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身世

　　半山老师的镇定让楚泽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在他的心目中，老师是无所不能的。
　　楚泽握紧拳头，默默的等待老师的检查。
　　半山大巫师先是给楚铃儿号脉，然后又透过脖颈检查了傀儡蛊的情况，过了良久，他起身站立在窗口，对着外面晨霭下的大山思索。
　　楚泽知道，老师正在思考，他给妈妈盖好被子，起身恭敬的陪侍在老师身旁，心中忐忑的等待着。
　　“泽儿，以你之资质，虽为师亦不及，巫族血统之纯洁是我生平所见，所以我之前说过，对于你母亲的事，可以循序渐进，因为你终究有超越为师的时候，成为真正的大巫境界，到时候就能直下九幽去逆天改命，为你母亲重铸魂魄了。”
　　半山老师回身坐下，示意徒弟也坐着听话后，继续说道：“而且天地之间，亦有那种救治你母亲的天地灵宝，虽然当今之世已经鲜为人知，但也是一丝希望。”
　　他叹了口气说道：“只是这些你都没有采用，而是用了巫门古籍上的傀儡蛊，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为师并不怪你，当年为师也跟你一样，宁愿采用一些冒进的方法，而且为师也知道你爱母心切，所以才答应了你，并指点你傀儡蛊的炼制方法，但这也是为师的错，未曾想你居然用自身精血哺育傀儡蛊，促其速成，这也难怪这一年内你巫术之道未有寸进。唉，这是为师疏忽，误了泽儿。”
　　楚泽听到此处，想到老师在答应自己炼制傀儡蛊后，却是交代自己一定要谨慎行事，如有任何变化一定要立刻禀报，可是他却一直认为一切尽在掌握，看到古籍上说的傀儡蛊进化后的效果，就自作主张用精血促成，却终于脱离控制了，不禁心如刀绞。
　　其实原本他也足够谨慎，但这几年学艺有成代师下山，在山下各苗寨接触的人多了后，虽然性格逐渐开朗洒脱许多了，但却不像以前那样即小慎微的性格了。
　　他禁不住泪流满面，扑到老师膝下痛哭道：“老师，我错了，请师父勿必设法救救我的母亲。”
　　半山大巫师抚着他的头说道：“泽儿莫哭，你母亲之事为师自有解决之道，为师之前所说实为警示于你，望你今后行事要行老成之法，如若为师起先禁你施用傀儡蛊，就算泽儿你老实听话，难免也徒生芥蒂。”说道这，见徒弟面上已现悔过之意，遂说道：“泽儿，你可知自己身世如何？”
　　楚泽闻言一愣，木然摇头，不解老师为何发问，他五岁跟随母亲上山寻找半山大巫师，之前的事情浑浑噩噩全然记不得。
　　半山大巫师微笑道:“泽儿，想要救你母亲，还是要落在你的身世之上。为师刚刚检查过，你母亲目前的情况喜忧参半。而其中关键就在于傀儡蛊，听你描述可以推断，傀儡蛊由于被你用精血哺育，让其过早进入进化阶段，导致傀儡蛊的本体与力量不符，而进入休眠状态来融合，这个状态下，傀儡蛊不仅不能反哺你母亲身体所需的养分，反而可能吸收你母亲这个母体的生命力，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能供应你母亲身体所需。”
　　楚泽自幼跟着老师学习巫术，其中蛊术为目前巫术的一大分支，他自然知道老师所说的情况会发生什么，那就是母亲的身体如果无法支持傀儡蛊所需，那就会慢慢被吸光养分，化为干尸一般，有无数蛊师就是自身的蛊虫反噬，而惨遭悲剧。
　　想到这里，他颤声说道：“老师，那将傀儡蛊取出如何？”话刚说完，他就明白这完全不可行，因为傀儡蛊一旦种下，就与被下蛊者的筋骨血肉，甚至七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傀儡蛊也是由七魄来操控身体的，所以傀儡蛊只能下不能取。
　　半山大巫师看徒弟惊慌的表情，皱着眉安慰道：“泽儿莫怕，傀儡蛊虽然霸道，但当初为师允许你修炼也是有原因的，傀儡蛊乃上古异蛊。
　　在上古时期，可不是用来操纵傀儡的，而是巫者用来追求长生不死所创下的几种异蛊之一，傀儡蛊分为九转，当达到最终形态的时候，可以让巫师不死不灭，跳出轮回而灵魂不灭，肉身以傀儡蛊哺育，更能修得我们古巫一脉的金刚之躯。所以傀儡蛊实为巫门大道途径。
　　按为师原本计划，你所炼制傀儡蛊如无天灵地宝帮助，最少也需要数十年才能完成一转，到那时你的母亲也许早就醒来，傀儡蛊的特性还可以帮你母亲肉身不坏，永葆青春。
　　而且蛊虫存在，基本百病不生，只要傀儡蛊的主人，也就是泽儿你不用巫术故意操控，对你母亲的自由完全无任何妨碍，所以这方法确实是另辟蹊径的好办法。”
　　半山大巫师说道这，见徒弟终于慢慢镇定，才继续说道：“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如若你母亲是清醒状态，必然是好事，只要多补充精食配上药膳，就可以保证傀儡蛊所需，让傀儡蛊慢慢发育，一直到它完成一转形态即可。目前错就错在傀儡蛊过早休眠，而你母亲的魂魄未归，无法醒转不能进食吃饭也就不能供应傀儡蛊所需。不过，目前到是不急，为师手中有一丹药，常人服食可强身健体数月不必进食，现在可让你母亲含在舌下，最少可以延迟数月。”
　　楚泽知道老师擅长各种巫药，听后大喜，连忙追问道：“老师，是什么药？请老师将药方授予徒弟，我愿意进十万大山深处寻找。”
　　半山大巫师笑道：“傻泽儿，如若为师知道如何炼制此药，何必说可以延迟数月呢，这药名为辟谷仙丹，乃是为师年轻时候一道门友人所赠，手中仅此一颗。”
　　楚泽略微失落，看着老师的微笑，心情也渐渐开始平复，这些年锻炼出来的稳健性格也恢复了，忽想起老师刚刚所说，又问道：“老师，您刚才所说的我的身世可以救治我妈妈？”
　　“泽儿，你可记得你魏叔叔。”半山大巫师忽然提到。
　　“当然，魏叔叔年前还来过一次，泽儿当然记得。”楚泽所说的魏叔叔，乃是山下平冈苗族自治县的县高官魏东山，在楚泽的记忆里，魏叔叔几乎每年都会带人爬山涉水的来到半山大巫师所居的深山居处，每次都带来不少礼物，而其中几乎有大部分是给他的，所以在楚泽印象中，魏叔叔是十分和蔼可亲的。
　　半山大巫师点头说道：“俩天前你进山采药的时候，你魏叔叔就来过了，他带来了一件东西和一个消息。”老人随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本本递给了楚泽。
　　楚泽连忙接过，低头看去，薄薄的皮质小本看上去很老旧了，上面写着《户口簿》三个字，这是一本旧版的红皮户口本。
　　“这是什么？”楚泽边想边打开，他自幼在山上，这东西倒是第一次见过。
　　只见本里翻开，每页写着一个人名，第一页户主上写着风翁里，楚泽并不认识，于是楚泽继续翻过，在第三页却赫然写着他母亲的名字，楚铃儿，女，苗族，平岗苗族自治县人，等等。这是妈妈的身世证明，楚泽颤抖着一字一字的读着。
　　半山大巫师也不催促，直到楚泽读完这一页才说道：“泽儿，翻开下一页，那就是你的身世了。”
　　“啊，我的身世？”楚泽忙翻到下一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孟楚泽，汉族，自己姓孟？怎么是汉族？他自小上山，半山大巫师问他叫什么名字，年幼的他只记得妈妈喊他道：泽儿和楚泽，而妈妈的名字是楚铃儿。所以楚泽这个名字就一直被叫到现在。
　　半山大巫师继续说道：“其实你魏叔叔在你来到这里第一年就找来了，他是你父亲手下的秘书，知道你母亲带你进山后失踪，就带着几名士兵找来了。你魏叔叔说，你父亲孟光武，在二十年前从盛京调来这里做县长，而当时你魏叔叔就是他的秘书。你母亲楚铃儿当年貌美如花，是苗家最漂亮的姑娘，在你父亲来这里担任县长的时候还曾经代表苗家献舞，在那不久之后你母亲莫名怀上了你，苗家人虽然提倡自然恋爱，但当时那个苗寨有个死仇山寨，你母亲又说不出孩子爸是谁，寨子里的人就认为你妈妈是私通死敌，而且不管她的家人还是寨中长老询问，你母亲都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当时苗家人对于自家寨中女子死敌偷情的解决就是处死。”
　　听到这里，楚泽仿佛感受到母亲无助的情形，握着拳头忍不住气愤和担忧，虽然知道母亲后来没事，但却仍不免担心的问道：“那母亲说了么？”
　　“你母亲没说，被追问几个月前的事情时，她只说自己并没有男人，只是几个月前在深山中看见遍地红光，走过去发现地上有一只数丈长的脚印，忍不住用脚去丈量。
　　结果莫名的睡着了，但醒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所以才没说。
　　而那乡亲们当然认为你母亲在撒谎，所以决定要将你母亲吊死。不过这时候，担任县长的孟光武却忽然到来，将你母亲救下了。
　　并将你母亲带到县里的医院治疗，据说还亲自跟你母亲谈心安慰她。
　　从那以后，大家猜测孩子的父亲竟然是县长，民不与官斗，所以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