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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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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下心思,手离开银筝古琴,转头朝瑶音上仙会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头,和气的对站在周围的苍梧宫的仙娥仙官们说道,“银筝会回到仙音宫里,大家都散了吧。”。
  紧接着一阵红光闪起,仿佛是一条血色的丝带,萦绕在半空之中,牵着银筝,缓缓朝仙音宫的方向飞过去。众人听了我的话,也纷纷散了去。
  只是,银筝飞起来的那一刹那,我看到琴底下最靠边的地方,有两对刻在琴身上的奇怪文字。虽然极小,但是在红光之中,曳着极其微弱的一点紫芒,想是别人从没注意过,不过好在凭我的眼力也还算看得清楚。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那是用两种文字混刻在一起的,因为比划太多,所以也就失了文字本来的形状,让人看上去反倒像是一些胡乱的划痕。
  不过我却看得懂,心里当即浮现出两个名字来。
  望舒握着我的手猛然一颤,一时竟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我。我们心有灵犀,我心里浮现的名字,自然她也知道。只是怕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对她很是震惊。
  “帝君!”却还在望舒看着我的时候,瑶音的话却将我拉了回来。他一脸笑的激动,热泪盈眶,他竟屈了膝盖,跪了下,恭敬地对我磕了三个头,声音颤抖道,“晚辈平生最爱钻研音律,常自以音律造诣冠绝天界而傲,今日万幸听得帝君的乐诣,方知晚辈实乃井底之蛙。世上竟有如帝君这般将音律乐学都修入如此境界的神人,晚辈实在惭愧感触,请帝君受晚辈一拜,以谢帝君赐教。”
  “仙君言过了,能如仙君这般几万年专注于仙乐的能者并不多,能听出我的音律境诣的人也是极少,这九天宇内,尚没有第二个能听出我乐学境诣之人。可见仙君的音律造诣着实已冠绝天下,是故仙君不必自惭。”我微微一笑,淡淡的说着,“况且我今日只是即兴而作,音律之中多有瑕疵,不值一提。还快快请起,夜色已深,还是早些休息才是。今日叨扰,还望仙君不要在意。”
  瑶音上仙站了身,又恭恭敬敬的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帝君言过了,晚辈听得帝君仙音,三生有幸,又怎的会在意夜起风澜。只是银筝飞去,晚辈还要会仙音宫去打理银筝,晚辈就此告退”。
  我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看仙音带着人撤了去,我也准备站起身和望舒去共度良宵了。却在我回头的那一瞬,我却看到了一个人影——少则,他两眼哭得通红,一双尚有些稚嫩的双手撑在落满雪桐的地上,两眼像是沉在月色里的湖光,跪在我面前。
  “怎么了,少则?”我和蔼的抚了抚他的头,虽然比少昊和瑶瑜都大一些,可是他的头发却比少昊还要柔软,像是一层细草一般。
  “姑爷爷,少则……少则愿意跟你学习音律,还请姑爷爷收我为徒。”他跪在地上,声音倒是颇为诚恳,只是他全身在夜色下抖得厉害,却露了他的心慌。
  我转过头,看向明晔,他也刚好在看着我,只是眼神变得很脆弱,像是风一吹就会碎了一样。再看神后,她偎在他身旁,反而是一脸疑惑不解得看着他。
  我脸色沉了一沉,想了片刻,对明晔道“我和舒儿在这里住不了多少天了,过些时日便要回去,不妨将少则放在苍梧宫住上几天,我觉得这孩子经脉精奇,稍以调教许会有大用,不知道神君意下如何?”
  明晔听了我,看了我,愣了好一会儿。
  神后看他没反应,一手伸到他紧握着自己的手上,轻轻掐了一掐。
  明晔被她掐的疼了,这才反应过来。他思索了片刻,却没有言语,只是对我点了点头,就算是应了。
  望舒紧紧抓着我的手,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明晔,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她微微皱着眉头,看明晔的目光很是诧异。
  方才琴底那两个重合在一起的字,一对是用神族的文字写下的“明晔”二字;而另一对,却是用魔族文字,写下的“孤月”二字。
  我站起身,扶起望舒来,我们手挽着手信步朝明晔走过去。只是一边走着,我也一边从心里朝望舒问道。“怎么?你认得这孤月?”
  望舒脚步猛地停了下,我不知道怎么了,低头朝她看去,却正对上她看我的眼睛,她的眼色晦暗不明,像是若隐若现的月光,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疑惑的看着她,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造物主的眼,如果我想知道,在我的记忆里遍寻一遭,就会一目了然。可是我此刻不想那般做,我想听别人一点点的把线索告诉我。
  望舒看我的眼神,稍稍一叹,低下头去,眼神中带着些落寞。过了好一会儿,我都快走到明晔身边了,她才在心里给我传过话来。她说,孤月,是魔君珑溟的堂姐,算起来有二十六万九千岁,比明晔要大十九万岁还要多。虽然是女性魔族,却异常强悍,曾经凭借一把夺魂玉镰与神界战神刑天大战于夜明城外,三天三夜不分胜负,被魔界奉为战神,连魔君珑溟都忌惮她三分……
  我猛然一惊,觉得这事越来越有趣了。
  可是望舒的下一句话,却又像泼凉水一样将我的兴趣压了下去,她心底递话说,魔界的女战神孤月,于三年前的九月五日夜自杀于夜明城角楼上,死因成谜。听到这句话,我却一惊。
  “凡间的三年前,就是至天的三天前,那时候你还在天上,你怎么知道的?”我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不解的看着她。
  “那夜孤月不知道为什么特别伤心,在夜明城里对着月亮哭了整整一宿。我当时正在睡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听到了她的哭声。然后,我就看到她用玉镰刺死了自己。”望舒心里说着,脸色已经阴沉了一大片,“只是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心里咯噔一下,就像是心里猛地压了块石头似的,本是看热闹的心情瞬间冷了大半截。望舒是星之神,自然也承担着对星辰的祈念,听到凡人对星辰的感情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她神格尚未完整,如果孤月那天夜里对着月亮哭了一宿,若不是悲切伤痛到了极点,望舒是听不到的。
  我心里下了然,牵着望舒的手,朝明晔走过去,沉着脸色,一边意味深长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深深叹息,轻声道,“你是在三年前的九月五日登基的吧,明小晔。”
  望舒愣住了。她自然不清楚这个日子意味着什么,那是因为她长居至天之上。但是神界却清楚得很,因为,那是明晔登基成为神君的日子……
  明晔没有动,但我可以看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那一刻忽的安静了下来。他僵硬的点了点头,仿佛是用尽所有力气才做到。他双眼隐在冠影下,让人看不清楚。但是,像黑夜里清冽摇曳的星空一样,我可以看到,他的眼里有一丝盈着泪光的闪烁。
  孤月死在明晔登基的日子……
  明晔以前活泼可人的很,可现在却这副倨傲沉练的模样……
  银筝古琴上刻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却故意的重叠在一起,让人辨不出来……
  少则的瞳孔,是宝石蓝色……
  明晔啊明晔,你到底是有多少故事啊……
  所有的故事,都像是一段段催人泪下的话语,所有的爱情也一样,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我本以为,我等待望舒的那几千年,便已经苦到极点,但是如你这般将已死的人守在心里,将已无法再见到的人守在心里的苦,我又如何能了解呢?孤月在你登基的那一夜,已知你和她再无可能,于是将自己锁在最偏僻的角楼里,在夜色下痛哭流泪,哪怕死也绝不再爱他人,她悲伤入骨的感情,连住在至天之上的望舒都能听到,那是何等深切的执念。明晔,你将你对孤月所有的执念都寄托在她送你的琴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你终于可以忘却的时候,却因了这份执念积压的太重,连琴弦都已经无法再拨动,你的执念又何尝不深呢?
  我牵着望舒的手握的很紧,这琴里的故事在我心里,自然也就传到了她的心里。望舒也一样,只是她握我的手,比我握她的手,还要紧太多。
  少则跟在我身后。
  我不知道明晔和神后到底怎么样了,因为我没等他们走,便带着望舒回了来。也许最后明晔哭了也不一定,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毕竟神后便在一边,明晔自己也至少能知道个轻重。
  到了望舒的寝殿外,我吻了她,让她先睡,我要和少则聊一些事情。望舒很懂我,回吻了我也便进去了。
  我对这天宫不熟,自然也不可能带他去什么别的地方去,而且这天宫也实在大得很,我怕是跑出去就不晓得回来的路了。带着少则来回几趟在苍梧宫里转了转,最终还是走回大殿前的那一株雪桐树边。
  我随手擦去了大殿石阶上的灰尘,这苍梧宫不愧是天界第二大宫,我手指从石阶上擦过,竟然没沾到半点灰尘,天界众仙喜明善净的心也真是有些过于苛刻了。我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少则看我坐下,立刻跪到我面前来,开口便是“伏请姑爷爷带我去见我娘亲。”
  “少则,我就知道,你想呆在苍梧宫,并不是因为想学音律,”我一眼注视着他的眼睛,多少带了点肃然,毕竟我是个长辈,也要有个长辈的样子,“只是,我让你留下,和你想留下,并非是同一个原因。”
  “姑爷爷,少则求你了,少则自出生开始,便从没有见过亲娘,”他跪着,朝石板路上磕了三四个响头,眼睛被泪盈了大半,看不真切,不过声音却是嘶哑的很,想是为此哀了好些年,“人人都说,少则的眼睛是蓝色,阿娘和阿爹却全是玄色,少则虽然年幼,但也看得出来,少则绝不是阿娘所生。银筝上明明刻着少则阿爹和娘亲的名字,可是阿爹总是说那是官印,少则见过天上的官印,绝不是那般模样的!”
  我随意坐这,一只袖衽信手伏在膝上,另一只撑在地上,半边身子半躺半坐的倚在石阶上,按说这般模样对于帝君这一品阶的神仙来说,应是放肆的很了,因我本就只是想这般放肆的点拨点拨他罢。可是此刻听了他的话,反倒是觉得这孩子年纪虽小,但连那么不起眼的一处刻痕都找得到,可见他对寻自己的娘亲也的确是有些执着的。我稍稍压低了些声音,眉头皱了皱,一双眼睛直视着他的眸子,“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一定是你娘亲的名字?说不定是哪个不长眼的小仙不小心划上的呢。”
  “因为那两个字本来是有颜色的,写着阿爹名字的是红色的,写着娘亲名字的字是蓝色的,只是我不认得写我娘亲的那两个字,后来我问过阿爹关于那两个字的事情,阿爹训了我,便把颜色擦了去。再说了,除了姑爷爷这次动过那琴,天上的神仙,包括阿爹和瑶音师父,谁都动不了哪个琴的,”少则毫不回避的面对着我的眼光,跪直了身子恳恳道,“刚刚姑爷爷弹唱的那曲子,以前阿爹也曾吟过,姑爷爷一定是得到了银筝的意象了是不是?!姑爷爷你一定知道我娘亲在哪了是不是?!”
  我低了下头去,沉沉思忖着当该如何回答他。可少则偏偏这时候又磕起头来,他还是个孩子,我听他磕头的声音这么响亮,怕他磕出个脑震荡来,急忙止住了他。可是一对上他恳恳的眼神,我又实在不忍心欺骗她。
  “那两个字,念孤月。”我静静的看着少则,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我觉得我的声音就像刮过脸上的冷风一样,冷的连我自己都不禁心颤。
  只是这风里,多了一点不属于我的颤抖。我眼色深了下来,连着心里也下了然。因得这声不属于我的颤抖,也不属于少则。我察觉到,有两个人正站在身边在偷听,他们听到我嘴里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气息乱了一瞬。虽很微妙,但逃不过我的察觉。不过我也察觉到了这人是谁,所以,我并不想揪出他们来。
  “原来……娘亲叫孤月……”少则的眼里闪着些星星之火,说不上是高兴、是激动、还是希望,只是我看着他眼里闪的这一点火,却乐观得多。
  “少则,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我很郑重的看着他,声音凝重的像一块铁,“你这么想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究竟是为什么?”
  少则听我的话,起先愣愣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竟失声哭了起来。看着他眼睑哭红的样子,我心里也不禁一疼。少则抹了抹眼泪,哭道,“少则只想知道……少则也是个有娘的孩子……”
  我心里猛地一停,仿佛血液都在他说出那一句话的同时凝固。许是因为我也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此刻竟动容的很。雪桐叶纷纷飘落,我的指尖,落了一片惨白。我感觉到,站在阴影里偷听的那两个人,他们的气息忽的停滞了,仿佛冻僵了一般。
  “少则从记事起,就一直被阿娘养着,阿娘对我很好,少则本来也以为我就是阿娘的孩子,可是,后来阿爹继位,要把少昊弟弟立为太子的时候,少则才知道,原来少则并不是阿娘的孩子,阿爹登基的那一天晚上,少则看到阿爹把他书房里藏了很久的一幅画烧掉了,临烧掉之前,阿爹唱了好久刚才姑爷爷唱的那首歌,那画上画着一个女人,抚着一柄琴,那琴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银筝,那个女人和少则一样,也是蓝色的眸子。第二天我们上瑶音先生的乐理课,少则看到那画里的女子就站在角落里的银筝上,蓝色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少则。可是少则一点也不害怕,少则就知道,那才是少则的娘亲。所以从那以后,少则就天天守着银筝,想要再见一眼娘亲,可是再也没见过。”少则跪着,几乎快要哭成一个泪人儿,他朝我爬了几步,蓝色的眸子里就像雨中的深湖,在一层层涟漪下,掩着深切的凝华,“姑爷爷,银筝一定告诉你娘亲在哪了是不是?!求求你姑爷爷,带少则去见一见娘亲,少则好想娘亲。”
  凡人所谓亲情,我是并不了解的。因为我也是个没爹没娘的人,我所拥有的一切就是望舒一个人而已,所以我一直以为,亲情和爱情是一样的,是相伴或养育的久了,才有了的感情。可是看着少则这么思念他的亲娘,我突然在想,凡人所谓亲情,真的是因为养育的日子久了,才有的感情吗?
  莫名的有一种伤感,泛起在我心里,我竟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低了头,略略失落的看着落满石板的雪桐叶,不知道是眼花还是如何,竟隐隐约约,看到大雪遍地。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我连父母都没有。可是,我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因为我所拥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一个望舒。我声音压得很低,凝结的仿佛是悼声,“少则,你对你亲娘的感情,姑爷爷很感动,因为姑爷爷也是一个没爹没娘的人。只是姑爷爷实在没办法带你去见你娘亲。”
  “为什么?!姑爷爷!”少则带着哭腔的嗓子,不依不饶的问我。我知道,他心里一顶像是快要被撕裂了一样。可是我该用什么样的话语,告诉他真相呢?
  “姑爷爷,求求你告诉我,”少则抱着我的脚,整张脸都几乎贴在地面上,夜风如雪,玄天寒沐,我竟觉得,有一种冰冷,也渗进了我的骨子里。
  对啊,我也是个没爹没娘的人。
  仿佛有一种情感,从少则的身上溢了出来,被我呼吸进去。
  我稍稍抬眼,看着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少则,终是开了口,“你姑奶奶告诉我,你阿爹小的时候,是你的叔叔这一辈里,最活泼开朗的一个。你知道,为什么,你阿爹会变成现在这一副深沉凝重的模样吗?”
  少则睁着泪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角落的阴影里,偷听我说话的那两个人,身形窒了一窒。我轻叹,满园雪桐,一刻开出苍白的花来,遥远彼岸,忘川河上,是否有碧海潮生,花开,花落?
  “你知道,为什么银筝上的那两对字,要重叠在一起,故意让人看不出吗?”我继续问着少则,眼里似乎落了铁,凝重的抬不起来。
  “因为你的娘亲,因为你,”我苦笑道,“因为你阿爹想要保护你。”
  “我不明白!”少则的眼泪停了,但声音里,抹不去那酸苦的泪腔,“我不明白为什么阿爹要保护我,就不要我知道我的娘亲是谁?!”
  我抬眼,定睛看着他烁烁的,稍带了些火星子的稚眸,声音许是被他感染的,竟也有了些沙哑,“因为你的娘亲,孤月,是魔君珑溟的堂姐,魔界的女战神。”
  墙角的阴影里,我隐约听到,谁的心脏突然停住。
  一刻,少则愣住了,我不知道我说的话到底对他有多大的打击,但我想把一切真相告诉他。我沉下眸子去,依旧看着地面,冰冷的地面,“她在三年前的九月五日,在魔界夜明城,自杀了。”
  我看到少则一阵惊悸,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舌头住住了,声音也窒息了,他的脸孔由于心脏的痉挛而变得苍白,看来他的心脏是暂时停止了一下的。他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无力的再一次吐了出来,“三年前的……九月五日……那是……是……”
  “是你阿爹登基的日子,”我的声音冷的像一块沉在海底的寒冰,连我自己都觉得刺骨,“你娘亲知道,一旦你阿爹登基成为神君,她就永远不可能和你阿爹在一起,所以她选择自杀,她宁愿死也不愿放弃。”
  看着少则终究灰白的脸色,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他这个年纪,就告诉他亲娘遭遇了这般事情,他接受不了也是常事。就算这事今日不说,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知道,早一日总比晚一日好。他就那般愣在那很久,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呜咽,并再一次试图用手掩盖他的痛苦。他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他眼睛紧闭着,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想竭力制止抽泣。直到他终于全身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啼嘘,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连月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他的哭声很悲切。
  我听到角落里,有一丝如冷风般凄冷的抽气声。
  “你娘亲死后,你阿爹因为思念太重,却又不能说出来,所以将所有所有对你娘亲的执念,寄在了银筝里。因为执念是这世上最沉重的东西,也是最伤人的,所以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能弹得动银筝古琴。你阿爹,对你娘亲的感情,恐怕比你还要不知深多少,但他之所以不说,就是想要保护你。”我看着他一身抽搐着伏在地上哭,心里莫名的有些落寞,我隐约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夹在我心的深处,刺着,又连肉带血地撕了开去,一寸一寸地那么痛着。但我最后,还是有一句话,需要告诉他,虽然我听出我的声音里,有些苍凄无力,“少则,也许对你而言,找一个亲娘,只是知道自己是有娘亲的人,但是对你阿爹而言,不管是神后还是你娘亲,都是他的一切,他已经失去了你娘亲,就再也不能失去你,所以他拼尽全力不想告诉你,他想你快快乐乐的长大,他害怕你受伤害,那样他就更对不起你娘亲。”
  “那我也不想糊糊涂涂的活着,”少则哭喊着,用一直发抖的双手捂住眼睛,他尖厉而嘶哑的哭声是那么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
  我的心里,突然像是丢了什么,如果我没了望舒,是否也会与他一样呢?
  或者,我会比他还要痛苦?!
  却这个时候,角落里的那两个人影,缓步的,颤巍巍的终于从阴影里走了来。
  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里,是那么的枯冷。
  “少则,对不起。”有一个,比少则还要沙哑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的声音像是枯黄的落叶一般无力,我听的清楚。
  少则听了声音,哭的模糊的眼一刻呆住了。他流着泪,在地上跪立着,忽然便失声,立刻又变成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伤。他跪爬过去,抱在那人的腿上,“阿爹!”
  那声哭喊,撕心裂肺。
  “少则,对不起,”明晔的眼里,亮晶晶的泪珠滚动着,然后,小小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胸膛上、地上,直到落在少则的脸上,“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
  “阿爹!阿爹!姑爷爷说的是真的吗?!阿爹!”少则哭喊着,死死地抱在明晔腿上,声音喘得厉害,像是快要吐不出气来。
  明晔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紧紧闭着,眼皮挤压在一起,就像是挤出褶子的面,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我第一次见到明晔的哭泣,也是唯一一次,他的哭泣像是深夜沐雨,无声,细细密密的,从眼睑之中溢了出来。
  我忽的想起来,我抱着冰冷的望舒,在流波山的竹屋前,紫海尽枯的那一天,几乎也是这般的苦痛,这样的泪水,不禁的,嗓子竟发苦了。
  我忽然好想望舒,她就在我身后的大殿里睡着。我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却看到明晔身后,神后站在那里。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倚在墙边站着,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看到我朝她看过去,轻轻转过头来,细长浓黑的眉,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那眼光:尊敬,感激,欣慰,愧疚,慈爱,祈求……我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了。过了许久,她垂下漆针似的眼睛,两行清泪渗了出来。
  没有声音。
  他错过我的目光,转首看着月下的无声而泣的明晔。
  神后不染纤尘的面眸上簌簌的泪水,不似是玉碎一般的伤感,倒似是月色下蜿蜒流淌的凄光,夹在有一种心疼。我不知这泪为何,但我觉得神后是不恨明晔多情的。明晔能让她跟着听着,一直到听完,她竟然也没有因为我嘴里说的这个‘少昊的娘亲’而愤而离开,反倒是陪伴着明晔,一直到心疼的流下泪来。
  我剖心的那天,望舒也是这样的。
  我想,神后对明晔的感情,许是也不比孤月少半分半毫。
  这样算来,明晔其实很幸运。
  我没有说话,知道了明夜的故事后,仿佛院落里那一株凄白的雪桐,此刻开在心里,如沐深雪。心里莫名的有些凄冷,有些伤感。
  我突然在想,如果望舒没有回来,我是否,会变得十分脆弱呢?
  我突然很想念望舒,此刻她许是已经睡得深沉。
  我的脑海里已经全都是望舒的模样。
  “帝君,”在我伸手将要推开殿门的那一刹那,明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转过头,月华如练,风若雪凉,雪桐树下的飘飘洒洒的夜色,仿佛是梦境。明晔缓缓跪在地上,静静的向我拜了一拜。说实话,因为他的倨傲和自满,我并不太看好他,但是当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当知道这个人心里最痛的故事,当看到他此刻悲切的、伤心的、感激的、怀念的泪水时,我却怎么也讨厌不得了,生气不得了,也言语不得了。
  他用了多少的勇气,才能面对自己曾深爱的女子为自己生下的孩子?
  他用了多深的执念,去回忆?去惦念?去缅怀?去祭奠?
  他一身的玄袍,在夜色下显得很苍凉。他看我的眼瞳,像夕阳满照时,倒映在湖水里的云霞,在涟漪中剧烈的闪动。
  他没有继续言语,只是无声的向我磕了一个头。
  少则就站在他身边,跪在地上一直从未起来。
  月光像一道白雾,淅淅沥沥的洒下来,今夜的弦月,分外明亮。遍地洁白的雪桐叶上,倒影着明晔和少则的影子,我的玄袍随着夜风飘舞,一身被浸的冰凉。我想,孤月受过的相思之苦,也一定和我那几千年的,一模一样。
  我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错过神后的拜,推开殿门,缓缓走了进去。
  关上殿门之前,我看到少则将明晔扶了起来,神后哭着拥在他怀里。
  少则,你至少比我要幸运,你还有个爹,而我呢?
  明晔,你却没有我幸运,因为你曾是去过你爱的人,而我等到了我的望舒。
  可是,除了望舒,我有什么呢?
  我突然想起,望舒为了救我,而舍弃的,我们的孩子。
  心,忽的绞痛,仿佛方才所有没有流露出的悲伤和同情,还有怜悯,这一刻,都爆发在我自己身上。
  “阿鱼,”当殿门关上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百转千回的声音。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猛地回过头。
  望舒一身纱衣,倚在床边,一双眸子里全市担心的神色。我身子一抖,被少则哭的仿如枯秋败叶一般的心颤了几颤,转瞬便有淋漓大雨,轰然落在了遍地枯黄之上。她轻踏了几步,玉臂搂进我怀里。
  抬首,剪瞳如水的看着我,声音细若游丝,“你不要伤感了。”
  一句话,就是一声惊雷。
  我比谁都幸运,不是幸运在别处,偏偏幸运在,我只有望舒。
  我将望舒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惊愕的看了我一眼,转瞬却又低下脸去,她脸上的红晕显得鲜艳,而且蔓延到耳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蒸发出来。
  “舒儿,舒儿,”我围着圈着她耳边,轻柔的一遍遍的唤着她,连我自己都觉着自己像是喝醉一样,声音里都透着热气。
  望舒害羞的不好说话,恍惚间,少则凄切的泪眼仿佛回荡在我的脑海。我突然觉的心里空了些。我不觉得搂得越来越紧。她是我的一切,我的一切。
  想到这,我突然好害怕,我怕她也会忽然消失掉。
  我不能没有她。
  她的唇突然就被我覆住了。
  我紧紧地吻住她,她身上稍稍有些清冷,如清冽的泉水流淌过来。我用一只手定住她的头,她完全无法动弹,我温热的唇,带着灼热的气息,深深地,在她唇上反反覆覆地,辗转流连。
  一瞬间,我几乎是有些粗暴地,一下子将她推倒在床上。紧接着,我的身体重重地,向她压了过去,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的吻,依然狂风骤雨般向她侵袭。
  我的唇,从她的额头,到眼角,到耳边,到她的唇,再到她的颈项,辗转,啃啮,久久不去。直到我们抱的纠缠。
  我们的间隔容不下一许气息,以至于从她的嘴里出来,便入了我的唇畔。我紧紧抱着她,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忽的,方才明晔那如雨似雪的泪水渗入到我的脑海。就像是那一刻的寒冷,浸透到我心里。
  我感觉眼中有一股湿润的东西溢了出来,心在胸脯跳得就像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一样,不但不均,而且一次紧似一次。
  望舒看着我,纤纤细指,抚过我的脸畔,声音颤抖,“阿鱼……”
  看着她含情脉脉的眼神,我心里莫名慌得很,我的唇又一次覆上了她的唇,我们开始激烈的拥吻,就像刚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爱侣一样!
  吻着吻着,我突然松开她,稍带着颤声的对她低吟:“舒儿,你是我的一切,你不能离开我,我除了你就一无所有了!你快说,你不会离开!说,想我永远和你在一起!快说!舒儿你快说!你给我快点说!”
  她一阵发懵,反应过来之后,我的胸上都能感到她的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羞得满面通红,紧紧地闭上眼睛,主动亲上我的唇,我热切激烈的回应她。好不容易我们松开了一下彼此的唇,她趁机气喘吁吁的呢喃在我耳畔:“我不要离开你!我想你对我好,我想你和我永远在一起,我不要再离开你了!!”
  我满眼热泪的看着她,紧紧拥她在怀里。
  少则的泪水又一次映在脑海,她母亲孤月,在得知明晔继位的那天夜里,究竟哭掉了多少的泪水,才绝望的选择了自杀?而明晔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与孤月相爱,又是用了多少的泪水,接受孤月自杀的事实?他又用了多大的勇气,一直坚持着将少则养育下来,哪怕一看到少则,就会想起孤月来?!我不知道。
  但如果是我,我绝对无法像明晔那样,我做不到。
  世人记住的只是孤月的自杀,只记得银筝的不奏,没有人知道关于明晔的爱情,可是他才是最忠贞的人,守着记忆,活在梦中。苍茫人世,浮云半生,猜不透。你以为的那个故事,你看到的那个开头,你经历的那个过程,带来的,或许并不是你以为的那个结局。彼岸忘川碧海潮生一畔,有多少花开花落记下的,都是这样的结局?!
  而我的彼岸,我的结局,我的一切,
  都在我的面前,都在我的怀里。
  就算用尽我能够到达的永恒的终点,
  就算失掉我能拥有的一切永恒,
  望舒,我也会一如既往地爱着你。
  我心底的念想,从灵犀之间传了过去。
  她脸上红的更深了,娇羞的软软贴在你怀里。
  我紧紧地抱住了望舒。她的身子也是软软的像一团棉花,我陷在这团棉花里,扑腾、翻滚、拳打脚踢,竟觉得似是要把这团棉花撕成一堆棉絮般;我的骨节铮铮作响,肌肉紧张得像拧起的钢筋;
  随后,衣服裤子一件一件地从我们的身上飞向房间的不同角落。火爆山发,大决坝口,两个久别的肉体终于纠缠在一起,碰撞、摩擦。一切都那么自然,一切都那么熟悉,我像个疯狂的痴人,望舒做她的迷醉颠人。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湿漉漉地抱在一起,喘息。望舒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
  当初生的朝阳将第一缕阳光透过苍梧宫的白纱照在我的脸上时,我才缓缓睁开了眼,这才依稀极其昨夜和望舒一缠绵了一夜,到最后竟都累的睡着了。
  “阿鱼,你醒啦?”望舒娇柔的声音如棉花糖般甜蜜,听的我骨子都酥了。
  “嗯。”我垂头在她额上吻下去,温热的体温传过去,“舒服吗?”
  “你……”望舒的脸登时红的通透,一下子贴在胸膛上,“死相啦,你不是早知道么,却偏问人家,真是坏死了……”
  “好啦,你是想起床,还是想继续躺着?”我柔柔的逗了一下她鼻尖。
  “唔……”望舒显得更是害羞的样子,一脸埋在我胸膛里,仿佛一朵迟开的花也似躲在绿叶后面不敢露脸,小声嘀咕道,“人家要继续躺着……”
  “那我起床咯?”我坏笑着凑到她耳边,将嘴里痒痒的气息拂进她的耳孔。
  “不要!”望舒的面颊燃烧着鲜艳的红晕,眉毛显得淡了些,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颇动,我胸口都能感觉到,她的脸就像火球似的炙人,像蚊子一般呓道,“人家要你抱着人家……”
  “好好好……”我偷偷吻在她的唇上,“全听你的,我的小公主~~~”
  望舒脸上的红晕涨到了颈间,一双大眼睛羞涩的冥起,撅起嘴好费力的在我的胸膛上亲了一下,才抬头忽闪着大眼睛,很腼腆地对我一笑。
  我轻柔地在她额前印上一吻,她的后脑勺被我掌进手里,柔蜜的注视着她,我和她都看着对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如火般燃着灼人的情意,笑容如霞光璀璨,直射到我心里去。我把她压到床上,牢牢地控制住她,幽深的眼眸望着身下的她,那是我唯一所要的拥有。白皙的躯体纠缠,她的指尖叉入我濡湿的黑发,我亲吻着她的每根手指,密密的种下一片火苗,空气中的媚人的灼热,她的身体的曲线,偎着我的体温,她摸索着我身上的每块肌理,骨节,她的心跳伴着我的,她的身体染上了我的味道,她的面眸上荡漾着羞色,每一个动作,每一丝亲密,带着些紧张,和甜蜜。我抬了身子,抹了抹她汗湿的发,紧握在她腰上,黝黑的亮眸,灼热的看着她,
  我下意识地将她搂得更紧,吸吮着她娇嫩的肌肤,强迫地在她身上留下他的印记,强制而直接的动作让她浅浅地抽气。只是下一秒,我便温柔地撬开她的牙关,深深地吻了起来,她顺从的闭上眼睛。她的唇很漂亮,淡淡的颜色。我吻着她清甜的双唇,温柔的吮着,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在她被他吮得神智更加迷离的时候,舌头探了进去,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着,带着她的舌头一起纠缠。
  她被我亲得浑身酥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全身都靠在我怀里,嘴里满是嘤咛呻吟。我的双臂越来越用力,吻她的唇舌也越来越激狂。
  直到那股欲火将我们全都烧化。。
  直到,一切都失去控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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