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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三生问仙途 / 第八章 相见欢? 下

第八章 相见欢?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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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陈。”
  “少爷有何吩咐?”
  “这茶太难喝了,哪来的?”
  “回少爷,这茶是晌午那会儿,摘星阁的沈管事来送明日拍卖会的请帖时一并送来的,听说是苍州那边民间颇有名气的特产,虽难登大雅之堂,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便和请帖一起送来于您尝个鲜,换换口味,少爷若是不喜欢,我便着人扔了去。”
  “苍州那边的茶?哼,摘星阁里果然个个都是老奸巨猾、投机取巧之辈,知道明日参加拍卖会的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苍州荒泽的化骨赤金蝎,特地拿这种小玩意儿来讨喜。”
  “少爷说的是,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小心机,那摘星阁才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商会一步步做大,以至今日这般气象啊。”
  巨岩城中一处占地颇广的宅院里,一老一少正在略显空旷的厅堂中密谈,只见一袭黑衣的俊俏少年随意的坐在由珍贵的乌金木打造而成的巨椅上,这种木料不仅极其坚固,还有温养神魂的奇异功效,一寸长的木料便要五千云晶!这么一把高六尺宽近五尺的巨椅,可以说当得上天价二字了。
  而在少年身旁,一位灰衣老者正一脸恭敬的垂手而立,身体稍向前倾。只见黑衣少年又捏着鼻子喝了口茶,最后还是一脸嫌弃的将其丢在了桌子上,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闭着眼睛说道:“先不管这些,老陈,吩咐你办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被少年称为老陈的灰衣老者身形又向下弯了几分,恭声说道:“回少爷,一切皆已办妥当了,老奴在城中转了几圈,将前来竞拍的四大世家所在的位置和身份都已探明,分别是吴家、慕容家、刘家以及郑家。都位列超级世家,来的也都是其世家天骄与其护道者,分别是吴嬴、慕容颜、刘清枫、郑玉浅,至于护道者,请恕老奴无能,其隐藏极深,着实难以探明正身。”
  老陈这番话,若是被巨岩城中的守卫听了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下巴,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修士随随便便就能来无影去无踪的凡城,这里可是元州南部排名位列前十的巨岩城!往来皆为修士,就连城中巡逻的守卫都各个是阴阳境界,更别说在暗处戒备观望的各处暗哨了,其中不乏境界高深的大能,可是这灰衣老者却能如入无人之地一般不仅将四大超级世家在城中刻意隐藏的位置摸个仔细,而且还能闲庭信步般越过四大世家布下的重重机关暗哨,将其前来的天骄的身份给探的一清二楚,这等手段,着实可怕。
  黑衣少年听罢,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无妨,若是真就被人轻而易举就探到了,那他们也枉为超级世家的护道者了,但话又说回来,既然连你都探查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恐怕那几名护道者的实力,应不在你之下吧?”
  老陈躬着身子回道:“少爷英明,能瞒得过‘茕离’秘传的功法,其修为实力必然不可小觑。”
  “行了行了这马屁就别拍了,说说明日那拍卖会吧,按你探得的情况来看,你觉得咱们明日最大的对手会是谁?”黑衣少年摆了摆手说到。
  老陈沉吟了一番,缓缓说道:“依老奴拙见,那龙血花是引出化骨赤金蝎的关键所在,不管是四大世家还是各方势力都会尽力争夺,但是想必少爷您也注意到了,鹿鸣山的天下行走李九歌此次也来到了城中,以近一年来的情报来看,这位李公子对于寻找三绝可谓是近乎偏执,曾经为了一个不甚切实的线索一夜之间奔袭八万里,转战四方,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谈,一无所获。就此而言,老奴觉得,不管是论财力底气、还是论决心,李九歌对那龙血花定是势在必得,少爷还需早作打算。”
  黑衣少年不屑地笑了笑:“这李九歌可真称得上是横空出世啊,之前蛰伏的比我茕离还深,比小爷还要低调,谁知道一年前突然就夺了鹿鸣山的天下行走成了鹿鸣山的首席弟子,天下同辈的剑修都要尊其一声‘剑冠’,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反倒是那曾经九州天骄心中的梦魇,鹿鸣山的大师姐、掌门唯一的亲传弟子顾轻柔,就此没了动静……嘿,你说怪不怪?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老陈也轻轻地笑了笑,缓声说道:“的确是有些古怪,以咱们茕离数千年累积起来的情报系统都没能探得个究竟,只知道这一切必定与三年前离恨秘境那场……”
  黑衣少年这会儿干脆把腿搭在了面前的华贵长案上:“好了不聊这些劳心伤神的麻烦事儿,那龙血花就算被他李九歌得去了也无妨,小爷也不感兴趣,到时候荒泽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谁说得清,这会儿占了先机到时候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这大风头就让他鹿鸣山去出吧,而且,你知道我此行最终的目的。”
  老陈这次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地开口说道:“少爷,您当真要拍那楼兰末裔?”
  “嗯?”黑衣少年瞥了老者一眼。
  “是!请恕老奴无礼,冒犯了少爷。依老奴探得的情况来看,四大世家对那楼兰末裔都很感兴趣,但也都深知那是个烫手的山芋,有命拍,未必有命得,所以到明日大概就是象征性的喊两声哄抬一下价格,威胁应该不大,但是老奴心中一直有些不安,也正因这不安,才冒犯了少爷……”
  黑衣少年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沉声说道:“有何不安,你且说来听听。”
  虽说已经在周围布下了重重禁制以防隔墙之耳,但老陈还是谨慎地轻轻向前踏出两步,对黑衣少年密语传音:“老奴的不安在于,巨岩城中,恐早已有仙家降临!以仙家的底蕴手段恐不屑与人竞拍那龙血花,其目的,也许就是那楼兰末裔!”
  黑衣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缩,身体也有些发僵,但得益于多年来的训练与修行最终还是逐渐恢复过来,但是心中的波澜依旧未平,大爷的,那死呆子还成了个香饽饽了?连向来对世间奇珍都不屑一顾的仙家都忍不住要出手争夺了?
  看着眼前陷入沉思的少年,老陈悄悄松了一口气,少爷虽说平日里脾气有些乖戾不羁,但是遇事向来沉稳冷静,能够趋利避害。此番告诉他将有仙家插手,应该能让他回心转意,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吧。
  为了一个两年前救了自己一命的少年而一路追寻至此甚至不惜与四大家族博弈,值得,而且他们茕离也无惧于此,咙家创立四千八百年,一手打造出‘茕离’这响彻九州黑白两界的刺客组织,靠的可不光光是那细密到可怕的情报系统,还有那份决然与狠辣。“但凡出手,绝不失算”便是茕离最好的写照。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自然是没错,也是咙家向来的行事风格,但是,为了那名楼兰少年,就此与一座仙家为敌,就算是向来纵容少爷的家主在此,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就当老陈觉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的时候,咙家的这位小少爷果然一如既往地没有让他‘失望’……
  只见那黑衣少年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把森然的短刀在手中把玩,刀长一尺,刃长六寸,刀身萦绕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似可斩金断玉,绝非凡品。
  少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刀身,微微眯起的眼睛透着一丝极度的冷静和狠辣,随后语气冰冷而理性地缓缓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咙风从不喜欢欠人情,人,小爷一定要保,但绝不是去送死……九大仙家坐镇九州,且不说昨日就已前往苍州去暮家砸场子的辰家,其余仙家都有各自专用的巨型传送阵,也用不着特地来巨岩城借道,而且以各仙家的傲气与底气,应该不会对已经没落数万年的楼兰末裔感兴趣,但是,凡事总有例外,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就算是仙家,也一样……”
  咙风摩挲刀身的手指突然停住,沉吟了一会儿,将短刀不着痕迹的收起,闭上双眼,十指交叉,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语速逐渐加快:“九大仙家,表面上和和气气甚至还互相联姻,但是背地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未停歇,三年前我们甚至收到了火州孙家族中突发惊天变故的情报,具体原因难明,但恐怕一大仙家将就此逐渐没落下去,而且就距离而言,火州与元州相距甚近,若真如情报上所说,那这楼兰古族恐怕将会成为孙家的救命稻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孙家将其带回去,以仙家的手段彻底研究实验一番,保不齐就能另辟蹊径、重返巅峰,但是为了不被人看出马脚,也为了那所谓的仙家的颜面,应该不会是孙家少主亲临,派来的或许是卫家中的翘楚,到了明日拍卖会上亮出身份再打出孙家的旗号,便是十拿九稳的结果,而此时孙家的那位少主,恐怕已经人在苍州荒泽了,但是总不能将楼兰末裔带到荒泽那鱼龙混杂的地方招人眼球,所以他们一旦得手,必定会即刻动身返回火州,而在巨岩城中禁止私斗和御空,所以他们必定早已准备好了离开的手段,如此一来,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他们出城的那一刻!”话语疾而不乱,说到最后,咙风突然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少年人独有的张扬和疯狂。
  而一旁的老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阻止咙风那疯狂的念头,而是看着眼前少年那侃侃而谈冷静而又疯狂的模样,表情也由最开始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后来的微笑直到最后藏也藏不住的赞赏和欣慰,咙风说的这些,他其实心中早已有数,只是碍于家主与夫人所托,不想让少爷就这么踏入险境,所以才没把话说全想让其知难而退,谁知,咙家刚过成人礼的这位少年,凶名遍九州的茕离刺客未来的主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准备好要向这天下九州,展露其獠牙了。
  天下皆可杀,仙家更何妨。
  千机杀一人,瞬息万里长。
  敢以下伐上,善以弱击强。
  方为刺客之道。
  老陈一直弓着的身子缓缓直起,看着眼前少年那飞扬的神态,充满桀骜与不羁的眼神,低头沉声说道:“茕离鹰堂,听候少尊差遣。”
  话音刚落,突然,只见一支二十人各个头戴兜帽身穿黑底银螭纹的队伍不知何时出现在厅堂之外,单膝跪地,头颅低垂,等候大厅中那名已经正襟危坐在乌金木椅上的少年发号施令。
  只听得咙风那略显青涩的声音缓缓传出:“茕离鹰堂,着尔等即刻分成城内城外两队,城内一队由陈老率领,继续在城中打探四大世家的底细以及火州孙家的情况,一旦有所收获,事无巨细统统第一时间向我汇报,城外一队,将巨岩城方圆千里之内所有可能供孙家埋伏布置后手的地点都给我摸清楚,能除尽除之,能杀尽杀之!若是难以出手,便将其一一汇报与我!明日便是拍卖会,今夜子时,我要看到我要的所有情报!”
  话音落下,站在咙风身旁的老陈也单膝跪地,低下头沉声说道:“茕离鹰堂,谨遵上命。”
  下一刻,一阵清风吹过,堂中老者以及堂外众人,已如鬼魅一般,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咙风一人端坐堂中,闭目养神,心绪难明。
  老陈在忧心些什么,咙风很明白,为了一个人,对着一座仙家拔刀,若是两年前的自己,断然不会如此行事。但是不管他怎样想去遗忘、淡化,两年前的那场对话,那个傻子一般的家伙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越想忘,越难忘。
  “你是怕死么?”那家伙腆着个大脸一脸呆相地问自己,一对鹿角都快戳到他眼睛上了。
  “放屁!小爷怎会怕!小爷这是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咙风最受不了有人怀疑自己的判断。
  “可你刚才在发抖呀?”还是一脸呆相。
  “放屁!你懂什么?小爷那是装的!是故意示敌以弱!以便让那厮放松警惕,最后用小爷的底牌给他致命一击的!”跟呆子说话真费劲。
  “啊?是么,我看着不太像呀……”
  “放屁!你懂个锤子!若是连你这呆子都能看出来小爷是装的,那我不早死透了?”
  “哦……你说得好像有道理啊,可是我总听我二大爷说,若是一个人行事总是瞻前顾后,十分力只出七分,说话只说三分,什么事都在心里藏着,活得得有多不爽利啊,我觉得你就挺不爽利的……”
  “放屁!放屁!小爷有底牌!小爷就是耍那老东西玩呢!”咙风已是气急败坏了,怒喝出声。但是,他发现对面这呆子说话时的神情越来越让他感到不安,那双清澈如见底的湖水般的双眼,不掺一丝杂质的直视着他,仿佛能看穿他身上所有的秘密,就连那内心深处一直被他刻意雪藏起来的那一丝禁地,也无处可逃。
  “底牌么?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底牌,但是我听我大爷和二大爷三姨还有四叔他们聊天时提起过。他说所谓的底牌,是不自信者的自夸之说,因为他们不敢肯定那所谓的底牌究竟能不能一举功成,所以只会在被逼到走投无路无计可施时将其亮出,有时能一击制胜,有时却是黯淡收场,皆看运气。所以底牌,只是弱者的底牌,因为惧怕,所以隐藏。”那双讨人厌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咙风。
  “放……”
  “你若想放屁就直接放吧,不用每次都通知我,我不会介意的。”
  “咳咳咳……”咙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从未见过这种人,如此不谙世事,如此大言不惭,如此信口开河,如此……
  一针见血。
  他是咙家大少爷,咙家最寄予厚望的存在,他是茕离未来的主人,他从小接受着最顶尖的资源与教导,他天资极高,他心智过人,他低调深沉,他决断果敢,他心狠手辣,他趋利避害……
  他怕死。
  非常怕。
  他怕自己一死,再见不到爹娘和祖母,见不到老陈,见不到所有人、所有物、世间的一切都再与他无关,被淡忘,直到被遗忘。
  遗忘,没错,他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被遗忘。那种滋味,何其苦哉,何其痛哉?
  联想起往昔的种种,咙风一时间也不顾得体内的伤势,席地而坐,惨笑道:“是!没错!小爷就是怕死!怎么了!有错吗!不行吗!我就是不想自己死后化作黄土一抔就此消失!我不想因为我的死让我之父母家族为之悲伤和蒙羞!更不想在这浩荡天地间只为了那所谓的家族荣誉和未来而枉走一遭连个朋友都交不到就这么被这世间所遗忘!”从未向人袒露过内心的咙风,一番话说出,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已是近乎嘶吼,泪水也是难以抑制的夺眶而出,也只有在此时,他才真正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哭既是哭,笑既是笑,简单、纯粹。
  正当咙风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实在是难堪与荒唐,就要擦干眼泪起身拂袖而去时,却觉得周身一暖,一股奇异的能量不断的涌入他体内,使得咙风那原本严重的伤势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好转甚至愈加强盛坚韧起来!
  一瞬茫然,咙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这货居然敢抱老子?!
  咙风大惊,大大惊!根本顾不上深究这呆子为何会有如此奇特的本领,未见任何道法运转的痕迹,也未感受到丝毫灵力的流动,居然可以就这么通过触碰对方的方式就能为其疗伤。他现在最在意的是,从小到大除了我爹还没有哪个雄性敢如此对小爷呢!就算你刚才救了小爷也不行!
  “你这死呆子是他娘的活的不耐烦了是吧!还不快松……”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咙风久久无言。
  “不会呀,我不会忘了你的。”
  因为。
  “我们就是朋友呀。”
  厅堂中,乌金木椅上出神的少年被那一缕透进窗棂的夕阳所唤醒,冷笑一声,眼神麻木而冰冷的喃喃自语道:“呸,可笑,小爷我何时需要过朋友,累赘罢了,到时候若是情形不利,谁会管你死活!”
  今夜注定有人无眠,咙风只能算其中之一,明日的巨岩城,注定不会平静。
  翌日清晨,纵云镖局的大小姐云瑶依依不舍的告别了从昨天进城不久后便眉头紧锁的李九歌,返程回家了,一行人由城守陈帘亲自安排人手护送,以确保万无一失。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云瑶心中有些失落,但那娇俏的脸庞并未失去神采,因为就在昨日进城安顿下来之后,李九歌曾来寻她,并且交与她一枚玉牌,古朴雅致,上面镂刻着鹿鸣二字,看起来十分珍贵。他说现在尚不明了那群黑衣杀手究竟为何要将自己掳走,除掉了这一批,保不齐日后还会不会再来,而他又不能时时护在身边,所以将这枚玉牌交给她,可凭此物寻到鹿鸣山所在,并且获得鹿鸣山弟子的身份!这样不仅能保证她的安全,也能通过在鹿鸣山修行提高自保之力,但至于是外山弟子还是内山弟子,他也无法左右,一切都要看云瑶自己的能力了。
  纵是如此,云瑶也忘不了顾鸿程和纵云镖局一众镖师脸上那欣喜若狂恨不得满地打滚当场跪谢却又极力克制不想丢人现眼的纠结表情,别说他们,就连云瑶自己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入鹿鸣山修行?在他们这种只能在修行界低层摸爬滚打的小门小户看来,说是一步登天的再造之恩也都不够表达内心的激动和感激!没想到自己这次不仅绝地逃生,居然还因祸得福?不仅认识了元初九州修士无一不想结交巴结的鹿鸣山剑冠,居然还被赐予了天下修士挤破头都抢不到的入鹿鸣山修行的天大机缘!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突然到令云瑶感到有些不真实。
  但是少女心中最欣喜的,并不是庆幸自己脱离了险境,也不是获得了鹿鸣山弟子的身份,而是,他所做的一切,居然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
  其实她心中也明白,李九歌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尽到一个鹿鸣山天下行走该尽的责任,也是做他认为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不过少女也并不在乎他对她是怎样的态度。
  问世间情为何物?
  云瑶啊云瑶,你何德何能,能让他这般为你着想呢?你又该如何才能回报他这份恩情呢……
  队伍已经驶出巨岩城,云瑶注意到身旁顾鸿程那欲言又止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拢了拢秀发,迎着朝阳与清风,朱唇轻启:“行啦顾叔,别担心,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不再是小孩子了,没错,我的确是喜欢李公子,我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和修为根本配不上他,但是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云瑶会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喜欢他,为此我可以忍受任何痛苦和煎熬,而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目光之坚定,神色之淡然,令顾鸿程也动容。
  少女铿锵,不卑不亢。
  心有所属,为情则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燕雀化鸿鹄。
  送别了纵云镖局一行人,李九歌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送云瑶去鹿鸣山修行是不是个好主意,但这是眼下他能想出的最好的保其安全的办法了,而且云瑶天资尚可,入了鹿鸣山,应该也不会太过艰辛。
  没太多时间思虑这些事,若是往日,他也许会亲自护送云瑶他们回去,但是如今拍卖会事关重大,为了那化骨赤金蝎,今日摘星阁拍卖会上那株龙血花,他势在必得。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他同样势在必得,甚至他可以为此放弃那龙血花!不惜一切代价,谁抢,谁死!
  那是他昨日进城后安顿下来不久,听一名自称摘星阁沈管事的中年男子来送请帖时所说的。
  楼兰末裔。
  穿过重重坊街闹市与人山人海,李九歌在陈帘的一路殷勤陪伴下,终于,由一处人声鼎沸的地区来到了一处人声更加鼎沸的地区,这里是巨岩城的最中央,也是最繁华的地段,来往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亭台楼阁参差比邻、雕梁画栋数不胜数,实在令人眼花缭乱,而在李九歌与陈帘的正前方,便是一栋如鹤立鸡群般高逾三十三丈的九层飞檐阁,宝光流转,华而不俗,进出之修士虽不如其周边如三星拱月之势分布的三座楼阁那般繁多,但却各个衣着不凡、品貌气质皆为人中龙凤,一看便知皆不是寻常修士,必定都大有来头。
  一旁的陈帘十分自然地为李九歌介绍起来:“李剑冠请看,咱们面前这栋楼阁,便是这元初九州第一商会,摘星阁在巨岩城中的分部了,这可称得上是巨岩城各类商会中最高的建筑了,东边那座,是藏经院。西边那座,是天宝堂。西北方向那座略显简朴素净的,便是仙草庭之所在了。唯独这摘星楼,是坐北朝南,占据城中,稳压三大商会一头!那摘星会的沈管事,已得知您要前来,这不,已经在门口恭候了。”说罢,便笑着伸手往前方摘星阁一引。
  李九歌闻言随之望去,果然看到了昨日来送请帖的那名中年男子,摘星阁的沈管事,给李九歌的第一印象便是,世故圆滑,极善察言观色,堪称八面玲珑,在这摘星阁,可谓是如鱼得水。
  一边想着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行去,还没走几步,那沈管事便已迎了上来,对着李九歌和陈帘拱手微微一欠身,既不失礼数也不会让人觉得谄媚,随后微笑着说道:“在下沈文,恭迎鹿鸣山天下行走!李剑冠此行,可谓让我摘星阁蓬荜生辉,更添了几分鹿鸣山的清隽气息啊!”
  李九歌向来不太会应付这种热情又强烈的情感,只是淡然地还了一礼,轻声说道:“沈管事谬赞了。”
  虽然李九歌回应寡淡,但沈管事丝毫不见尴尬与不忿,依旧堆着一脸真诚的微笑,热情地请李九歌与陈帘入内。不过陈帘却十分识趣地先行向二人作揖告辞了,李九歌也十分认真的还了一揖,这倒是让只是如开始一般微笑欠身的沈管事有些暗自讶然,也让陈帘受宠若惊。二人心中皆做此想:百闻不如一见,这位李剑冠,果然是与众不同,超凡脱俗之辈啊。
  其实李九歌想的很简单。
  人待我以热诚,且不论真情假意。
  我还人以谦恭,唯衬得天地道心。
  她教的,可不能忘。
  站在远处身披黑底暗金螭纹斗篷的咙风将这一切尽收眼中,不屑地对身后的老陈说道:“嘿,这位李剑冠,果然如情报所说的一样‘有趣’。”说罢,便顾自往大门方向走去。
  老陈微笑不语,主仆二人就这么阔步而行却又似乎如鬼魅一般被身旁众人无视着,进入了这九州第一商会之中……
  李九歌在沈管事的引路下,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摘星阁的第九层,此处之风景当为一绝,放眼望去,巨岩城之大半风景几可尽收眼底,陈帘所言不虚,放眼整个巨岩城,如摘星阁这般的高耸华丽的建筑,虽有,却也堪称凤毛麟角了。听闻,能有资格来此三十三丈九重阁的人,最次,都必须是离超级世家只差一线的极品世家。
  九重阁内,极为开阔,以正中央大约三丈方圆的玉台为心,被划分出九间精致华贵的雅舍,由专人领着通过暗廊进入其中,无论如何以道法探查,都难以明悉其内所为何人,当然,能来到此地的非富即贵,一般也不屑如此行事。
  但偏偏咙风与老陈这主仆二人,着实是乐此不疲,刚被领着进入雅舍没有一炷香的功夫,便将这整个摘星阁第九层给探了个遍。
  “少爷,李剑冠就在我们左侧的雅舍中,超级世家的吴家、慕容家、刘家以及郑家的各位天骄也已在雅舍中就坐了,另外,正如我们之前探到的情报所说,还有两家位列极品世家的天骄也来了,方家的方螣和余家的余菁,不过不在此次的竞争对手之列,至于我们正对面的那间,如何也探查不透的,想必,便是火州孙家了。”老陈一边为咙风斟茶一边恭敬的低声说道。
  “嗯,那四大世家且先不去管,我们只需盯紧那李九歌和孙家就行了。龙血花能拍便全力拍下,拍不下也无须强求,权当送他鹿鸣山一个面子。但是那……”咙风玩味着说道。
  “老奴明白,少爷请放心,只要是老陈亲眼见过、探查过之物,纵使他孙家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无声无息的消失遁形。”老陈谨慎地说道,但言语中却略带着一丝自傲。
  咙风听得老陈此话,淡笑着抿了一口茶,下一刻便直接仰在雅舍中的华贵大床上,眯着眼睛惬意地说道:“如此甚好,我小憩一会,到时候叫我。”说罢,便合眼睡去了。
  老陈看着自家少爷这般模样,有些哭笑不得,更多却是对于晚辈的疼惜,咙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脾气性格再清楚不过,这是他头一次见咙风对于某件事、某个人如此上心,昨日彻夜不眠的分析那如山的情报卷宗,与他一起分析研究一切可行、可能之事,劳心伤神却毫无懈怠之意,要不然修士修到神动境便可辟谷,餐霞食露了。以咙风如今的修为,怎还会感受到困意?
  老陈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将床边的丝绒被盖在了这个即将让整个修行界都大惊失色的单薄少年的身上。
  看着少年那与平日桀骜深沉截然不同毫不设防的睡颜,老陈心中这般想到:
  老奴愿为您趟遍刀山火海、九幽黄泉。只求您能如此时一般,永远是个少年。
  拍卖会由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主持着一直从晌午进行到了傍晚,少说也得有百十来件各式各样的珍品了,法器丹药、经书卷轴,无一不是各种极品,甚至是孤品,甚至连残缺的圣药都出现了一株!一番激烈的竞拍之下,被老陈口中的超级世家之一的吴家所拍得,引得一众人眼热。
  不过李九歌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这些东西虽珍贵,但与他今日的目的比起来,不值一提。
  拍卖会进行到现在,一直没有出手竞拍的,也就只有李九歌、咙风,和咙风对面那间雅舍中人了。
  李九歌原本淡然清冷的眼神,突然闪出了一丝精光,因为他看到,玉台上那名美貌的女子,将手中的拍卖槌恭恭敬敬地交与了一位不知何时登上玉台衣着低调古朴的白发老者手中,十分自然地退居一旁,转身将一只石盒捧出,只见那石盒之上光华流转,荧荧之光不断涌出,一看便不是凡品。
  “与万古青齐名的天羽石?”李九歌心有所动,看来没有白等这么久,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与各雅舍见礼之后,只听得那白发老者微笑着朗声说道:“在场的诸位能够莅临此地,实乃我摘星阁的荣幸,一日竞拍下来,诚惶诚恐间,自然要备下与各位身份相称之物,所以接下来的最后两件拍品,将由在下,摘星阁之八星拍卖师,寻道境大圆满,陶迁,为各位贵客竞拍,但求不会辱没了最后这两件珍宝,也不会污了诸位之耳目。”
  寻道境大圆满的拍卖师?寻遍元初九州,也如天方夜谭一般!更何况还是摘星阁顶尖的八星拍卖师,说明此人最起码鉴定并主持竞拍了不下八场如今日这般规模的拍卖会,这等身份,这等修为,谈何辱没二字?
  自称陶迁的老者并未多做耽搁,话音刚落,便示意一旁的美貌女子将手中的石盒打开,光华流转间,只听得一道若隐若现的龙吟,似乎在厅中荡起了一道透明的涟漪,下一刻,一株灿金色的玄奇花朵便映入了雅舍中诸人的眼帘。
  龙血花。
  “其色灿金如霞,瓣如骄龙,现身时如有龙吟,相传由龙血落于灵土之上饮日精月华千年方可生,食之可淬肉身、炼神魂,修龙法、衍神通,事半功倍,三绝之赤金蝎极喜之。”陶迁不急不缓的介绍着,他知道此次前来的众人有多数都是为了此物前来,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一道道隔着雅舍都阻挡不了的炙热目光,轻笑一声,继而开口道:“此物之珍贵想必不用老朽再多做介绍了,也请诸位放心,老朽已经亲自鉴定过,这株龙血花可以称得上是各中极品,对于化骨赤金蝎无疑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定可在那苍州荒泽为各位带来巨大先机。”
  气氛烘托至高潮,接下来就该好戏开场了。
  “起拍价,一亿,每次出价不得少于一千万”陶迁朗声说道。
  自然是云晶。
  “三亿!”吴家的。
  “六亿!”刘家的。
  “六亿五千万!”郑家。
  “六亿六千万!”慕容家。
  何止是一掷千金的豪奢盛会,简直就是饕餮盛会。
  但是众人心中也都有数,龙血花再珍贵,也是有价的,十亿也就顶破天了,现在已经是一千万一千万压着线喊了,就看谁先沉不住气,喊出那十亿来了。
  已经被老陈叫醒好一会的咙风一边喝茶一边看戏,就等着看那李九歌出价跟他争上一争,可谁知左等右等,这几个穷鬼都喊到八亿九千万了,这小子居然还无动于衷呢?
  “这么沉得住气?想一锤定音?小爷偏不让你如愿!”咙风恶趣味的想道。
  “老陈。”
  “少爷。”
  “给本少爷喊。”
  “少爷,喊多少?”
  “喊到那几个穷鬼不敢喊为止!”
  “是,少爷。”
  老陈挺了挺腰杆,也给自己倒了口茶清清嗓子,抖了抖千沟万壑的老脸,随后扯着破锣嗓子高声喊道:
  “二十亿!”
  得嘞!咱老陈这次虽是借了少爷的光,但也绝对他娘的倍儿有面子!这一声二十亿喊的可谓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让你们丫再装大瓣蒜!吓死你们!
  不得不说老陈这一张嘴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原本热闹的拍卖会顿时鸦雀无声,几大家族的人都暗自乍舌,一口价把这龙血花的最高价都翻了一番,这人怕不是人傻钱多?一座超级世家一整年的用度不算修行所需也就一亿到头了,这位倒好,一开口就直接扔出去二十年!就连陶迁也有一瞬失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满面笑容的说道:“这位贵客出价二十亿,可有哪位再出价吗?槌落三声,再竞无用!”
  “啪!”寂静无声。
  “啪!”万籁俱寂。
  正当咙风以为已是势在必得,正翘着二郎腿惬意品茶等着第三声槌落下,身旁的老陈也陶醉在自己刚才的雄姿之中久久无法自拔时……
  李剑冠终于动了。
  “五十亿。”
  “噗!”一口好茶,就这么浪费了。
  咙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株龙血花?五十亿云晶?!
  别说咙风,就连陶迁,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等“盛况”,嘿,一株龙血花拍出五十亿,翻了五番,这位金主当真是我摘星阁之福星啊!看来离老夫荣升九星拍卖师又近了一步啊!
  至于其他几大家族,便更不必说了,只当这人比刚才那个还傻,不仅傻,还疯。
  咙风红着眼睛对着身旁同样陷入呆滞的老陈咬牙说道:“他李九歌是他娘的掘了仙人坟了还是掏了真龙窝了?!给小爷查!仔细地查!打死我也不信他鹿鸣山能给他这么多云晶!他是掌门的私生子啊还是掌门他亲爹啊?!”
  奶奶的,这傻子难道跟那呆子一样,是老天特地派来折磨本少爷的吗?!你们俩下凡的时候都是脑袋先着地的吗!
  此时的老陈也已回过神来,心思一转便已不知比此时的咙风多想出多少种可能来,只见老陈对着咙风躬身说道:“少爷息怒,依老奴拙见,这位李剑冠的家底,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还要丰厚……”
  “我看起来很蠢吗?他都一口价喊到五十亿吓得小爷都不敢还口了我还猜不出来他身家不菲?!”
  “老奴的意思是,恐怕李剑冠的身家与此行此举,左右还是与那三年前的‘离恨之变’脱不了干系……”老陈依旧恭敬地说道。
  一瞬间,咙风便恢复了冷静。眼神深沉内敛,抿了口茶,沉吟许久,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全力追查,静观其变。”
  “谨遵上命。”
  主仆二人隔壁雅舍中的李九歌,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一番周折辗转,终于是将这龙血花收入囊中了,这样一来,对那化骨赤金蝎的把握,便又大上了几分。
  但此时绝不是放松的时候,咙风与李九歌二人心中皆做此想。
  最后一件,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势必要极力相争!
  玉台之上,陶迁示意两名高大魁梧的侍从将一座由黑布遮盖的巨大牢笼由暗处缓缓抬出,落地之声沉闷厚重,又隐隐有秘力流淌,想必是被刻下了重重禁制,确保万无一失。
  陶迁已经感受到了数道比之方才还要炙热无数倍的目光,其中更是有三道目光饶是以他的修为与定力都感觉被刺的浑身发麻,而他身旁的女子见状,适时地轻轻将黑布掀起,笼内之物,一览无余。
  在黑布掀起的那一瞬间,李九歌与咙风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站起,双眼死死地盯着玄金笼中被蒙住双眼与口鼻,用捆仙索牢牢缚住双手双脚只能跪坐于笼中的那名衣衫破烂甚至还沾染着数道血痕的惨淡少年。
  果然是他!
  果然是这呆子!
  楼兰末裔,伽蛮。
  一别两宽,时光轮转,见尔此景,何来心欢?!
  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绝不能让他落人他人之手!就算真的被其他人拍下了,那也是——谁拍,谁死!
  “呵呵,想必诸位为了等待这一件珍宝已经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吧,老朽也不卖关子,这笼中之人,便是元初九州现下已知唯一的楼兰古族之人,经老朽仔细探查数百遍之后,可以定论,这名楼兰末裔不仅血脉极为纯正,而且自出生至今,所服食的灵根仙株必定是多不胜数,依其体内残留的气机与沉淀的药力来看,其中甚至不乏完整无损的圣药!”
  陶迁的一番话,再次将拍卖会的气氛推至了最高潮,只见陶迁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大有深意的说道:“至于这楼兰古族还有何等玄奇神通与天赋,想必也不用老朽在多做赘述,场中的各位贵客自然有深谙此道者吧?”说罢,眼神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咙风正对面那间从开始到现在未发一言、未拍一物的雅舍。
  这一眼,让咙风瞬间感觉浑身冷汗直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果然有仙家降临!
  虽然嘴上说着天下皆可杀,但是真到了眼前,试问这天下,有几个敢真正与仙家拔刀相向?就算是日渐式微的仙家,也不行!
  仙家就是仙家,超然世外,俯瞰九州。纵是再如日中天的超级世家,在仙家面前,也万万不敢有丝毫造次。
  而隔壁的李九歌却并未注意到这许多,或者说他并不在意那间雅舍之中究竟所为何人,他只知道,那笼中比他还要小上一岁的懵懂少年,是无论如何也要救下的!
  陶迁见时机已到,气氛刚好,便朗声说道:“楼兰末裔,食圣药而生,得之妙用无穷!五十亿起拍!每次竞拍不得少于一亿!”
  咙风与李九歌几乎同时就要开口报价求得先机,可谁知。
  那间雅舍,终于发声了,声音如高坐九天之上。
  “一千亿,火州孙氏,要了。”
  仙家出手,毫无悬念。
  咙风双眼阴沉而可怖地死死盯着对面那间雅舍,将那道轻描淡写便决定了结局的声音牢牢记在了脑海之中,将手中的名贵茶盏狠狠掷于地上,心中那道疯狂的萌芽开始难以抑制的肆意生长!
  隔壁,李九歌也亦然。
  天下皆可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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