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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走到半路,傅云平忽然招呼车队停下,把小荷领到了刘金凤那里,雷大富等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纷纷下车询问。
傅云平看看大家,觉得也应该让雷大富了解这个案子,于是就把车夫赶的远远的,自己则走向了小荷。
“小荷姑娘,你去车里把衣服换了吧。”傅云平对小荷说道。
小荷见他这么说了,也只好遵命,默然的走进车里。
其他人不知道傅云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头雾水的站在外面。
不多时,“小荷姑娘”从车里走了出来,只见他青巾高束,腰系丝绦,崭新的缎面儿棉袍子利落挺拔,再往脸上看去,英眉黛目,肤如凝脂,玉盘一样的脸庞细润光滑,在明朗的月光下映得雪白。
好一个英俊的美男子!
“官人!”刘金凤失声叫了起来。
“张永?”李烈惊得合不拢嘴。
“男的?!”雷大富忽然泛起一阵恶心。
“张永,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跟你夫人和雷大人说说吧。”傅云平淡淡的说道。
“雷大人,夫人,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张永将他的遭遇向二人娓娓道来。
原来自半年前开始,张永他们家的丝绸生意就越来越不好做了,货源减少,价格却上不去,张永东跑西跑根本都赚不到什么钱,有几次还赔了路费。
可是他一想到如果就这么停了生意,周围的邻居必定又要像从前一样,说他是靠着脸混饭吃的废物,因此心中十分焦虑。
就在三个月前,他跑生意路过阳乐县时,无意中得知“凤来楼”的头牌每月都能赚不少的银子。于是他便突发奇想,决定扮作女装去那里陪酒,用出卖色相赚的钱来冒充丝绸生意上的利润,以免被邻人看扁。
一开始,他与“凤来楼”老板黄三签的是“走约”,就是他不必长期驻在那里的一种比较灵活的契约。
来的时候给老板交个场地费,也为自己赚钱;离开的时候二者也是各不相干。
那黄三见他美貌,自然也是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最初的两个月,他都顺利的赚了银子回家,黄三也没有察觉,让他非常高兴。可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呢?
就在一个月前,他男扮女装的秘密到底还是被黄三给发现了。
这个老东西在得知这一秘密后并没有把他赶走了事,反而以此作为要挟逼着他签终身驻店的卖身契,而他又哪里肯干?
于是就和那黄三斗智斗勇反复谈判,最终定下了个半年之约。
他也知道,这黄三虽然暂时被安稳了下来,可把柄依然在人家手上,半年之后那个老东西会不会再用这件事要挟他实在难说,因此他也一直是又惊恐、又懊恼。
定下这半年之约后,他马上就找了个机会匆忙的给刘金凤写了封信偷偷地寄了出去,本意是让她安心,不想让她牵挂自己,结果反而是由这封信才引出了今天这些事情。
说完这些,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刘金凤直说委屈了丈夫,而张永则不停地自责做出如此羞耻的事情。
雷大富听完张永的诉说,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后,又跳出来邀功了。
他拍着傅云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哎呀云平啊,本官的眼力可以说是过目不忘、绝非泛泛的。其实大人我早就看出‘小荷姑娘’就是咱县的张永了。只不过我所采用的方法与你不同,我是准备通过赎身的方式将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来。
没成想,你们竟然叫了阳乐县的官差冒冒失失的带着刀前去抓人,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和安排。不过从最终的结果来看,我的目的也算是勉强达到了。
话说回来,这次你们也是很辛苦啦,回去我一定禀明顾大人,定要好好嘉奖你们一番!”
听了这话,可把傅云平给气坏了!说真的,要不是周围有人,他都想趁着夜色把雷大富砍死在这荒郊野外算了。
傅云平知道雷大富是在胡说八道,可张永这夫妻二人却不知是真是假,赶紧先跪谢县丞大人的恩情,随后才又谢了傅云平的大恩。
当然,从雷、傅二人的身份上来讲也该是如此的礼数,雷大富自然也是欣然受用。
夫妻二人停止了哭诉,雷大富也装完了逼,这大野地里也不是什么久留之处,一众人等又重新上车,继续赶往清平县。
由于此事大家都相约保守秘密,不能被外人察觉,因此傅云平便让李烈护着张永夫妇先头赶路。
打算趁着天色未明,城门将开之时赶紧趁黑回家,对人就说是张永做生意耽搁了路程就好。
若是一起回去的话目标太大,容易惹那些邻里猜疑,而傅云平和雷大富以及司马良则在后面慢慢的晃悠着。
马车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天光微微放亮,这仨人坐得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来舒活舒活筋骨。
他们伸完胳膊又蹬腿,扭完了腰又扭脖子,很是忙活了一阵,感觉身体也舒展的差不多了,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停车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山坡,可以看到那清平县就在脚下不远处,他们便坐在这里眺望着远方,呼吸着清晨干净又凛冽的空气,一时无话。
“想必张永他们早就到家了吧。”雷大富率先打破了沉默。
“应该是的。”傅云平答道。
这个时候,县城里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远远可闻。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放起鞭炮来了?”雷大富问道。
“今天是小年啊大人。”傅云平答道。
“呦,到小年啦,我竟然都给忘了,现在该回家的人应该都到家了吧......”雷大富似乎有些感慨。
“我是个孤儿,没有家可回,大人你是不是有些想家了呀?”
“我......我小的时候要是有五千两银子的话也是有家的,不过......嗨,现在也算有的,也有的......”雷大富轻轻摇了摇头。
“哦?”傅云平歪头看了看雷大富,那张滑稽的大圆脸上一副凝重的表情,看样子也是别有一番苦衷。
他见雷大富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就也没有再追问。
“云平啊,我忽然想起你昨晚在‘凤来楼’说咱们是怎么个关系来着?”雷大富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咱们怎么个关系?我......好像没说什么啊?”傅云平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看,你都忘了,而我就记着呢,你跟黄三说‘我跟雷大人乃是莫逆之交、情同手足的’,你是这样说的。”
“哦,好像是有这么一句。”
“那就是说,咱们是好朋友,好兄弟是不是?”
“这个自然,在下与大人一同共事,自当像兄弟般坦诚相待、相互信任的。”
“就是嘛,所以说我这次去‘凤来楼’确实是去办案的,不是去嫖妓的,你应该是相信的吧?”
傅云平一听,心说:“哦,在这儿等着我呢。”不由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雷大富见傅云平这样一个表情,自己也尴尬的乐了。
这时,司马良蹭了过来,看起来好像有点委屈:
“我说老爷,其实那个‘梁公子’的主意我觉得真挺不错的,是不是?”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雷大富立刻变了脸,上去又是几巴掌,大骂道:“我特娘的让你‘梁公子’!我让你‘梁公子’......”
那司马良吃不住打,又不敢还手,只能捂着脑袋四处乱跑,雷大富则在后面追着他揍,而傅云平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只好追着雷大富拉架。
就这样,三个人不停地嬉笑打闹着,一轮粉嫩的红日伴随着鞭炮声从地平线下缓缓的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