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暗巷中的告别

　　第五回暗巷
　　风雪不同往日，今天看起来天气还算是良好。
　　至少，也不会再是风雪封街了。
　　已经被暴风雪连续“囚禁”了一个月的居民与过往旅者商贩，都像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街道上虽然堆满了厚厚的积雪，但也有孩子已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雪仗了。
　　被驯养的雪狼拉着货物在街道上走过，已经有人开始叫嚷着今天雪停了，旅馆里隔音不算是太好的木板被踩的嗵嗵直响，吱嘎的声音令店主人痛心了一把，顺带还想着是不是要等交易淡季的时候好好翻修一下。
　　咚咚——
　　一扇木门被人敲响，“您好，今天雪已经停了，您不需要下楼去走走吗？”
　　房间里似乎是没有任何回应，敲门的女孩子似乎是放弃了一样，无奈的撇了撇嘴，然后转身拿着抹布去擦着走廊里装饰物上的灰尘。她擦了一阵，狐疑的盯着那间自从被定下来就一直紧闭着的房门，每一次只要到时间，自己去提醒房客是否续租的时候，就发现门口已经摆好了一周的租金，数量刚好，不多不少。
　　店老板的女儿突然是对着里面的房客更加好奇了，她把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然后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就走向了那间为209的客房。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道他父亲应该不会责怪他吧，万一房客在里面昏迷不醒了呢？或者是……
　　想到最后越想越糟糕，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然后就急匆匆的寻找着209的钥匙，打算破例开门。
　　钥匙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在女孩儿耳中被无限放大，几乎没有觉察到从他身后出现的人。
　　“喂？你打算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刺入女孩儿的耳中。
　　“啊！”女儿被吓的立刻起了一身冷汗，钥匙没拿好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她一下子就转过身，看见一个比自己还要矮小的身影就站在那里，麻色的布袍鼓鼓囊囊的，里面似是装了许多东西一样。
　　“这是我的房间，我嘱咐过店主人了，别来打扰我吧？”这个男孩儿清冷的声音，完全掩盖住了他的怒意，他似乎也没想多责怪眼前的女孩儿。“让开。”
　　“啊——啊？！”女孩儿愣愣的让开了路，男孩儿把房门打开，然后特意让开了身子，冷哼道：“你看看吧，里面少些什么？”
　　“不……不少……”女孩儿哆哆嗦嗦的说着，她生平第一次遇见这么难说话的人，态度冷的吓死人，她还没反应过来，门就被狠狠的关上了，木头缝里都能被震出了灰尘，女孩儿似是准备敲开门和男孩儿理论一番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脚下有血迹。
　　这似乎是很平常的事情，住在这里的不仅有商贩，还有猎人，许多猎人是带着猎物一起回来的，有血迹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但，这个男孩儿似乎还不是一个成年人吧？
　　不是成年人还出去打猎？！还受伤了？！
　　女孩儿眼睛突然睁大了，她似乎被自己脑袋里想的东西压住了一样，她急忙晃了晃头，然后咬牙切齿的对着这扇门想到：流血流死你！
　　不过她还是鬼使神差的又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不放弃的再敲了敲。
　　“……什么事？”语气还是冷漠的吓人，还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您是不是受伤了？我看见许多血……”
　　“那是魔兽的，不是我的，麻烦你打扫一下了，我这里没有任何事，不用再来打扰我了。”门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淡，似乎是不想再浪费力气和女孩儿说话一样。
　　哼！女孩儿是彻底失去耐心了，什么嘛！好心好意被人当成驴肝肺！她恶狠狠的踢了一脚209的房门，然后就拿着墩布就去清理血迹了，直到后来209房客退房她都再也没有敲过这扇门。
　　房间内，窗帘掩盖住了所有企图进入的光线，漆黑一片的斗室里面充满了血的气味。
　　哧——
　　哧——
　　似是有动物在那边哼哧着气。
　　“噗……哈哈……咳咳……咳……”
　　男孩儿先是憋不住的笑了起来，接着又是咳嗽了起来。男孩儿在床上让开了一片很大的位置，拍了拍道：“鲁伯修，天气很冷，你也上来睡。”
　　被称作鲁伯修的狼，没有动，似乎是已经睡着了一样，床上躺着的男孩儿道：“我的肋骨没事，断裂开的那两根已经被我全部上过药了，不碍事，再说你晚上睡着了又不会乱动，不会碰伤我的。”
　　床下还是没有动静。
　　“那么，你想叫我亲自下床来请你？”男孩儿似是只有现在话才特别多一样。
　　黑漆漆的影子一下子就蹿上了床，泽西能感觉到身边的狼还在瑟瑟发抖，他们刚从无尽森林深处，冻土高原回来，他哪儿能不知道身边的狼刚才连中几个冰系魔兽的寒冷诅咒，虽然在冻土高原感觉不算太明显，但是等回到了温暖的小镇时，才似乎意识到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一点点麻痹着它的神经。
　　抱紧了身边被冻僵了的狼，它已经不是那个以前能任意被自己捏来捏去的小奶狼了，今天要不是因为鲁伯修，大概自己早已经死在冻土高原了，而不是只被撞断了两根肋骨。
　　“就剩下你了……晚安……”男孩儿亲了亲鲁伯修已经闭上的眼睛，鲁伯修作为回应，舔了舔那男孩儿的脸，一人一狼就这么静静的睡着了。
　　这一睡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男孩儿突然感觉到自己脸上痒痒的，他伸着手准备抓的时候，扯到了肋骨上的伤，疼得他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鲁伯修无辜的看着他。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问道：“大概过去了多久？”
　　鲁伯修哼哧了几下，男孩儿就自顾自的道：“哦……过去两天了。”
　　突然男孩儿回过头去，拍了拍鲁伯修的脑袋，无奈的笑了笑道：“别着急，你母亲可不是轻而易举的就学会说话了，现在我们彼此能感觉到对方想什么就可以了，说话这件事不着急。”
　　听到此话的鲁伯修突然委屈的直哼哼，男孩儿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鲁伯修似是气不过的一下子就扑向了男孩儿，男孩儿一闪就躲开了，“真的是只长个子不长年龄啊……”他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然后对着鲁伯特道：“我们今天就去一趟,把到手的货都卖掉，然后我想我们应该差不多要离开这里了……”
　　当初，鲁伯修的母亲所留下的能量无疑是庞大的，就是与鲁伯修签订了时间共享契约后，还能操纵遗留在极光之中的风暴，来一次性消除所有威胁。
　　这一次，这群隐藏在无尽森林深处的守护者，就像是豪赌了一把。
　　赌注不仅仅是一头成年幻兽的所有能量，还有他们一族新的王。
　　全部交给这个男孩儿。
　　不过看起来，这个男孩儿也把自己很少的带有感情色彩的情绪都留给了身边的这头狼。
　　因为鲁伯修母亲和契约的缘故，它一开始就拥有了接近成年狼的体型，能力也有大幅度提高，为了掌控力量男孩儿还不得不特训过一段时间鲁伯修。但是，鲁伯修满打满算今年才刚三岁而已。
　　其实，这个男孩儿，年龄也不算大……
　　“你不回去图腾里么？”其实，鲁伯修完全可以在男孩儿身体里的图腾休息的，但是它似乎今天不愿意进去。
　　“好的，那么你来吧。”
　　就当这一人一狼走到了楼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随便就把自己的契约魔兽召唤出来这件事是很消耗魔力的，再别说这头契约魔兽貌似还背着一头魔兽的尸体？
　　就当有人想来搭讪的时候，全部被鲁伯修恶狠狠的眼光瞪了回去，店主是见过男孩儿的，走上前来问道：“您今天有什么事儿吗？”这个男孩儿今天有点反常，一般男孩儿是不下楼的。
　　“我们交的钱还能住多久？”泽西淡淡开口道，他的一半的脸全部藏在斗篷里。
　　“就两天了还有，您要续租么？”店主突然弯了弯嘴角。
　　“不了，再住两天我就要走了。”
　　店主一下愣住了，然后他反应过来道：“哦……那好的，记得到时候来拿押金，您今天要出去？天气……”还没等他说完，男孩儿就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带着驮着魔兽尸体的鲁伯修走了出去。
　　“喂喂，这个人叫什么？”
　　“好像很厉害！”
　　“看他的契约魔兽！太酷了，是森林里的雪狼吧？”
　　“可能是吧……”
　　猜忌声和议论声从酒馆里炸了开来，泽西躲在兜帽下笑了笑，突然间拍了拍鲁伯修的脑袋，“走吧，去找那个人。”
　　鲁伯修的样子无疑是极为招摇的，这不符合男孩儿处事的原则，但是今天他身上有伤，肯定是搬不动这头魔兽的尸体。那么，就叫鲁伯修殷勤一把吧。
　　心情还算不错的男孩儿，带着鲁伯修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暗巷里，越是走到深处，越是黑暗，直到他们走到尽头的时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只能看见入口已经变成了光点。
　　咚咚——
　　男孩儿摸索的敲了敲一扇由潮湿木头做成的门板，过了好长时间，这条巷子里都静悄悄的。
　　吱——嘎嘎嘎嘎——
　　忽然间，木板就像是老妪一样，被人打开的时候就像是濒死一般发出惨烈的叫声，从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团光，廉价的蜡烛被插在木制烛台上，黑色的袍子遮住了开门人的样貌，也只有男孩儿和鲁伯修心领神会的矮身走了下去。
　　踩在清冷散发着腐烂气息的石阶上，四周的空气中都弥漫这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这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地窖？
　　谁知到呢。
　　“你们……来……了？”举着烛台的黑袍人，突然间将烛台放在了桌上，可能是已经习惯了黑暗，或者是住了太久，他十分了解这里的格局。
　　砰的一声闷响，鲁伯修身上的尸体被它甩在了地下，震的四周尘土飞扬。黑袍人在烛火的照耀下，看着是浑身抖动了几下，然后掀下去了兜帽。
　　枯瘦的手和枯瘦的脸，令人看见他就想起了丧尸一般。
　　根本不是人！
　　这是所有人看见这个样子的第一感想，男孩儿曾经在森林里，把他捡回来的时候也不是这个样子，但是隔一段时间，这个人的身体部分就会枯瘦下去，也只有靠着拥有浓厚能量的魔兽血液，才能勉强活下去。
　　“啊……”黑袍人似是激动的看着这头庞大的魔兽，脸上的表情像是盘算着他可以在坚持一段时间一样。
　　男孩儿和鲁伯修都习惯了这血腥的画面，黑袍人撕咬着魔兽的心脏，这里蓄血量是极为庞大的，只要咬破就有大量鲜血喷涌而出。
　　顿时间，整个黑暗的地窖都充斥着新鲜的血腥味。
　　“蒙多……老师？”男孩儿皱了皱眉，他似乎是少有的看见眼前的人如此狂热。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蒙多发出癫狂的笑意，他满脸血污的看着坐在桌旁的男孩儿，赞许的说道：“你还真的厉害，这头魔兽是混有独角兽血的混血种，看起来是雪地里面的豹类魔兽袭击了独角兽，虽然是最低级的独角兽，但是那种烙印的能力是不会变的，就连生下来的孩子都继承了这个枷锁。”
　　“想不到，竟然还有野生独角兽的存在啊……”黑袍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但是与他相处极多的男孩儿没有显出不自然来，“你准备离开这里了？”就像是看穿了男孩儿一样。
　　男孩儿默默的点了点头，“对，带着鲁伯修。”
　　蒙多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哈哈哈，想做什么你就随便去做好了。这样也好，老被困在这小小的雪域之中，总还是看不到米斯兰特那种浩大的魅力，出去见识见识一下也好。”
　　其实，当时蒙多也是那场极光的见证者之一，他亲眼目睹了一切，也看见了亚瑟被弹飞的情景，后来只因为他吸食了太多银翼独角兽的血，使得他浑身都是魔兽的气味，搞得泽西也不想太为难他，也不想见死不救。
　　是的，泽西对人类未必这么好心，但是对魔兽的话，那就另说了。
　　被救的蒙多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枯竭的越来越快，他不得不再次求助于泽西，以他的知识与魔法作为交换叫泽西去为他狩猎魔兽，以混合了能量的血压制银翼独角兽血的毒瘾。
　　泽西曾经问过蒙多，为什么如此醉心于独角兽的血。
　　蒙多也只给过他一次回答：“永远的生命。”
　　是的，人类的极限生命，也只是曾经出现过的顶级炼金师，索玛·里德，那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男人，写了无数历险传记的男人，死时享年773岁，被称作最长寿的人。
　　那也是生命的奇迹。
　　“你要的装备我已经给你做好了。”蒙多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渍，走到了一个柜子旁，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弓、一柄细黑匕首和一双手套。“你用弓肯定对拇指的摩擦是相当的大的，对于魔法师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触觉了，触觉决定你控制能量的精确度。不过你也不是正统的魔法师，我的少年猎手，呵呵。”他笑了笑，然后拍了拍额头：“忘了忘了，这个给你……”
　　他佝偻着身体，又走进了黑暗里，在烛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摸索了半天，才缓缓拿出一本书，厚的可以当砖头砸死人的那种。
　　“这个袋子给你，是开辟过特殊空间的，可以装很多东西，还有这个……”说着蒙多递过来一本厚厚的书和一个和衣服口袋一样大小的东西，“这本书上写了我毕生所学，已经现在在研究的东西，希望可以帮到你。”说着，他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男孩儿的手。
　　男孩儿，哦不，是泽西……
　　他感觉到了一枚圆形的硬物在他手中，“这是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烛火被不知名的风吹得摇摆不定。
　　“这是一件比你生命还要重要，却又一点价值都没有的玩意儿。”蒙多卖了个关子，“看你的运气吧，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其他五枚，你可能或许能见到神的指引吧……”
　　“神……的指引？”
　　那是什么？泽西低头望着鲁伯修，鲁伯修闪着蓝光的眼睛也是充满着疑问。
　　可是看着蒙多的表情，似是肯定不会告诉他们一样。
　　“快走吧……叫我这个老人家休息一会儿吧……”说完他又拿起烛台，走到了泽西身旁，“对了，你到了米斯兰特，或许可以先去诺拉顿，那是一座记录人类文明的唯一遗址了，就连三大帝国和神职者也不敢在那里造次，那是真正的神迹……”
　　“好。”泽西点了点头，和鲁伯修跟上了蒙多的脚步，他知道蒙多不愿意和人呆在一起，就连他也不例外。
　　“那么再见了，我的……可爱的学生……”蒙多少有的和蔼的一笑。
　　泽西遇人不多，他也在这个充斥着魔兽气味的人类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再见了，老师……”
　　——
　　ps：泽西看着刚喝完血的蒙多，说道：“这血乃是番外之物，口感上佳，想必味道是极好的……”
　　哈哈，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