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傻子才比招式

　　轻风裹雪飘飘洒洒，这是飘雪镇常年最多见的景象，飘雪镇地处天座山下，雪从山上飘来。天座山，意为天的座位。天，何其巨大，它的座位当然也大，山上物产丰富，会动的不会动的都养活了飘雪镇上世世代代的人，也包括外来人。老杨头就是个外来人，他不像飘雪镇上的人一样以打猎为生，老杨头采药，独去独来。猎户们最初会担心他这样一个小老头儿会被山上的野兽给害了，现在却不会，因为已经七年了老杨头活的比谁都好。这时他正站在酒铺的一杆旗下，手中晃荡着的一个酒葫芦，抬头看了眼那飘荡的旗子，破烂的连酒字都已不全，老杨头不知不觉的走了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叹口气又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酒名炉中火，就是把人比作那烧火的炉子，这酒喝进去就像一团火，烈的很，猎户上山都靠这酒御寒。
　　老杨头要上山了，今天不是去采药而是授艺，山上等着的人是他的徒弟赵客。回想他刚来镇上那年，第一次采药回镇时一猎户找到他，告诉他下次采药可以跟着打猎的队伍一起上山，保他平安。老杨头拒绝了，猎户说：“不收钱”，还是拒绝了。他的徒弟当时就站在猎户的身边，他是猎户的小儿子，对老杨头独自上山采药表现的满脸担心。从那天开始他每次上山采药，猎户的小儿子都会站在回镇的路口等着，看到他回来了才会扭头跑回家。一年后他要收猎户的小儿子做徒弟，猎户一口就答应了这事，很干脆。一年来老杨头独自上山然后毫发无损的下山，任谁都知道都明白他不是一般人，肯定有自己的能耐，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多些本事，活的更好些那。
　　老杨头在天座山中前行，山如平地人如风，不知比普通人快了多少倍。在天座山的半山有个密林如织的巨大山坳，整片山坳中的树冠遮天蔽日连成一个整体，像是天然的锅盖，林中是各种野兽的尸骨，真是一处上好的天然埋骨地。来到此处后老杨头纵身跃起，跳上了一个比人还高的兽骨头颅，双手负后，手中攥着酒葫芦上的一根绳晃来晃去，站了片刻之后整个山坳中还是寂静如初没有半点声响。老杨头左右查看，林中光线昏暗不见人影，悠悠的等了片刻后喊道：“客儿，在等下去就赶不上回家吃晚饭了。”话音未落，就听头顶咔咔的声响，一人从树上激射而下，如虎如豹，像是一直在等着老杨头说话分心的这一刻，而两根被撞断的树枝却连这人的衣衫都没碰到，仔细观瞧就会发现原来在身体和树枝接触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砂石，在撞断树枝后又消散于无形。老杨头没功夫出声赞扬这份控制力拿捏的好，来人已经拳到头上，这拳硬接不得，对方是自上而下的有着下落时的助力。老杨头左脚为轴右脚后移侧身闪过了头顶这一击，同时手中的酒葫芦铁锤般砸向了那人的右肋，那人身在空中拧身提膝，以膝相迎。酒葫芦和膝盖在对撞的一瞬间都齐齐的覆盖上了一层砂石，就像是凭空生成的铠甲，此刻的两力相撞自然是脚下有根的老杨头更胜一筹，因为对方已经不是自上而下的泰山压顶之势。那人如流星坠落“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老杨头乘胜追击，手中的酒葫芦激射而出阻其起身，同时人也从兽骨上飞身踏下，如鹰如隼。那人眼见被酒葫芦封住了退路，既然无法起身干脆就地一滚，躲过了老杨头的一脚飞踏，同时利用这身形翻滚的一瞬间遮蔽老杨头的视线，双手在老杨头的视线盲区接连变换九龙符印，然后双手按地，轻声喊了一个“突”。转瞬之间局势变换，一脚踏空的老杨头正打算继续追击，就见对方双手按地一根石柱如剑般破土而出刺向自己，老杨头点脚后撤，同时一甩手上的一根细绳锁，绳锁的另一端是之前抛射而出的酒葫芦，这时酒葫芦顺势而动缠住了那根破土而出的石柱，正在后退的老杨头再一扯绳索，瞬间止住退势，变退为绕，转过石柱侧面继续追击。但这短暂阻碍已经为对方赢取了足够的时间，此时严阵以待等着老杨头的到来。别看老杨头体型瘦弱但这会真的是勇猛无比，严阵以待又如何，拳如急雨力道千钧，就这么直来直往的轰了过去，在看对手也是不弱，和老杨头打的有来有往，进退有据。激战正酣之时老杨头突然左手虚晃一拳，却是接连变换了九龙符印的蒲牢印和负屃印，右脚后撤右手后拉，然后全力打出这记重拳，这是老杨头的得意拳法崩山拳。“这一拳你当如何？”一个瘦弱的老头，这一刻霸气无比威风凛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那人见到老杨头在这激烈的对战中虚晃变招，明目张胆的运用符印增加这一拳的威势，自己却无可奈何，心知肚明这就是经验的差距。只见老杨头这威猛的一拳在途中已经包裹了厚厚的坚石，只得赶紧举起双臂叠加在一起硬接下了老杨头这一拳，虽然也运功九玄力在手臂凝聚出岩石，但毕竟过于仓促。剧烈的相撞后瞬间碎石飞扬，紧接着就感到手臂麻木，身体倒飞出去，双脚在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划痕，就像犁耙犁过一样，心中很是心疼脚上的鞋子，很想坐下来看看鞋底，这可是娘亲手纳的鞋。而老杨头却不知道他现在心中想的这些，老杨头从漫天的碎石中冲出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崩山拳袭来，老杨头对自己的崩山拳自负的很，虽然天资有限，但得师父真传后也已在这拳法中侵淫数十年，单论对这套拳法理解运用，他敢说除了已故的师尊，天下无人出其右。那人看到老杨头脸上浮现的那自负表情，就知道这一拳是有多认真，心中无奈只得赶紧再次凝聚九玄力于双臂之上接下这一拳，又是一次倒滑又是一阵心疼，但是这次顾不得手臂的发麻和疼痛，倒滑的时候已经开始双手结印，左手结印负屃主土为固，右手结印囚牛主木为困，大地为媒介，以脚下涌泉穴导出体内九玄力，在倒滑将要停止的时候，右脚踏地。
　　“樊笼留山”
　　石柱交错，组成了一个栅栏一样的圆阵破土而出，这些石柱就像一杆杆长矛，刺向圆阵中间的老杨头，而与此同时，圆阵的上空出现了一个石像，通体乳白，由手掌大小瞬间变成了一间房子那么大，颜色也随之变成了灰白色，石像似龙非龙名为负屃，石像有一个底座四四方方，上刻“留山”二字，这叫留山印。
　　“小子，今天可真够下本的，可惜能力差了点。”老杨头话音未落，气势已经攀升了一个层次，全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砂石铠甲抵挡了石矛，右拳向上击出轻松击碎了巨大的留山印，碎石之中一个手掌大小的留山印，渐渐的恢复了乳白色然后落下，老杨头伸手接住。
　　“师父，你耍赖，你说过只用和我同一阶段的实力对练的。”赵客满脸委屈
　　老杨头哈哈一笑说道：“客儿，今天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一个道理，傻子才比招式。”
　　赵客一听是最后一课，满脸的委屈顿时一扫而空，紧张的跑到老杨头身边问道：“师父，是不是徒儿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最后一课?”
　　老杨头摇了摇头，把留山印递给了赵客后才说道：“我们这样的对练已经够多够久了，在这样对练下去师父怕你会形成一种固定的应对习惯。”
　　赵客没有出声，只是满脸疑惑的等着师父继续往下说。
　　老杨头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你可还记得为师讲过，这世间九玄力之所以统称为九玄力，就是因为它有九种。金木水火土风雷以及阴和阳，阴之力又称为暗影之力，阳之力称为光辉之力。”
　　“客儿记得”
　　“嗯，而人那也是天赋根骨不同，感悟吸收的九玄力也有多有少，从根骨极差的一窍不通，到三百年前的沙岭圣人七窍玲珑，每个人开的窍门不同，搭配自然也不同。哪怕你碰到俩个人系属同门，也会因为开的不同窍门，练的功法也会大有区别。而为师虽然也开了四窍，奈何当初选择了风魔刀圣的路子。”
　　“师父我知道，是一窍破万法。”
　　“嗯，对的，一窍破万法，只可惜路子是学了，万法缺破不了。师父现在也没办法与你演练怎么去临场应对九玄力的各种变化，如果在这么练下去只会让你思维固定套路固定，以后遇到那些运用各种九玄力的人肯定会吃大亏的。”老杨头说着把酒葫芦递给了赵客。
　　赵客接过酒葫芦想了想说道：“我干嘛要碰到他们，就算碰到了又干嘛要和他们打架？不打那就不用应对了。”
　　老杨头对着赵客的屁股就是一脚，踹的他向前冲了四五步，停下来的赵客一边拍打着屁股一边回过身来等着师父。
　　老杨头大声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懂不懂？”
　　赵客摇摇头：“不懂”。
　　老杨头一下子泄了气，这孩子没经过江湖险恶，没尝过世间冷暖，怪不得他，老杨头从赵客身边走过，示意他继续走，然后说道：“打个比方，师父给你的那俩件玄阵宝器，虽然算不得什么极品的好物件，但怎么说也是我崩山派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东西，如今我交到你手里了，如果哪天有人想要你给不给。”
　　“师父您要我就给。”
　　“师父不要，是外人，你素昧平生之人。”
　　“不给”
　　“他要是抢那？”
　　赵客愣了一下：“那就打他。”
　　“这不就对了，这世上啊有飘雪镇上这样纯朴本分的人，也有那种明争暗抢的狡猾狠辣之人，不是你想不碰到就不碰到的。我还想不碰到那，可老天爷不答应啊。”老杨头叹了口气。
　　“师父您不想碰到谁？”
　　“你又不认识。”
　　“那师父这和您今天教的道理有什么关系？”
　　老杨头：“一个穷凶极恶的劫匪会和一个三岁幼童比招式吗？”
　　赵客摇头
　　老杨头：“如果一个九玄力比你高出两个或者更多阶层的人抢你东西，会和你慢慢比招式吗？”
　　赵客摇头
　　老杨头：“如果你比他们厉害的多，一拳就可以打趴下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你会慢慢的和他们比招式吗？”
　　赵客摇头
　　老杨头从赵客手中拽过来酒葫芦：“招式啊只是用于能力相近之人，当然也不完全是。”
　　赵客：“我知道，风魔刀圣就不用招式。”
　　“对咯，当年同为入圣的四人比武，风魔刀圣一口单刀用最简单的扎砍撩三招，一招击败一人。之后他说天下之人无人快过我手中刀，所以……”
　　“傻子才比招式”
　　“傻子才比招式”
　　师徒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父”
　　“又怎么了？”。
　　“酒我还没喝呢”
　　“小孩子喝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