕在一起的势力，那个庞大到连皇帝陛下都不能确定还没有浮出书面的冰山到底有多么的大。
　　虽然目前的中枢统领处看来澹台一系的人一个都没有，可是谁都不能保证那些个目前看起来与澹台一姓明明白白划清界限的将军，是否会在哪一天毫不犹豫的站在这个年方十七岁的少年背后，对着那位王座之主露出狰狞的獠牙。
　　如今的澹台云从外表看起来虽然年龄尚轻，而且又没有身处高位，很难让那些因为历代澹台家的男人聚集在一起的老家伙，小狐狸光明正大的站到他的背后。
　　可是在澹台云立下如此大功之后，那些在水面之下的鲸鲨大鱼对于这种事情的推波助澜肯定会不遗余力。
　　所以如今的澹台云至少有八成机会坐上北羽军都帅的位子。
　　“二位大帅今天前来是？”
　　澹台云思衬片刻之后，抬起头朝着二人问道。
　　他的性子并不适合这种在政治场上打着机锋专门从一些闲言话语里面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的年龄注定了他不可能能够像赵山河与凌家图这种久居高位对于这些事情能够有着最灵敏的政治嗅觉。
　　凌家图想了片刻后，组织好语言的他对着澹台云说道：“凯撒大皇子可以说是几乎让整个西北大军陷入全军覆没的境地，所以在战后肯定要负起一大部分的责任。”
　　对于凌家图这句话无论是澹台云还是杨月都没有反对，虽然凯撒大皇子身份尊贵，可是在犯下如此大的决策失误之后，肯定不能够全身而退的。
　　但是二人不知道凯撒大皇子究竟要付上多大的罪责，至于王朝中枢的那种高层博弈对于目前年不满二十的两人来说，都是太过于遥远的事情。
　　“无论皇帝陛下对于凯撒大皇子如何的偏袒庇佑，他那原有的西北抚帅位子肯定是不能够再继续做下去了。而且以凯撒大皇子直接导致了数十万军卒在那特洛行省的南部平原之中失去了生命，那么凯撒大皇子离开西北这件事是必然的定局。”
　　凌家图眼睛直视着澹台云：“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坐上了北羽军都帅的位子，到时候凯撒大皇子不在，这西北抚帅的位子将会是谁来做，你可曾考虑过。”
　　听到凌家图一字一语的说出来，澹台云才知道凯撒大皇子离开西北已经是一个必然事件了。
　　而王朝的皇帝陛下肯定不希望自己在西北之中完全没有掣肘，那么必然要有一个人来制衡自己，所以如今的西北抚帅之争可以说是与他澹台云息息相关。
　　来的是澹台一系的官员，还是保皇系，或者是中立系这中间的结果就是完全不可相同而语。
　　看着澹台云明白过来后投来的问询目光，凌家图缓缓开口道：
　　“站在你澹台一姓背后的那些个老家伙哪一个不是老狐狸，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全力出手的，对于此次的西北人事调动在我看来他们恐怕是将你合力送上北羽军都帅之后就不会在出力了。”
　　澹台云能够明白那些人不在出力的原因：
　　自己在西北立下如此大功之后，那些人的推波助力必定会不会留有余地，那是因为在这大功之下他们有着足够的底气和实力。
　　可是如果在拿下北羽军都帅之后，他们还把目光瞄上西北抚帅的位置，想要将整个西北三省的万里疆土作为澹台一系的后花园，那就是等于在这个时候站在了迪亚大帝的正对面，两虎相搏了。
　　没有必胜的把握下，他们是不会去做的，因为一旦失败，那位心胸绝对不算宽大的皇帝陛下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乘胜追击，不会给他们这些人舔舐伤口的时间。
　　所以如今的西北抚帅之争就是看皇权派与那中立派之间的博弈结果了。
　　澹台云照着自己的推测缓缓地说道：“如今能够竞争西北抚帅位子的人虽然看似虎视眈眈多不胜数，可是数遍王朝能够参加进来的并没有几人。”
　　再看见凌家图与赵山河的点头之后，澹台云在二人的眼神下继续侃侃而谈：“王朝虽然看似豪门无数，可是有资格竞争西北抚帅的大家族不会超过两只手。”
　　西南吕家作为盘踞西南五省的庞然大物，手握雄兵数十万，他们是最有能力有资格的家族，可是王朝无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其余的大族都不会让吕原的触手在伸到西北之中的，所以吕家并没有这个资格。
　　而除了西南吕家之外，同样的道理，远东秦家已经除了秦成书这么一个远东抚帅，所以对于西北抚帅的位子虽然垂涎欲滴，可他们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做输家之敌的。
　　那么如今能够真正伸出手的只有几家而已。
　　最有希望的恐怕就是那位给凌家图退位让贤，自行辞职的老亲王了，毕竟他的背后是王朝皇家，有着皇帝陛下的支持。
　　而其次的恐怕就是纳兰荣德了，可是这个老狐狸未必会放弃中枢统领处第一人的身份选择去经营完全没有纳兰家族根基的西北，所以他几率看似极大却是极小。
　　除了以上的两人之外，同为上将军的名山世家的那位家主，则是因为刚刚升任上将军还不超过一年，不可能会参与到中间，那样胜算不大不说，还回弄得四面皆低。
　　至于其余两面上将军，无论是杨放天还是那位斯洛上将军都可能插手西北。
　　“如今关于西北抚帅之争的角力，真正的候选人不过是那位老亲王还有杨放天上将军，以及斯洛上将军三人而已。”
　　澹台云费劲半天脑力之后，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可是当他说出口之后，凌家图与赵山河都摇头表示否定。
　　带着教育的口气，凌家图朝着不解之中的澹台云解释道：
　　“你的推测也不能说是全错，表面上虽然是如此，可是你是否有认真的想过关于杨家与圣•斯洛世家。”
　　果不其然，澹台云并不知道凌家图所说的话里面是和意思，由于杨月的存在澹台云对于杨家的了解并不少，至于斯洛世家，那句南斯洛，北伏特更是犹言在耳，如何不能够不引起澹台云的关注。
　　可是澹台云并不明白，这两家的势力庞大不是正好在角逐抚帅之位的时候给予提供有力的帮助么，为什么听起凌家图的意思反而是由于两位上将军的出生所以导致二人在这争夺之中呈现劣势。
　　“这两家的确是王朝少有的大世家，完全能够有实力与那位老亲王一决高下，可是你不要忘记了这两家的根基在哪里。”凌家图对着澹台云出言提醒道。
　　澹台云忽然想通了事情的关键：“远东与西南。”
　　凌家图在此刻终于微笑的对澹台云点头笑道：“不错。”
　　将种杨家可以说是崛起于远东，在澹台无泪入主远东之时，杨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远东第一家族，那时候的澹台无泪与杨家配合无间，令的落神关之外的魔族闻风散胆。
　　而且还因为澹台无泪与杨放天一次玩笑似的赌约，给当时还是小娃娃的澹台云赢来了一个为期三年的短期小侍女，那就是杨月。
　　但是由于后来的杨家想要在帝都与远东两面发展，而分散了在远东本土的注意力，导致了秦家，萧世家的崛起。
　　杨家的这一步方针虽然使他们在帝都扎下了脚跟，而且后来的杨放天还在中枢统领处一路向上做到了如今的上将军之位，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可是随着秦家，萧家等远东本土家族的崛起，杨家远东第一家的名头最终被秦家拿到了手中。
　　因为如此，杨家与秦家的矛盾日益扩大，直到了澹台无泪的离世，而杨放天与秦成书共同角逐远东统帅之位，随后由于整个皇权派全部选择了支持秦成书，而杨放天以失败告终，自那以后再远东无论是人事任命调整，还是后勤采办管理，都可以见到杨家与秦家的争斗。
　　就以秦家的利益而言，肯定不会让杨家这样的大敌还去将触手伸到西北去，到时候一步步的壮大的杨家，必定不会满足于在远东被秦家压制的情况，到时候在帝都，远东，还有西北都有着不菲实力的杨家会成为秦家无法入睡的恐怖大敌。
　　至于圣•斯洛世家的情况倒是与杨家差不多，同样的在帝都与西南两面发展。
　　不过与杨家不同的是圣•斯洛世家的根基在帝都，可是在那位皇帝陛下的示意下选择了将势力触手伸到了那位吕大帅的地盘之中。
　　最初的吕原并没有对于选择在西南从军的大量圣•斯洛世家的子弟怀疑压制。
　　直到圣•斯洛世家在西南已经深深的扎根之后，在皇帝陛下的特意挑动安排之下，圣•斯洛世家与吕原背后代表着的西南本土世家的摩擦越来越大。
　　一方面是占着地利优势，而且在西南高层处着绝对的优势地位。
　　而圣•斯洛世家的背后则是那王座之主，王朝的皇帝陛下还有整个加纳林皇族，以及大半个王朝中枢，数不清的世家贵族不愿意看到吕家的一家独大，而且渐渐的脱离中枢的掌控。
　　而在圣•斯洛世家与吕家的争斗背后给予圣•斯洛世家带去源源不断的支持，这也成为了圣•斯洛世家独斗西南本土世家不落下风的原因。
　　正因为这个原因，就跟秦成书不会让杨家出一个西北抚帅的原因一样，他吕原还有那些西南大族对于斯洛家的那一位上将军争夺西北抚帅的事情也会全力阻止的。
　　如果说杨家与秦家之间的争斗是门阀贵族之间的相互碾压，那么圣•斯洛世家与吕家的争斗则就是中枢与地方博弈的产物。
　　“所以看似三个人在争夺西北抚帅的位子，可是真正能够得到这个位子的人早就在竞争之前就已经被决定了。”
　　凌家图笑着朝着澹台云解释道，尽管这对于澹台云来说实在是坏的实在不能够再坏的消息。
　　可以说澹台云与那位即将到来的老亲王之间的敌对关系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
　　从小就在战场之上爬摸打滚的澹台云自然是知道对于敌人不能够有丝毫的懈怠之意，对于敌人的了解那是越详细越好。
　　“对于那位老亲王，不知凌帅与赵帅是否有着了解？”
　　澹台云开口对着主座之上的两个人问道。
　　凌家图与赵山河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说不明的笑意。
　　“这就是我俩来找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