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凤来仪

　　当赵家人赶到时群臣及其家眷早已在各自的座位就坐，唯有赵系官员还是比较活跃，立刻上前迎上赵匡胤，开始寒暄叙旧，在他们心中这还是那个豪爽仗义的赵大哥。哪怕今日的他已经贵为天子得了天下也不会和兄弟们生分，必经他的皇帝宝座还要依仗着众多老兄弟的鼎力支持。
　　赵普一见场面有些凌乱，赵匡胤又不好驳了众人的兴致，立刻上前说道：“及时已到请各位大人回坐，准备开宴了。”大家对赵普还是十分信服的，又因为他赵匡胤的父亲颇为亲近，是赵匡胤的头号亲信，基本上他说的话就是赵匡胤的意思，尽管有些人自恃功高，心里有些不爽，但是也没变现出来，各自回了座位。
　　内侍承上一盏斟满的御酒，赵匡胤环视一周开口说道：“值此国家危难之际，承蒙上天眷顾，诸卿拥护朕执掌大统，朕必将护佑我大宋之疆域福禄绵长，保诸君尽享富贵。”言语间尽显从容，强大的其实弥漫全场，自从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赵匡胤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思维越发的清晰，整个人充满了发泄不完的精力，这种感觉让他内心无限的迷醉，他拥有年轻而强壮的体魄，和战无不胜的信念，尽管外有契丹、北汉、南唐等敌国，内有各藩镇势力如李重进、李筠之流，可没几个服老赵当皇帝的，但这一切在年轻的赵匡胤心中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经过多年在军中的摸爬滚打，对于人性他把握的十分透彻，预先取之必先与之的道理，哪位皇帝登基不是搞什么大赦天下，给天下人送礼的？
　　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众人纷纷举杯相迎，心中涌出抑制不住的喜悦。从皇帝陛下的第一句开场白中，众人领悟到这些天的担忧可以消除了，这位新皇帝似乎没有要立刻来个大清洗的意思，至少自己暂时不会有杀身之祸，五代十国这个混乱的时代，想让臣子养成忠君爱国，为君效死的，那是绝对不能够的。皇帝在这个时代是最危险的职业，臣子也不过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混口饭吃而已。饮罢第一盏酒，只见一队红巾彩衣歌姬迈着轻盈的舞步，步入大殿正中央，音乐同时响起。神经逐渐放松的众官员，目光渐渐的被那些衣着华丽，肤白胜雪的鲜活女子所吸引。
　　赵德昭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十分的不自在了。毕竟从前的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被无数的目光看得有些心里发虚，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举杯环顾，并面带微笑。在他身侧的就是之前依偎在杜太后身边的英俊少年，这位便是赵德昭的四叔赵光美。赵德昭与他不是很熟悉，赵光美被杜太后管束严格，每日都是刻苦读书，赵德昭来到赵府就没想过要读书学习自然是与他难有照面。
　　侧目微微打量自己的这位小叔，果然是仪表不凡，举止优雅，对于各方的应酬都游刃有余的应对着。赵德昭心中难免有些郁闷，自己一个三十岁的人反倒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郁闷了一阵，一杯清凉的水酒下腹，冷静下来便立刻想明明白了。自己前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根本没机会参加这种层次的宴会，自然是举止僵化，不能应对自如了。
　　当宴会进行到第三盏酒时，赵德昭意识到了不对之处，自己三叔四叔身旁不断有，各种形象的官员上前敬酒，讨好似的卖弄。而自己这边确一个人都没有，偶尔只有几个妇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好像是在挑货物一般，不时传来欢乐的笑声。赵德昭心中不禁苦笑，自己把自己的处境估计得过于乐观了，连来个烧冷灶的都没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自己今年也不过十岁，不像三叔和四叔都可以随时被父亲委以重任，更何况三叔赵光义已经是手握重权的都虞候，自然是炙手可热。
　　赵德昭有些不甘的看向那些曾和自己有过相处的各个武将，发现他们或是三五成群的喝的热闹，要不然就是围着父亲赵匡胤，三叔赵光义聊得热切。此时赵德昭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自以为穿越以来干的最惊天动地的震慑众将的大戏，也不过是被众人当做一个提线木偶罢了。心冷之际，甚至想到自己的父亲之所以要把他带到军营去可能也存着，京城这里一旦出事，也可以留下一个年龄稍大的继承人。不至于如柴荣那班，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没有，微微转动酒杯，一下子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脊背微弯，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被抽走了，吃在口中的美味佳肴也如同嚼蜡。
　　此时一身甲胄潘美带着家眷来到赵匡胤的面前，上前行礼请安。“恭贺陛下，祝陛下龙体康泰，早日一统六合。”赵匡胤哈哈大笑道：“还是仲询知我心，放心，少不了你的仗打。”轻拍潘美的肩膀，转头看向他身旁的家眷，立刻就被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吸引了。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她一身男子装扮，显得英姿飒爽，眼形细长的丹凤眼，给人一种别样的魅力。
　　看着赵匡胤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潘美立刻上前介绍到，“陛下，还请陛下恕罪，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参加这么重要的宴会，她也不注意自己的着装。”赵匡胤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特别的女孩。笑着说道：“没什么，这是真性情，也是最令人喜欢的。”潘美的夫人听到赵匡胤的说辞和潘美对望了一眼，有些担忧起来，深怕赵匡胤一时兴起把自己的女儿纳为妃子。这个礼崩乐坏，君非君，臣不臣的时代。任何和皇家有牵扯的行为都是十分危险的。
　　没有让他们担忧太久赵匡胤直接揭晓了答案，大笑一声说道：“令爱可可许了人家，我家那不成器的消息前两天还和我打听令爱的呢。”说话间将目光看向赵德昭这边。
　　赵德昭立刻有种被聚光灯扫中的感觉，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也找到了目光的源头，看到了那个英气而又不失妩媚的女孩，目光交错之际，忽然发现自己这个老男人居然有点害羞了。还没等他摆出一个更自然的表情女孩的目光已经被他身旁的赵光美吸引了。目光敏锐的潘夫人轻轻扯了扯女儿潘凤仪的衣角。
　　潘美在一旁哈哈大笑道：“陛下，能被大皇子看中，是小女万分的荣幸，但小女性格顽劣，就怕日后难相处，可否让他二人先接触接触。”赵匡胤没得到肯定的答案，却并不生气，只是微微掉头默许了。纵观中国历史开的国之君，如赵匡胤这般宽仁少之又少。
　　此时的赵德昭的心如坠冰窟，身上却又矛盾的燥汗淋漓，整个人如同被捆缚了一样，憋闷的透不过来气。所有人的说话声开始变得混乱，又去无数个苍蝇不停轰炸着赵德昭的听觉神经。
　　就在这时有一家人缓缓来到赵光义的身前，五十岁左右的，双鬓已经斑白的户部侍郎许况，面带笑容的上前施礼说道：“赵大人，家里的惊马冲撞贵府，好在车上没人，这才没有酿成大错。否则卑职一家真是百死莫赎！”
　　赵光义有些面带疑问的看向许况，等待着他为自己解疑。许况一看赵光义不清楚城门口发生的那一档子事儿，但自己已经开口了，便硬着头皮上前将将经过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赵光义听完许况的叙述知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挥挥手很大度的说道：“不过是一辆马车罢了，侍郎又何必放在心上。”心中暗自琢磨道：“这户部侍郎不是我兄长的心腹，早晚是要换掉的，但兄长为了维护朝廷的稳定，以兄长的性格必定会缓缓的蚕食处理前朝的旧势力。许况此人也在户部呆了五六年了，人脉也是极广，对于自己拉拢朝中地级官员很有用处。”思索间对许况更加热络起来。
　　一旁的许况将赵光义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身子微微一侧将挡在他身后的一个娇小的身影显露在赵光义的眼前，刚刚还有些走神的赵光义顿时眼睛都看直了，一个如天降谪仙的女子一下子占满了他的视线和脑海。只见此女轻启朱唇，轻轻一动便来到赵光义身前，缓缓的向赵光义施礼。
　　当此女子走出人群的那一刻，整个厅堂的光线好像都暗了下来，每个见到此女的人脑中只有这个词汇，绝代风华。。
　　赵光义忍不住失礼的上前轻托此女纤纤细指，此女面色羞红的抽回手指，转身掩面而去。周围众人也在心里埋怨赵光义唐突佳人，赵光义也觉得神情恍惚，还在心里不断的回味着刚刚那轻轻一碰的触感。
　　“啊……”突然众人被侍郎夫人的叫声惊醒，只见她面部急剧扭曲，身子不停的颤抖的指着赵光义的身子，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光义的胸口不停的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