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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稷下学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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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水缺水,昨一夜秋雨让许多人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可是现在许多人脸上的笑容纷纷的凝固了,他们盯着跪在地上的少年,一时心里也极是不满,可不满归不满,终究还是无人站出来。
  陈清河盯着居高临下的少女,叹息道,“郡主,你知道吗,以前在嵩阳求学的时候,我百倍嚣张于你。”
  “是吗?”楚婷微微俯身,葱段般的手指捏着少年的下巴,“听说你书数诗词三科每次总拿甲上?哼,学习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修行的废物?”
  “不能修行?”陈清河抬头望着楚婷那张精致的面容,将齿间的鲜血咽了回去,“不能修行便不能修行,只是郡主还是别打这把琴主意的好,否则就算是师昀也护不了你。”
  楚婷冷笑道,“蚍蜉!”
  陈清河柱琴而站,小声道:“师氏山只剩半座了,剩下半座,我会踏平。”
  楚婷心中一惊,虽说当年孟夫子厌恶师涓在学宫摆擂,骑黄牛踏平了师氏一族半座山头,可孟夫子毕竟是稷下学宫的祭酒,但为何前面这位少年说出这番话时,她竟也生不出丁点儿轻蔑的心思,“师昀大人已接任师氏山山主之位,上古八氏,也是你动的了的?”
  “唉,算了算了。”楚婷起身说道,“郡里今年毕业的学生准备聚会,嵩阳院的一些学长学姐也会过来,我还得去准备呢,跟你一个废物在这儿费什么话。”
  陈清河望着木琴上的刻字,冷厉的目光终于变得柔和了起来,他擦了擦唇边的鲜血,又恢复了往日憨憨的样子,“师娘,清河这次弹琴可是吸引了不少客人。”
  ……
  ……
  陈清河进屋的时候宁楚涵正在晾茶,橘黄色的夕阳从她娇柔的身子后照进来,薄薄的影子便投在了韩少的侧脸上。在晚间缱绻的柔光里,宁楚涵凝脂般的肌肤丝毫不见瑕疵,匆匆绾就的发髻并没能兜住全部的头发,有几缕落下来散在微红的面颊上,妩媚中带着些柔弱。
  “师娘,你哭了?”陈清河心中一恸,问道。
  “清河,你受委屈了。”宁楚涵揉了揉他的头发,“都是师娘不好,是师娘没本事。”
  “丢了的面子再找回来就行了。”陈清河望着柔弱的妇人道:“只是,师娘哭不单单因为这个吧?”
  “没有。”宁楚涵手中一顿,“没有别的原因。”
  “师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又怎会觉察不到您的心情。”陈清河抬手擦了擦宁中则的眼角,“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何伤心,但想来终是清河无能,没能让您高兴起来!”
  “只是突然想起了些以前的事而已。”美妇轻轻哽咽道,“清河你听过『夺胆』吗?”
  《琴略》有载,『琴艺高低概因琴胆优劣』。琴胆集齐了一个人所有的琴道天赋,有传言说如果能换得一颗上好的琴胆,哪怕再愚笨的人也能弹好一支曲子。
  “「夺胆」?”陈清河浑身一颤,“夺琴胆?”
  “是。”宁楚涵点了点头,“我以前也学过琴,教琴的师傅们都说我弹的好,将来肯定能成为琴师,可后来却遇到了他。”
  “师昀?”
  宁楚涵惨然一笑,“师昀当时已是七品琴师,我也喜他才华样貌。谁知他却是为了……”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琴胆可夺,只是被夺之人却如入火寒地狱,大热大寒三日三夜方休。削皮刺骨的痛啊,师娘当初究竟是怎么过来的?”陈清河叹道。
  「夺胆」一事向来被视作魔宗手段,学宫所刊印的书籍从不涉此,就连坊间的流传也只是知道大略有这么一回事而已,至于如何夺取,被夺之人反应如何,怕是除了夺胆之人外,就只有……想及此处,宁楚涵不禁问道,“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听别人说的。”陈清河淡淡道,“师娘,孟夫子当年不喜师涓在学宫设擂,骑黄牛踏平了师氏一族半座山头。剩下的那半座,清河将来会替您……把它抹去。”
  “我相信我们家清河。”宁中则强笑道,“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居然会想起对你说这些。只是千万别冲动,可别像小时候那样,只要别人稍稍惹着了我,你就要和那人拼命。师氏一族可不简单。”
  “师娘,我跟你讲学院里的事儿吧。”陈清河挺了挺胸膛,十五岁的少年竟已长的和宁楚涵一般高了,“老徐……老徐院长夸学生时总爱摸学生的头,只是个子却矮了些,后来他只要夸我一句,我就立马踮起脚尖,再后来院长每次见我二话不说,抡着拐杖就打……”
  “你啊。”宁楚涵轻抚着他的脸蛋,“徐院长可是我们齐国有名的大儒,当年他在稷下旁的小溪边练字,不仅使那条小溪变成了墨色,就连岸边的花草也都成了黑色。你可要多像他老人家学习……”
  “嗯。”陈清河点头应道,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离校的时候院长还给我写了幅字。”他从怀中摸出卷轴,“徐院长让我给你,说什么感谢你培养了我这么优秀的人,他这辈子能遇到我这样的学生,多亏了师娘您的教导……”
  “行了行了,再夸师娘可飘起来了。”宁楚涵终于破涕为笑,她接过卷轴,刚想去解卷轴上的金丝带时,却被陈清河拦住了,“别解!”
  “怎么了?”宁楚涵疑惑道。
  “没,没什么。只是这幅字毕竟是大儒所书,倘让别人见了难保不会生出别的事端。师娘还是揣在身上,就当是,就当是护身符吧。”
  “你啊。”宁楚涵点了点头,将卷轴收了起来。
  陈清河看着师娘将金丝卷轴收了起来,这才长出了口气,世人都只道大儒不过比常人多读了几本书而已,可陈清河却见过老徐曾在墨溪边写字,一个个楷体小字入溪顺流而下,百步方散。这哪是读了几本诗文义理的老学究能办到的事。现在自己身无修为,保护不了师娘,老徐的文宝放在她身上那是再好不过了。
  宁楚涵笑了笑,这笑容浅浅的,像昨夜落的秋雨,夹着些微惆怅,“好了,师娘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又是讲笑话又是送什么护身符的,快去读你的书吧。既然不能修行,那便试着考『知文阁』,将来去教书也好。”
  “不,我想考学宫。”
  “学宫?哪个学宫?”
  “稷下!”陈清河迎着夕阳,悄声道,“原来你以前就夺过琴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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