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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似乎只剩下从地上狼狈爬起怒气冲冲的富家少爷，以及人群散开暴露出来的若云深和叶璇，还有死拽着若云深的腰带不撒手的盲女。
“是你们干的对吧！几个畜生，竟敢犯事犯到我头上，我饶不了你们！”那长得还算俊秀的少爷急红了眼，用手指着二人半天也憋不出其他的话来，拔剑就要刺。
锐利的剑气直逼人眉心，快如闪电，还好若云深反应够快，护着盲女一个侧身闪开了，一旁的叶璇则抽出腰间的佩剑，硬生生挡了一招。
旁人眼中，这一剑杀气肆虐，足以封喉，可这位仙人和没事一样，随意一挡便破了这招数，然后足尖轻点，拉着两位女子向旁掠出数米，真真是厉害得紧。
“这位公子，初次见面，不妨好好说话。”他非常有礼貌地收回剑双手抱拳。
“呵，本少爷凭什么和你好好说话！”富家少爷咬牙切齿，这人居然敢惹的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出洋相！真是岂有此理气煞他也！
若云深眼神冰凉，旁边百姓的窃窃私语她都听在心里，这鲁莽的少爷乃是东陵国国相之子，名扬全国的天才少年。他刚刚那一剑的法力可不低，饶是她接下这招也要费些力气，可是清竹居然很轻松就招架住了！
那少爷也没想到他引以为豪的剑法会被破得这么快，他可是被誉为这纔鵺城中的少年天才的，怎经得住如此打脸！一时间，羞愤恼怒一齐涌上心头，然而，他的神色在看到叶璇腰间泛着玉色的官牌之后，飞快地由愤怒转变为震惊，然后变成恐惧。
他呆愣了几秒，“噗通”跪了下来，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什么邪神妖魔。
“清、清竹道长！我我……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还请您放我一马……”他浑身抖得跟竹筛似的。
若云深和周围的看客们一样有些茫然：“清竹道长？清……竹……啊！”
她终于想起来了，是那个曾经名声大振的“月隐客”——白夜清竹！
白夜，同纔鵺，当年这城里出了一位赫赫有名的正道修士，年纪不大，修为却是了得，连皇帝身边的护发见了都要礼让三分。那少年帮当朝掌权掏了不少魔教的老巢，据说下手极狠，杀人不眨眼招招见血。
这样地狱魔鬼一般的人，当真是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少年？
对了，听说他有一只神赐之眼，可以看破一切邪秽的伪装……若云深猛地抬头，双目有一瞬间充满杀机。
可她的目光触及到挡在她身前少年的侧颜。
那只眼睛，那只听说会散发驱散一切邪秽的光芒的左眼，此刻被厚厚的绷带遮住了。
是啊，听说前几年的一场大战中，那少年剿灭了上代魔尊之首，也毁了自己的一只眼。
若云深眼神淡漠了下来，也好。这样她就不必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叶璇淡淡一笑，看不出情绪：“在下早已不比当年，少爷莫跪，请起吧。”
少爷求之不得，赶紧顿时跑了，原本英气逼人的那张脸此刻扭曲而透着惊恐。
若云深有一瞬间的脱力，搀扶着盲女安慰了几句，之后把清竹送她的全部银两全数给了她。
“走吧。”送走了盲女，人群也散了，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少年，原本在集市逃离的计划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叶璇像是没事似的：“好。”笑容依旧灿烂，这次却看得若云深心里一抽，没来由地觉得难过。
回家路上，她问：“你真是当年声名远扬的清竹道长？”
他微微颔首。
她问：“你的左眼……”
他道：“毁了。”
“为什么？当年那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笑，仰头望天：“没事，我只是毁掉了我人生的一条路罢了。”
她不再问，两人之间又重回寂静。
回到府中之后，他将她送回房，并换了两个他的贴身婢女照顾若云深。
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苏姑娘。”
“嗯？”若云深跟着走到门口，看着面前的少爷白衣翩翩，背影挺拔而瘦削，宛如在插在岩石中的利剑，在风中凌厉肃杀。
“为了大局而毁灭自己心中所惜，和为了心中所惜反叛大局，让你来选，你会选什么？”
“我？”若云深想了想，“当然要护我的东西了。”语气有些任性，可她没有看到叶璇嘴角的那一抹苦笑。
“是吗。那深儿请务必要好好保护自己所爱，不忘本心。外面冷，别站在门口吹风了，快回房吧。”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尽管心有不解，若云深还是乖乖听话回去了。
躺在温软的被窝里，若云深做了一个很长，却很纷杂的梦，直觉告诉她，这和她遗忘的记忆有关，可她硬是想不起来，哪怕是零星的碎片也没有。
头，更痛了。