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雷梦

　　“不要，不要…”小男孩躲在石头后面，偷偷瞧着立身崖边的女人，心里害怕又无助的呐喊。熟悉的脸回过头来，望着小男孩的方向良久，最后还是决绝的跳了下去。梦里，小男孩绝望的哭喊出声…
　　一觉醒来，天还未亮，夜正当深，耳里传来猪哼。雷梦一额头汗，张眼便瞧见一双猫头鹰一般锋利的双眼。趟在身旁的汉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瞧着他张大了大嘴。“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大嘴汉子关心的询问。
　　“你怎么还没睡？”雷梦不想说梦境，不满意对方把自己被梦引起的慌乱瞧在了眼里，他不高兴的反问。
　　“谁说没睡，你睡觉还不停喊，娘，不要不要的，那么大声，被你吵醒了。”大嘴汉子无辜的叹了口气。“唉，肚子好饿，你怎么样，饿不饿？”
　　“不饿。”猪圈梁上的木板并不很宽敞，趟两个人其实已算勉强，但雷梦还是转了个身，留了个背影给对方。他知道汉子想让他干什么。躲在这猪圈阁楼上的十来天，除了要忍受底下的猪不爱干净乱排便弄出的恶臭外，还要时不时防着不长眼的老鼠从他们用来做被子的稻草里肆无忌惮的穿行，当然还有无处不在的蚊子，每次睡觉前都要与蚊蝇的嗡嗡叮咬做一番剧烈斗争才能精疲力尽的入眠，但最难忍受的是肚饿。有时候饿的紧了，雷梦简直会羡慕起木板底下正打着猪憨的大母猪。因为它不用担心挨饿，定时会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提着一桶煮烂的猪草前来喂食。每当喂食时候，雷梦二人就抓过干稻草盖满全身，防止猪的主人发现。他们的掩蔽很成功，至今为止没被人发现。
　　倒是木板底下这该死的猪，在他们刚开始进入它的领地时，曾不停的哼哼烦乱叫个不停表示不欢迎。当然，猪的抗议不可能成功，对于猪的多动捣乱拱翻食桶提醒，它的主人随手抽了旁边的枝条照着它的后背就是一顿鞭打要它老实。而雷梦他们，当然小心翼翼的藏着袖手旁观，最后，肥猪只好接受现实，当木板上稻草堆里的两人不存在，该吃吃该睡睡。雷梦现在也当声旁的人不存在。自己也肚饿，而对方的脚经过十来天的修养已经结痂能走动了，虽然不能像没受伤前利索，但普通走动应该是没问题了，凭什么偷吃食的任务非得是自己。
　　雷梦讨厌深更半夜跑到村子里去偷人家屋里的剩饭剩菜，这让他觉得心里颇不是滋味。偷了这么多个夜，他知道村子里几户人家的粮草也并不丰足，往往要把几家的饭桌都扒拉一点，才能凑够他们两人的一顿饭量。而且，从来偷不到一丁点肉星。反正是吃素，有时候雷梦会觉得还不如就从猪食里随便扒两口算了，省得自己每晚去做小偷，偷的还是几口糙米饭加几片菜叶子，小偷都做得不光彩。但大嘴汉子不同意他的消极想法，所以他也从没付诸行动，否则，一旦与猪抢食，估计该死的肥猪更要抗议。眼看大嘴汉子又喊肚饿，雷梦索性翻个身想继续装睡。尽管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真正的睡着，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夜半被梦惊醒，就再难一觉到天亮了。
　　“兄弟，你行行好。赶紧去弄几口吃的。”大嘴汉子不肯就这样算了，他推推雷梦。“实在饿得不行，你总不能让我这个杀手活活饿死在猪圈里吧。”
　　他好意思叫自己杀手？哪有没脸没皮缠着别人去偷一口吃食给自己填肚子的杀手？雷梦不屑的心想。
　　“快点啦，算我求你啦。”大嘴汉子不依不饶。
　　“行啦。”雷梦真心受不了大汉的撒娇。还杀手呢？！他厌恶的一骨碌爬起来，抓过身旁的剑，那把他从死人手里掰走的长剑。翻身跳下猪圈一楼，正好落在母猪的旁边。肥猪被他的举动惊醒过来，咕咕的大叫起来，雷梦抬腿一脚叫它安静，它却拿肚子拱他的脚，想把身上的脏粪往他脚上擦，他当然躲开跳出去。
　　已是初秋，寅时的夜已有了丝丝寒冷。安全起见，雷梦不走大路，朝有着杂草的地往村子摸去，裤脚就被晨露打湿。他已经偷了这村子十来天，很轻易就找到了厨房，跟往常一样，他猫手猫脚开门窜了进去，轻而易举就把冷饭团拿衣角包了起来。但这晚与平常不一样，雷梦揭开了屋主的米缸，米缸内的存量实在少得可怜，简直是触目惊心，估计两把都不够抓。在他退出屋子前，实在觉得偷吃了人家这么许久过意不去，就从怀里摸了块碎银丢了进去。这本是那大嘴汉子的银子，所以雷梦也不心疼。在猪圈过的头个晚上，大嘴就把身上的银子都一股脑给了雷梦作为救了他性命的感谢。雷梦当时不肯受的，毕竟整整五十两。但大嘴当时的保证让他坦然接收了。“身上带的银子不多，兄弟你务必笑纳，等我养好伤咱们离开这里后，再好好答谢兄弟。”言下之意，竟然是没把整整五十两放在眼里。
　　当他把饭团带回猪圈的时候，大嘴果然吃得并不满意。“妈的，这村子里的百姓就不能给咱们留块肉吗？”
　　“行了吧你，有吃就不错了。再过两天只怕饭团都没得吃了。”雷梦把米缸里的情况告诉大嘴。
　　“什么？你往米缸里丢了几两碎银？”知情的大嘴汉子听了简直气得想跳起来。“你是猪吗？你跟下面的猪一样蠢吗？”
　　这话雷梦不爱听了。“银子不是已经给我了吗?我爱给谁就给谁。你要心疼了，那我还你！”他也生气了，掏出钱袋子就甩了出去。。
　　汉子一下子软了，他拿过手里的钱袋子往雷梦怀里塞回来，雷梦坚决不肯再要，但汉子也坚决不肯罢手。“兄弟，我不是怪你给人家银子。而是…你看，你就算把人家米缸里偷光也不会比你往人家米缸里丢银子这事更令人好奇了，我敢打赌，人家一发现米缸里的银子，就会找邻居说这奇怪事。邻居又说给邻居听，很容易就会传开来。到时候指不定就会有人好奇到找到这猪圈来。”大嘴的话也有道理，“算了，我看，，天已经要亮了，这里不能呆了，村子里的人起得早，要回去拿回银子也已经来不及了。咱们这就走吧。”
　　虽然明知道大嘴的话没错，但雷梦还是不愿在他面前认错。要走就走吧，只要他的脚能走，要我跟他认错是不可能的。大嘴汉子下楼的时候要求雷梦扶他一把，雷梦勉为其难的搀了一下，他骂自己是猪，太可恶了，自己不过就是江湖经验少了一点而已，他居然把自己跟这臭母猪相提并论，临走之前，雷梦又抬腿踢了臭肥猪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